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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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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小姑娘都把不住?”

    我压着怒火,抖着手腕去端茶盏,干干地惨笑:“呵,你还知道你长了怎样一副尊容。”

    那晚,我头一回觉着昭和帝是个明主。若早知今日,我当初就应当将宋良丢在街头,任风霜雨雪洗涤洗涤他这颗躁动的心。

    因我心情十分悲痛,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一闭眼就见着一个小姑娘穿着绿衣肚兜要与我洞房,我被逼得四处遁逃,还一边嚷嚷:“娘子我不举,我真不举!”

    是夜,我爹按捺不住欢喜,来我房一探我的惨状。

    他手拢这烛火,小心翼翼地八卦:“眉儿啊,你预备着把那姑娘怎么办啊?”

    我心一横,眼一闭,提了一口气咬牙道:“事到如今,我也只有在断袖之路上一条道走到黑,狠狠伤任玉儿一把,让她死了这条对我的春心。”

    房屋内烛火一灭,而入户的月色清晰地勾勒出我爹笑颤的身影。他抖着衣角出了门,哼得小曲儿分明近日流行坊间的龙阳十八式……

    翌日,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仙鹤茶楼门庭若市,还未至申时,三楼的翘脚兽檐上便应景地栖息了一排乌鸦。我手持折扇,提前半个时辰来探查地形。

    仙鹤楼分三层,一层接待普通客人,二三楼则是达官贵人。宋良与任玉儿定在二楼临街的雅座。这个地点订得很曼妙:离街近,便于围观;不算高,便于跳跃;很开阔,便于动武。

    得出这样一番结论后,我不禁摇扇深思,宋良此人,真是活得很具混账气息。

    申时正刻,阳光微敛。任玉儿来得倒算准时,太阳不偏不倚在雅座斜照出长影。小姑娘倚窗独坐倒别有一番韵味。

    今日,我爹因被昭和帝传召,无法过来隔岸观火令他十分惆怅。临行前,他嘱咐我曰:“与任玉儿定亲的司天监台郎,名为赵明,很得司天监监正的喜欢,将其当作亲儿子,人也长得不错。”

    无独有偶,我正撩了衣摆要下楼,却见二楼楼梯口出现一老一少。眯眼细瞧,不是司天监监正张三合又是哪个?

    却说这张三合,为人很窝囊,畏惧强权,畏惧皇帝,畏惧女人,七老八十也不曾娶妻,院里养着一群鸟雀,是每隔一月就往各大府邸送上一只,因而得了与年龄不符的错号曰小喜鹊,因活得喜感。

    小喜鹊上前跟任玉儿招呼了一声。任玉儿瞄了喜鹊身后的人一眼,一张小脸倏然通红。我隔得远也瞧不清,只见得那人一身青衣身材修长,朝任玉儿微微躬身点头,便有月华如霜的风雅。看他跟任玉儿眉来眼去的架势,我猜想,他应当就是给我带“绿帽子”的那位仁兄。

    后来我知道,我连着两月恶事缠身,都源自于我这一错误的猜想。后来我还知道,认错人不可怕,但认错人还表错白,委实令人心颤。

    小楼梯,风雅地。

    待喜鹊与绿帽仁兄将将走,我挑着扇子来至二楼,气运丹田预备为恶,上前一步,敲敲任玉儿的肩,沉痛地唤道:“小玉……”

    “小遇?”出乎意料地,答话的却是身后一个沉澈好听的声音,如流水溅玉。

    似有风携着温软的天光吹来,窗前廊檐铁马铮铮鸣响,西角一株君子兰轻摇曳。

    身后的人走近几步,轻声又唤:“小遇?”

    我回身只见方才那青衣男子不知何时又绕了回来,他眯了眯眼仿佛满屋的光华都溶在这敛合之间。这一刻我竟是在想:无怪乎任玉儿弃了我,瞧上了他。

    纵然我与莫子谦被誉为当朝第一美男,我们的皮相亦比不过这司天监小台郎。

    显见得这司天监小台郎为人很犀利,嘴里唤的是“小玉”,黑曜似的眼珠子却滴溜溜地盯着我。情敌相见,擦出刀光剑影。我挑扇掩面,退避三舍,预备来个自我介绍还未来得及,便得见矮小人影从赵明身后窜出,拱手一揖,颤声道:“臣参见……”

    我伸手即刻挡了小喜鹊,讪笑着道了声“低调低调”,未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边厢,却传来任玉儿幽怨地一句:“沈郎,你终于来了……”

    我回身看,联并着揉了揉眼,真是春眠不觉晓,离离原上草,任玉儿这声“沈郎”切切实实唤的是我。

    即便赵明这么个未婚夫杵在这,她望着我含情的双目,依然似被水煮过。

    日晖斜照,暧昧飘飘。

    二楼的风雅小座围了四人,我朝东,赵明面西,小喜鹊朝北,任玉儿面南背靠栏杆便于伤情时翻越。

    我琢磨了半晌,也弄不明白,为何我低调伤人的计划,被搅成了如今这副局面。

    思来想去还得怪赵明,刚才四人僵持之际,我本打了个手势,让小喜鹊带着他的小台郎速度撤退,岂料喜鹊将将要走,却被小台郎自眼风里淡淡一望定在了原地。

    不曾想,喜鹊从前虽窝囊,好歹也是个欺软怕硬恃强凌弱的主儿。怎奈如今,他堂堂四品官,竟沦落到畏惧一个七品小台郎的气势,真是令人扼腕长叹。

    我想我今日回去,定要撺掇我爹,一同去将喜鹊养的那只雪鹰讹回来,权作泄愤。

    微微走了一下神,却听任玉儿还在啜泣。她啜泣良久,此刻眼珠子仍如断线珍珠,这如水井般源源出水儿的身体,让我好生佩服。

    据任玉儿说,她跟七品小台郎的亲事,原只是个传闻。因她见我这三年未有娶她的动静,甚至连瞧也不愿瞧她,就编出这么个传闻想将我刺激刺激。

    她琢磨着,我一旦醋了,就会动作起来,就会买顶大花轿,将她迎入尚书府日也缠绵夜也温存。

    又据她说,她跟小台郎定亲这个传闻,已有半月之久。她日日在深闺探望,企盼着我去跟她闹上一闹。却不想,我是一个含蓄又害羞的人,未亲自跟她醋,反而差遣了一个人跟她醋。

    便是如此,她也十分满足。

    任玉儿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七品小台郎就坐在旁边,慢慢饮茶。然而,任玉儿能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个阴谋,可见是个人才。台郎能在听了这阴谋后,不动声色反露笑颜,也是个人才。

    而我,在听得这么一个话本中常见的故事后,手中茶碗掀翻了三次,可见是个废柴。

    须臾,又听得任玉儿断断续续地啜泣:“沈郎,这三年你也不搭理我,真真让我思想得紧。”

    我手抖了抖,差点又掀翻一个茶碗。定了定神,我才道:“小玉,并非我不搭理你,我也有口难言有口难开,有苦衷而说不得。”

    任玉儿抬袖揩着泪水:“有什么苦衷,你跟我说不成么?你真要憋在心里可当心憋坏了,你跟我说吧,我体谅你理解你。”

    顷刻间,我的牙也疼了起来,眼睛一闭提了口气:“真要说?”

    任玉儿轻轻“嗯”了一声。

    我将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放,睁开眼郑重道:“实不相瞒,我是个断袖,改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断着,断了这么多年,我已绝望,你就甭对我抱什么希望了。”

    却听对面的赵明一声轻笑,他眸光微闪,略略讶异地看着我:“侍郎喜欢男人?”

    我还未作答,却听小喜鹊“呵呵呵”一阵干笑,脸上的神色似遭了雷劈。

    任玉儿不死心,又道:“你说你断袖,可你往常也断着,断了这么多年,却没个真心实意喜欢的,可见你有的救,我信你。”

    她这般锲而不舍的情状,不禁又令我联想到昨夜的臆想——小姑娘身着惨兮惨兮的绿肚兜要与我洞房,我四处遁逃,还一边嚷嚷:“娘子我不举,我真不举。”可她偏不信,她还要给我喂小妖春心丸。

    我浑身一哆嗦,扫了旁边眸光流转的赵明一眼,心下一横,问:“公子可有婚配?”

    赵明眼神一动,眸深如古井悠悠,片刻他笑道:“在下现今孤家寡人。”

    我点点头,悲壮地瞧着任玉儿:“其实我心里有人了。”默默地吞了口唾沫,我伸手一把抓住那七品小台郎的手,“其实我早已瞧上了他,我今日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不可再纠缠于他。”

 第03章

    有个瞬间,仿佛整座仙鹤茶楼都默了一默。

    任玉儿耸着眉头,一张脸如赤红青白轮番变色,眼露凶光磨牙切齿直欲将我大卸八块后大快朵颐。而相较之下,小喜鹊却眼神茫然一脸煞白,七老八十的年纪颤得如秋风里的一片落叶,声音拔高了几个调,飘然与我道:“侍侍侍郎啊,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我自是晓得夺人之夫,掳人之子是桩缺德勾当,但我若应了任玉儿,将她娶回家两人一起活守寡更是天大的罪孽。是以,我也只好做出被人棒打鸳鸯的形容,将这场断袖戏推入高/潮,泣声曰:“我倾心于赵公子已久,监正如此,莫不是想藏私?”

    此言一出,却听赵明又淡淡地笑了一声,水色滟潋的眸子眯了眯。而小喜鹊的苍白脸色变作紫青,唇色失血,颤道:“沈侍郎,你你认错人了,这位不是、不是赵明,是,是……”他的声音渐小恍若蚊吟,最后嘟囔出的几个字也不甚清晰。

    我一愣,转头看着这位,呃,青衣公子,问道:“你不是赵明?”

    公子翩然一笑便带了几分霜月味,声音琅琅沉沉:“不是。”

    我素闻好的话本,到了激动人心之处,都要阳关三叠叠上巅峰,期间百转千回,柳暗花明。未想今日我自排自演的这一出,亦落了这个俗套。

    然则,纵使它能山重水复堵了路,我也能过关斩将搭个桥。

    右手持扇敲桌,左手将青衣公子的手握得更紧,我温声道:“无妨。我喜欢的,素来是你这个人,而非什么姓氏名讳。”顿了顿,我又道,“我们礼部与你们司天监虽无太多往来。但我常年夜观星象,对天象变化,四季吉凶多有兴趣。近日几次暗访,都见得你在忙碌中而未作叨扰。哪怕你不是七品小台郎,哪怕你就是个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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