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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所剩无几。接着,他们又纵火焚烧了三十多座营栅,刹那间,烈焰腾腾,浓烟滚滚,直上云天。
正在紧追张须陀的卢明月,忽闻营中起火,急忙率军还救大营,张须陀回军反击,大败卢明月义军。此战之后,秦琼、罗士信的勇猛闻名远近。
大海寺一战,张须陀战败自刎,秦琼领部分余众归附了裴仁基,现在又随裴仁基降附李密。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名豪杰勇士程咬金也投到李密帐下。程咬金是济州东阿人,少年骁勇,善用马槊。为防强贼聚徒数百人共保乡里。兴洛仓之役后,程咬金慕李密大名,千里迢迢率众南下,投奔瓦岗军。
李密选拨军中骁勇将士八千人,组成内军,也就是李密的卫队,任命秦琼、程咬金、单雄信、徐世勣为四骠骑,统领内军。李密常说:“这八千人足可以当百万兵马使用!”
到这时,李密觉得,攻打东京洛阳的时机已经成熟。
李密先遣总管、齐郡公孟让率两千兵马夜袭东京,攻入东京外廊,烧掠丰都市,到次日凌晨撤回,惊扰得东京居民纷纷逃入宫城,台省府寺都住满了难民。
随后李密又派裴仁基与孟让率领两万人袭击洛东仓,攻破这座东京的大粮仓,放火烧毁横跨洛水的天津桥,纵兵大掠,旋即撤回。
炀帝恨(3)
经过几番这样稍攻即撤的侵袭,洛阳守军已惶惶不可终日。这时城中隋军有二十万,轮番登城防守,铠甲昼夜不解。李密又率军攻打东京外围的偃师、金墉。这两座城一座在洛阳以东六十里,一座在洛阳西北十八里,因防守坚固,都没有攻下,瓦岗军只得退还洛口。
洛阳城中的粮食日见短缺,但最缺少的还是柴草。在这城中府库内有堆积如山的布帛,官兵百姓只好用这些丝绢布帛当做柴草烧火做饭。许多百姓平生从未穿过绫罗绸缎。此时却将它拿来烧火,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欲哭无泪。
李密退兵后,越王杨侗派人把粮食运进宫城,又调五千人屯守丰都市,五千人屯守上春门,五千人屯守北邙山,布城九宫,首尾相接,以解瓦岗军进攻时,隋军只能困守东京宫城的被动局面。
大业十三年四月,李密率兵三万,重又攻陷洛仓,并大修营堑,再逼东京,越王杨侗派段达、刘长恭率七万部众出城迎敌,两军在洛阳故城大战。隋军却多不胜少,被瓦岗军大败,退回宫城。
瓦岗军威震中原,东京守军闻风丧胆,宫城倾覆指日可待。
李密令记室君颜写了一篇声讨杨广的檄文,散发天下郡县。这篇洋洋数千言的檄文,历数杨广十大罪恶,尤以“馨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成为千古流传的名言佳句。
檄文中的每句话,每一个字都曾使李密心潮膨拜,激动不已,这就是自己向大业皇帝宣战的豪言壮语,这气魄有何人能与之相比!
就在李密在瓦岗聚义,威逼东京洛阳同时,身为大隋太原留守的李渊也乘机在晋阳起兵,直逼长安。李渊的父亲李暠,北周时任安州总管,袭封唐国公,母亲与文帝杨坚的独孤皇后是亲姐妹。
大业十三年七月,在经过几个月紧锣密鼓的谋计和招兵买马之后,李渊正式起事,自称大将军,建大将军府,任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
刘文静出谋说:“欲夺天下,必先取关中。除了西进关中,直取长安之外,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
裴寂又献计策:为了避免过早地显山露水,成为众矢之的,此次先不公开宣称反叛朝廷,而是尊杨广为太上皇,拥立留守长安的代王杨侑为帝。这样,进军长安也算师出有名。
留守长安的代王杨侑听说李渊在晋阳起兵,就料到他会夺取西京,立刻派虎牙郎将宋老生率两万精兵屯守霍邑,左武候大将军屈突通屯河东,阻击李渊西进。
七月底,李渊命四子李元吉为太原太守,驻守晋阳宫,全权处置留守事务。自己亲率三万甲士,立军门誓众,启程西进,开始了创业的义举。
九月,李渊斩霍邑守将宋老生,分兵围河东屈突通,余众直逼长安。
十月,李渊大军攻破长安,立十三岁的代王杨侑为帝,改元义宁,遥尊远在杨州的杨广为太上皇。
李渊紧接着又加九锡,任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尚书令,大丞相,并被杨侑封为唐王。李渊又以武德殿为丞相府,改教称令,每天在虔化门处理日常政务。
杨侑下诏:宪章赏罚等都归丞相府掌理。
至此,隋朝,不仅有长安、洛阳两座都城,而且还有了一南一北两位皇帝。
江南虽然气候温湿,没有北方那样的干燥严寒,但是江都宫上上下下,几乎每个人都觉得,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年冬天冷得多。
萧皇后由柳惠陪伴着,住在长阜苑内的归雁宫。长阜苑是江都宫苑群落的一部分,除了归雁宫,还有回流、松林、枫林、大雷等九宫。皇上就住在大雷宫,与归雁宫比邻。
听到李渊起兵攻进长安的消息,皇上从迷楼回到了大雷宫。他也经常到归雁宫来看看,有时也睡在这里,只是在这边过夜的时候不多。萧皇后每次见到炀帝,总觉得他脸上挂着一种末日将临的颜色,那颜色是乌、灰、青、黄的混杂,暗淡阴沉,没有光泽,令人心寒。比起三十年前挥师平陈的晋王来,简直判若两人。是岁月风霜的缘故吗?是,也不是。
萧皇后心里明白,他们再也回不了洛阳,更回不了长安了。且不说李密的几十万兵马围逼洛阳;中原至扬州的山川水路被遍地盗贼阻断,单是李渊坐镇长安,他也绝不会允许所谓的“太上皇”再返京师。不然,他立一个傀儡似的代王为帝有何用?当今朝政已全在李渊掌握之中。
萧皇后也知道,她看到的这些,皇上心里比自己还要明白,或者说皇上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或许因为感到时日不多,皇上才更加纵情声色,已到了变本加厉,疯狂痴迷,醉生梦死的地步。毕竟五十岁的人了,怎能比得当年。所以,皇上脸上的那种颜色,不仅是岁月流逝,国事衰微的反映,更有他纵欲无度的痕迹。但萧皇后也最清楚皇上的秉性,对这些事是绝不可稍加劝谏的,来扬州后的这一年多里,眼见失德,心知不可,却不能说,也不敢说。萧皇后郁闷至极,除了找柳惠说话,便是读书诵经。
今天,萧皇后又取出自己写的那篇《述志赋》,细细地品味起来,然后抄写了一份,将抄好的文稿装进一只木匣,吩咐侍女把柳惠找来。
柳惠以为皇后又要跟自己闲聊,而她也正想去皇后那里说说话,便高高兴兴地来到皇后的寝宫。
炀帝恨(4)
柳惠一进门,就见桌上摆着笔砚,就问:“皇后,又写什么呢?”
萧皇后笑笑说:“哪能整天写呀!”
柳惠又问:“皇上没有来么?”
萧皇后摇了摇头。
柳惠才发现皇后的脸色表情与往日有些异样,就问:“皇后,你找我来,不光是想说说话吧?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萧皇后被柳惠这么一问,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过脸去,两眼望着窗户。窗棂上粘糊着雪白的丝绢,看不见窗外的景色,显然,萧皇后在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极力将眼眶中的泪水忍回去。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头来,对柳惠说:“阿惠!”
柳惠浑身一震,她很久没有听到皇后这样称呼自己了,那是年轻时候的称谓,随着年纪一年年增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皇后早就不这么称呼自己了,所以柳惠才感到吃惊:“皇后,你……”
萧皇后平静地说:“阿惠,来扬州之前,你曾说过想回家乡去看看。唉,来这里一年多了,也没顾得上这件事。哀家想,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柳惠大吃一惊,说:“皇后,你是说让我出宫,不再回来了?不,皇后,我那是跟你说着玩的,我不想走!”
“哀家托你办件事。”萧皇后说:“回到家乡安顿好了以后,抽点时间到我舅舅村里看看。舅舅、舅妈大概都不在世了,你打听一下他们的坟墓在哪儿,去替我上几炷香,化些纸钱。”
柳惠一听,几乎要哭出声来,她近乎哀求地喊道:“皇后,我走了谁来陪伴你啊!我不能走!”
“你想陪葬么!哀家都不想陪葬,可是哀家不能走,也走不了,谁叫哀家遇到这样的皇上呢!”萧皇后指了指桌上的那只木匣,“回去以后,如果有乡亲问起,皇后是什么样的人啊?你就把那篇《述志赋》给他们看看,读读。对他们说,皇后不是一个好皇后,她没能做好皇后。她应该是在河边青石板上洗衣裳的小丫头,她应该是坐在织机前的老太婆,不该是一个永远不会年轻,也永远老不了的皇后。”
“皇后!”柳惠流着泪跪下来。
“还有,哀家在匣子里给你放了一些金银细软,本想多给你一点,可是带多了出宫不方便,再说如今道路上也不太平。”
“皇后,我走了,皇上要是问起来,你可怎么交待?”
萧皇后呵呵地大笑起来,她一边把跪着的柳惠搀扶起来,一边说:“柳惠呀柳惠,你以为此时此刻的皇上还会问起你吗?他如今都在想做长城公了!”
长城公是陈朝后主陈叔宝死后,炀帝赐给他的谥号。有一天深夜,已经醉薰薰的炀帝突然回到归雁宫,屁股还没坐稳便又叫内侍上酒。萧皇后劝说他:“皇上还要喝到天亮么?”
炀帝道:“当然,什么叫通宵达旦,这才叫名副其实的通宵达旦!如今外面有许多人算计朕,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论怎样,做一个长城公总还是可以的吧,那不也还是可以痛痛快快地喝酒吗?”
萧皇后明白了,皇上已经想好了后路,即使不做皇帝了,还可以像陈后主那样,也还可以唱一回《玉树后庭花》,过着衣食无忧,花天酒地的王公生活。
萧皇后捧起那只木匣,递到柳惠手里,说:“回去收拾一下,走的越早越好。什么时候走,都不必再来告别。……”
“皇后,皇后啊!”柳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