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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章眼神中略带几分茫然,梦呓般喃喃:“报仇?”
卢英握紧拳头道:“对!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去我哥哥杀敌的地方,把狄人赶出我们大盛!”
含章浅浅嗤笑一声,极轻极轻地摇着头,声音轻微而缓慢:“有堤坝又如何?为了建成这堤坝不知多少人送了性命,可偏偏有人放了蝼蚁,养了蚁穴,千里之堤毁于一旦,如今用生死性命再堵了水建一座新的,是为了让以后的人再来毁么?——你说那被毁了的堤坝,到底是该恨蝼蚁,恨洪水,还是该恨那养蝼蚁的人?”
卢英愣了一瞬,迅速反问道:“我不明白什么恨不恨的,只知道如果没有堤坝,这河岸边所有的房屋田地就都会被冲毁了,人会被水冲走丢掉性命,我们老家的洪灾就是这么凄惨。可是含章姐,那些甘心做了堤坝的,哪一个不知道一旦洪水凶猛头一个被毁的就是自己,可是他们几时害怕后悔过?他们为的难道就只是自己的安危得失吗?还不是为了身后的那些百姓,为了自己的家不受侵害?保家卫国,保了家才能护卫住国。况且堤坝漫长,蚁穴小如针眼,又有几个人能轻易发现?一次失败有了教训,以后必定吸取教训好好巡堤,再不让蚁穴有成功可能。若只因为曾经被毁过就再不敢建新坝,那百姓的性命,家国的安全谁来护卫?就让他们从此淹没在水中,旧日家园成为一片汪洋吗?”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完结了。
第八十八章 暂定五年约(完结章)
这声声质问,让含章几乎无法回应,她眉头慢慢皱起,似沉思,似凝重,又似豁然开朗,待这一番思索过后,她重新回转身看那已经略略升起的朝阳,浅金红色的朝霞暖暖洒落在她身上,却莫名显得凝重:“的确,如今这国土还被狄人入侵着,百姓还在被欺凌掠夺,这样的时候,我如何能够只想着自己的得失恩怨,却将他们置于不顾。更何况,这些本就是祖父大哥他们拼着一腔热血也要保住的……”
卢英小心观察着她的动静,慢慢放下心来,正待再说什么,含章突然转身看向她,扬扬眉,笑道:“卢妹妹虽然年纪比我小,看事情却通透,一针见血。”
卢英心里一咯噔,脸上却毫无异色,只慢慢半垂了眼,咬咬唇,带了几分回忆往事的难过伤怀:“我只是想到我哥哥,他虽然对狄人有最深沉的恨意,但他参军上沙场并不单单是为了我们的家人复仇,而是为了保住边关,不让千千万万和我父母一样的普通人失去家园亲人,四处流浪,最后含恨而终。”
含章微怔,半晌,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两人犹自陷入伤怀,营帐帘子又是一掀,李莫邪手上挽着头发走出来,看了看两人,埋怨道:“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以为你们去弄早饭了,结果居然站在外面聊天,小圆肚子咕咕叫,吵个不停呢。”
卢英和含章相视一笑,又道:“我去看看吧。”说着便往火头军的营地而去。
含章看着她走远,这才走到李莫邪身边,低声问道:“李姐姐,这个卢英是什么来历?”
李莫邪一愣,有些不明白地看了看远处,道:“就和她自己说的一样,跟舅父家在西南城里住了好多年,一年半前开始在军营边帮人洗衣做粗活,到处找哥哥。相公查过她的来历,没有问题。怎么了?她有问题?”
含章摇了摇头:“不是。”她转开话题,又问,“你为何把小圆也带在身边?这里兵荒马乱,小孩子怎么过得下去?”
李莫邪眼圈一红,道:“相公和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只有带在身边,要是我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就一起去陪她父亲。”
含章听得难受,忙安抚了她两句。好在李莫邪生性豁达,不多时自己也调整了情绪。
待卢英取来早饭,四人都用过了,李莫邪斟酌着开口:“妹子,你打算……”
话未说完,便听得帐外有人笑喊道:“傅嫂子,快把沈小将军叫出来,我来看她了。”
含章一愣,这声音好生耳熟。李莫邪见含章怔愣模样,便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解释道:“朱嘉是这军中的副将。”
朱嘉认识含章,他在这军中,那么含章在此的事必定瞒不过,更不论昨夜还请了军医来诊伤,只怕这消息早传了出去。如此说来,昨夜李莫邪说任由含章来去的承诺便是骗人的。
含章想通此点,笑着瞥了眼李莫邪,李莫邪更加心虚,只得赔笑道:“妹子别生气,姐姐也是为了你好,总不能一辈子不见这些人吧。你千万别生姐姐的气。”
含章的心境已和昨天不同,她摇了摇头,道:“我不生气。”
她们几个起身便往外去,卢英当先一个掀开帘子,却见外头站了几个人,那白袍小将正是朱嘉,旁边一个人笼在黑色的玄狐披风中,他抬手揭开风帽,露出一张略显疲态的脸,仍是一派风神轩举的淡然,他温和一笑,这笑容再熟悉不过。
卢英没有吭声,李莫邪咦了一声,便转头去看含章,含章站在门口,容色淡淡。
朱嘉当先笑道:“沈小将军你这通失踪,实在叫人好找,有人急得都快翻天了呢。”赵昱清清静静扫了他一眼,吓得朱嘉不敢再吱声,这才出声对含章道:“我有话问你。”说着,转身往旁边一处小营帐走去。他身后本来跟着两个护卫,一个跟了他去,另一个站在原地负手而立,眼睛只看着含章。
含章却是一动不动,赵昱走到那间营帐门口,停了一下,回首再看了含章一眼方才掀开帐子走了进去,那帘子并没有放下,而是勾起在门上铁钩上。
李莫邪见含章还没有反应,不由疑惑道:“妹子,这是怎么回事?”
含章慢慢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终于跟了过去,那剩下的侍卫便跟在含章身后。
这是一间主簿们写军中文书的小帐,含章进了帐内,一眼便看见赵昱正默然站在简易搭建的书架边,他已卸下披风,里面是一袭白衣,连头上发带都是白色,神情动作似乎还是当初那个平王。然而含章已经能清楚分辨他和程熙的背影,再不觉得有一丝相似。
察觉含章进来,赵昱转过身对她微微一笑,道:“你那晚去了哪里?怎么都找不着,小六都急坏了。”
含章垂下眼:“小六还好么?”
赵昱点头道:“他很好,只是因为眼部伤口不能多动,所以现在留在后方大营里养伤。”
含章应道:“多谢你救了他。”
赵昱却突然不再说话,含章只觉得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带着灼热的温度,几乎能将人烫伤,想躲却又无处匿藏,这种感觉她十分陌生,不知该如何应对,心里不禁有些仓皇不安,她垂在身边的手握成拳又松开,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些许。
赵昱见她往后挪步,眼中闪过些许黯然,立刻便恢复了沉静,他低声道:“你就没有别的话和我说吗?或者问我什么?”
回答他的,是含章的依旧沉默。赵昱笑叹一声,又道:“可我有话要对你说。”他缓慢而坚定地往前移动脚步,一步一步走到含章面前,将对方笼罩在自己身影之中,含章无处可避,只能抬头看他。
赵昱的眼眸深沉,呈现剔透的琥珀色,眼仁里倒映出一个略显慌张无措的沈含章,然后他慢慢凑近,将她倔犟挺直的身体揽到怀里。
含章连手指都动弹不得,脑中一片茫然空白,只感到一个温热的怀抱拥抱着自己,鼻端闻到淡淡的草药香气,她闭上眼,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两人初遇,喝醉的她绊到酒楼的地砖,被小九扶了一把,那时也是这样萦绕鼻间的微苦香气。原来一个不经意间,已经经历了这样多的事。
这样的温暖和呵护是那么让人依恋,对于冰冷许久的她来说,便如三月桃花暖阳,顷刻便能融冰化雨,这是她心底深处最最渴望的,几乎想要沉溺其中,再不苏醒,可含章还是挣了开,退到三步之外。
赵昱脸色本来微红,此时也不由得微微沉了眉头:“这就是你的回答?”
已然身为帝王,一言一行便都在不经意间带了雷霆之钧。含章却没有畏惧退缩,只道:“殿下错爱了。”
赵昱脸色微白,手紧紧握成拳头,道:“我都已经如此了,你还要我说得多明白?”
含章有些艰涩地低声道:“可我对殿下并无情意。”
赵昱愣了一下,继而展眉一笑,他握住腰间那个浅蓝色锈蔷薇花的荷包,道:“若你对我无情,为何要把这个带在身边?”
含章看了那荷包一眼,先是诧异,继而细细一想便明白前因后果,思及几次见到赵昱时,他都习惯性摩挲这个荷包,显而易见是极为珍视的。她心中苦涩,咬了咬牙,摇头道:“这个是小六偷了殿下的荷包,因为喜欢荷包精巧,他才留下来的,和我并无关系。”
赵昱顿时一静,含章低下头,咬着唇等着他即将到来的怒火,任何一个男子,知道自己会错了对方情意,闹出这样一个乌龙,怕都是会恼羞成怒的。而赵昱身为皇族,如今又登基为皇,这等错误只怕更是难以忍受。
她已准备好了迎接他的雷霆之怒,但出乎意料,赵昱并没有发怒,反而扑哧一笑,他悠然道:“沈含章,若不是我看到这个,只怕真要被你唬弄过去了。”他打开荷包,从中取出一片干枯的叶子放在手心,举到含章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穿心莲的叶子。含章的心剧烈跳起来,她的心事如此直白地被一片小小的叶子暴露人前,便像只柑橘被人剥开金黄的皮,撕下薄如蝉翼的膜,将那柔嫩橘瓣就这么展露,还是在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人面前,她登时又羞又愧,满脸通红,只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偏生又动不了脚,含章紧紧咬住唇,直把唇边咬成雪白,最终,在赵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