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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够了,我受不了孤单单一个人。整个世界都在匆匆地向前赶,如果你没有
点儿精神支柱让你觉得跟上了生活的潮流,你就会被挤到一边去,甚至于脆
被踩倒在地。”
还有那个肯沃德医生,他很有耐心,但过度劳累。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
再不像以前那样强壮,那样能承担夜班工作。日复一日,他得对付没完没了
地涌进他办公室的患者。症状还是老症状,病还是老病,只是病人换成了新
面孔。肯沃德医生曾说过:“威尔玛,你是惟一的我可以依靠的人。好护士
都走了。在班宁那儿你没多少活儿干,只要带着皮下注射器以备他不时之需
就行了。但千万别以为你做的事不重要。让他保持安静,自己慢慢恢复,他
就会迅速摆脱病痛的困扰。但他的问题是:一旦他感觉好点儿,他就会以为
自己痊愈了,还会拖着疲惫过度的身体承担过多的工作——哦,那时你就得
带着皮下注射器了——而且病情记录会非常重要。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不能
及时找到我,你得专心工作,其他的病人可以去医院或者疗养院,可对他来
说,到了那儿他就会没命了。记住,威尔玛,我指望着你跟我并肩工作呢。”
这样威尔玛·斯塔勒就住进了这个红瓦铺顶的大宅院,在她的房间里她
可以凭窗远眺大海。作为护士,她几乎没什么工作要做,与其说是医治病人
身体上的病,还不如说是对他进行心理上的照料。她的病人已经搬了出去,
在星光下睡觉,吃的东西营养也不均衡,蔑视医生的建议。而就靠这样的治
疗,病人却一天天健壮起来。
克拉克做出的惟一的让步是把呼叫铃的线路加长了,这样他在户外只要
一按铃,不论白天或黑夜,威尔玛就会出现在他身边。
威尔玛还在跟自己内心的矛盾搏斗着,怎么也不能在床上躺下来。一旦
顶不住倒在床上,就如同丧失了奋斗目标。她也深知努力去睡的含义。努力
入睡是一件费神的事儿,睡眠不是随叫随到的;只有当一个人心无牵挂完全
放松了才能睡着。。屋子里有蚊子。。威尔玛皱了皱眉,有点儿恼火。
她头脑的一部分试图完全放松休息,但另一部分显然被激怒了,蚊子不
时地发出的嗡嗡声简直让她无法忍受。她试着确定蚊子的方位,很明显在远
处角落里。唉,她还是得起床,开灯打死它。她现在的精神状况根本无法容
忍一只蚊子在她房间里影响她睡眠。
她伸手打开床头灯。
几乎同时那只蚊子也不叫了。威尔玛下了床,一双娇嫩的小脚蹬上拖鞋,
盯着房间的角落,双眉紧蹙。她早知道会这样的,灯一亮,讨厌的蚊子就会
躲起来装死,它大概藏在一幅照片后面的阴影里,等到她找到这只蚊子,剩
下的大半夜她也就甭睡了。。哦,现在她已经睡意全无了。
威尔玛从床边的桌上拿起一个苍蝇拍,桌上还有其它东西,都是威尔玛
依据自己的职业习惯摆放的,一切井然有序:用来煮水的小酒精炉、皮下注
射器、5 节电池的手电筒、一本记录病人活动情况的小笔记本。
蚊子死活就是不动了,威尔玛只好关了灯,坐在床边等着。
蚊子还是没有动静。
耳边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谁呀?”威尔玛问道。
出于职业习惯,每当夜里威尔玛听到敲门声时,她都立刻设想出一系列
可能发生的情况。这会儿会是谁在敲门呢?难道是病痛来得这样突然,班
宁·克拉克连用力按一下按钮都办不到了?“是谁呀?”她又问了一声。
是内尔·西姆斯有点诡密的声音:“斯塔勒小姐,你没事儿吗?”
“哦,是的,当然没事儿。怎么啦?”
“没什么。我见你屋里灯亮了,以为出了什么事,吉姆·布雷迪森和他
的妈妈有点儿不舒服。”
威尔玛披上了一件睡袍,说:“进来吧,他们怎么了?”
内尔推门走进来。她穿了件有点儿破旧的晨衣,脚上是撑得大得不成样
子的拖鞋,头上丝一般的浅色头发用卷发器卷着,眼睛由于缺乏睡眠有点儿
肿。她疲惫地拖着脚步走进房间,说:“他们说可能是吃的东西不对。”
“其他人也不舒服吗?”
“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我瞧见你的灯亮了。你真的没事儿吧?”
“哦,是的,当然没事。他们有什么症状?”
“都是很普通的症状——恶心,火烧火燎的感觉。他们说是因为吃的东
西!胡扯!全是胡说八道。其实是因为他们吃得太多了,瞧瞧布雷迪森太太
总是谈论自己的体重多少,可一点儿活儿也不干,专拣油腻的东西吃,而且
从不放过饭后的甜食。如果还能吃,她一定还会再要一份。知道那天她费劲
儿地往身上套衣服的时候我对她说什么吗?”
威尔玛几乎没听见她在讲什么。她在犹豫:是让这事儿自生自灭,还是
去做点儿什么。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她决不能让他们大惊小怪的,这么晚
了把肯沃德医生叫来。
“知道我对她说了什么吗?”内尔·西姆斯又说了一遍。
“说了什么?”威尔玛心不在焉地问道。
内尔“咯咯”笑着说:“我说:‘布雷迪森太太,你得记住,你舍了鱼
又丢了熊掌啊。’”
“她出现不适的感觉有多长时间了?”
“我不知道。按她说,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
威尔玛说:“我还是去一下看看能做点儿什么。”
威尔玛跟着内尔·西姆斯沿着长长的过道到了小楼北端,西姆斯的套房
就在这边。莉莲·布雷迪森和她儿子吉姆也有一间起居室,她们各自的卧室
与这间起居室相通。
威尔玛先听到呕吐声,接着是呻吟声。通向布雷迪森太太房间的门是开
着的,威尔玛带着职业的自信走进房间,说:“布雷迪森太太,据说你身体
不舒服,我能做些什么吗?”
呕吐后很虚弱的布雷迪森太太躺在枕头上,充满血丝流泪的双眼望着威
尔玛,说道:“我中了毒,我快要死了。我浑身简直就像烧着了一样。”她
的手颤抖着拿过杯子,杯里装了大约1/3 的水,她咕咚咚地喝下去,然后对
威尔玛说:“麻烦你帮我把水倒满行吗?”
内尔·西姆斯把杯子拿到盥洗室,放在水龙头下边。“胡说八道”,她
说,“根本不是因为你吃了什么,而是你吃多少。这房子里再没别人感到不
舒服。”
“我和我儿子都中毒了。”
“胡说!”
布雷迪森太太说:“斯塔勒小姐,你来了我真高兴。我已经给肯沃德医
生去了电话,他说让你来看看,如果你认为有必要,他马上就来。我想你最
好还是把他叫来。”
“哦,我想我们能处理好。”威尔玛充满信心地说,“不管是什么原因
引起的胃部不适,你都会好的,大概15 到20 分钟你就没事了。也许我们能
找到对付胃痛的办法。你儿子也不舒服吗?”
“你不像我这么重。他。。他。。”她的脸由于疼痛扭曲得变了形。她
无力地躺下,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威尔玛说:“我进去看看吉姆,看他怎么样了。”
吉姆·布雷迪森的症状明显和她妈妈一样,但他身体壮一些,人也更清
醒些。“瞧,威尔玛,”他说,“我看你最好还是马上把肯沃德医生叫来。”
“他现在太劳累了,”威尔玛解释说,“除非是万分危急的情况,我不
想在夜里打扰他。人由于食物中毒而产生剧烈的消化不良反应是很常见的。”
吉姆·布雷迪森低声说:“我有过食物中毒的经历,这一次可不是食物
中毒。这是其它的有毒物质。我的嘴里好像塞满了金属屑,而且我渴得要命,
我感觉不大对劲儿,是一种极度的干渴。我的胃部腹部很疼,我连碰都不敢
碰一下。威尔玛,我们中毒了。”
威尔玛尽力使自己的话音平和些,问道:“有没有出现肌肉痉挛的情
况?”
布雷迪森恍然大悟似地说:“哦,是的,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我腿肚子
有点儿抽筋——不过这不要紧。想必是因为今天下午路走得太多了。我和妈
妈去爬山了,她下决心要减肥。”
布雷迪森微微地笑了。虽然他爱他的母亲,但他也看出她发神经一样地
偶尔减减肥是毫无用处的。“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激起食欲。”他说,“当
然我也跟着胃口大开。于是内尔·西姆斯吃炸鸡,我和妈妈也狼吞虎咽地吃
炸鸡。恐怕我又要吐了。我的天啊,这比晕船还厉害。”
威尔玛说:“好吧,我去给肯沃德医生打电话,恐怕他还是要来一趟。”
布雷迪森冲进了盥洗室。威尔玛下楼给肯沃德医生打电话。她对肯沃德
医生说:“恐怕你还是得来一下。”
“是普通的剧烈胃部痛吗?”他在电话里问。
她把嘴贴近话筒说:“是砒霜中毒的症状。病情很典型,甚至腿部的肌
肉已出现痉挛。”
总是使威尔玛惊叹不已的是,肯沃德医生可以在接电话时半睡半醒,但
一旦遇上紧急情况,又能一下变得比谁都清醒,好像早已正襟危坐地等着这
个紧急电话一样。“我大概需要12 分钟赶到,”他说,“观察症状,你大概
没有透析用的铁质药剂吧?”
“没有。”
“好吧,洗胃,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10 分钟刚过一点儿,肯沃德医生就到了。下面的40 分钟威尔玛像往日
一样地忙碌起来。肯沃德医生二话没说,先是洗胃,给病人吃下铁的氧化物
用以生成可溶性含铁的亚砷酸盐,然后再用水把含铁的化合物从身体里冲洗
出来。治疗很快就发生了作用,夜里2 点钟的时候,两位患者就可以休息了。
肯沃德医生暗暗地摆了摆头,示意威尔玛到她房间里谈谈病人目前的状况。
威尔玛坐在床边,把舒服的椅子让给了肯沃德大夫。威尔玛一句话也不
说,肯沃德医生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坐在椅子里长长地舒了一口
气,把烟又吐了出来。
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