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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罗头鼻表脸肿,哭告求饶,就差跪下来叫爷爷了,可是裴东明就像魔怔了一样,本能的去揍他,仿佛借着重击,发泄心中的恐惧。
差点失去妻子的恐惧!
连存见他有点不对,一声大喝:“裴东明,你想打死他啊?!”
裴东明被他这喝声震醒,转回头来,声音里带着难以抑止的颤抖。
他如果还是五六岁的孩子,此刻肯定坐地大哭,尽情发泄。
他说:“我家娘子……我家娘子差点自尽。只要我再晚去一步……”
尝过了温暖的味道,再要他放手,死也不能!
回家
50
连存向来喜欢书香伶俐慧黠,闻听此言只当书香已教蛮夷玷污,霎时痛惜不已,指着老罗头,“你……你……”向来极擅口舌之利的他竟然气的说不出话来,最后恨恨唾一句:“真是揍死活该!”
老罗哭的凄凄惨惨:“军师救命啊……”
裴东明直起身来,瞧着他目中尽是愤恨鄙夷之色。
罗四海挽着袖子揍的气喘吁吁,他久不运动,今日出得一身大汗,此刻犹自深恨,“……你个狗娘养的杂种,老子今日不揍断你的肠子,老子就跟着你姓。”自从走了仕途,他久已不暴粗口,今日怒极之下,难免重操旧业。
罗毓拉拉暴怒的老爹,一脸认真:“爹,他也姓罗。”
“老子改姓行不行?”
“爹,我不想改……”
裴东明:“……”
连存:“……”
你父子俩根本就不是来揍人的,是来打岔的吧?
是夜,裴东明跟着罗四海依旧去了城守府,连存不放心,也跟着去城守府瞧她,彼时她还在昏迷,面白如纸,脖子上缠着一圈白帛,人本来便生的瘦了些,平躺在床上,盖着厚厚一床被子,瞧起来却仍是教人心惊。
罗府的下人侍候的甚是周到,房内温暖,床铺干净整洁,一个时辰之内必定要府内的大夫前来把一趟脉,但无奈床上的人不肯醒来。
连存想起下午燕檀跟贺黑子救回来的那家山民,心内悲悯不已。
贺黑子跟燕檀追着阿不通一路追到香末山,最后闯进先时被阿不通数人霸占的山民小院,看到被捆绑的山民父子,又两刀砍死了正在寻欢的那两名蛮夷,当时血溅到那妇人脸上,她却目光茫然,已全无反应。
有兵士解开了捆绑他们父子的绳索,男人冲进房内去,抱着自家媳妇儿号啕大哭,那妇人被男子哭醒,又被接上了脱臼的关节,当时一头撞上了床边的柱子,肝脑涂地……
众人帮那汉子草草掩埋了妻子,带着父子二人回了城……
连存想到书香性烈至此,已经寻过一回死了,万一醒过来轻生的念头不改,可如何是好?
他当夜回去辗转反侧,思无良策,第二日起来特意前去寻了左迁,说是想要认了书香做干女儿。
左迁尚不知书香有自尽之举,听得连存转述,亦是痛惜不已:“她那样聪慧的女子,此番遭辱,军师这法子听着倒像是在怜悯她……可是又没有更好的法子。只盼着她与东明夫妻恩爱,不舍得抛下他一个而去,不然……”
他们在这里伤脑筋,裴东明却是执着书香的手,听着屋外呼啸的北风,一夜未眠。
罗夫人本来派了丫环媳妇子去侍候,但裴东明来了以后,便请了丫环们自行去歇息,自己守着便好。
丫环不敢自专,前去禀报罗夫人,罗夫人正候在罗桃依房里,闻言叹息一声:“倒是一对恩爱的小儿女。”又嘱咐丫环:“尔等小心在侧间候着,若裴娘子醒了就来禀报。”
那丫环听令而去,后半夜罗桃依醒了,见到自家娘亲垂泪而坐,老爹一脸忧色,浑似老了十岁,她心内只觉恍如隔世,哑声叫一声“娘——”,罗夫人惊喜交集,那泪便簌簌而下,打湿了衣襟。
罗老夫人已经是哭得厥过去两回,罗四海瞧着不是个事儿,便令大夫给配了安神的汤药,哄得她喝了,又燃了安息香,老人家这才睡了过去。
夫妻两个跟罗毓此刻都守在这里,一家人见到睁开了眼睛的罗桃依,又是后怕又是欢喜。
“你这祸胎……若是……若是出一点差错,可教为娘怎么活啊?”
向来端庄优雅亲娘此刻气噎难言,哭的悲悲切切,罗桃依歉疚心起,拿出平日哄罗老夫人的手段来,直管将那蜜汤儿往罗夫人身上灌。
争奈今日罗夫人心肠铁硬,这一应甜蜜言语全不管用,哄的只管哄,哭的只管哭,那一双泪意朦胧的眼,差点将罗桃依这颗跋扈不羁的心给泡得软烂。
她最后捂着肚子喊饿,要汤要水,罗夫人念及她昏睡这些时候,定然腹中空空,这才作罢,张罗着喂水喂饭。
一家人高兴之余,罗桃依又问起书香,听得她尚在昏迷之中,立时便要起身去瞧瞧她,被罗夫人一力阻止,“她夫君将丫环仆妇全请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那守着呢,小夫妻俩说不得有什么话要说,你又是未出阁的闺女,大半夜的闯进去算怎么回事?”
罗桃依这才又合上眼,朦胧睡去。
天色将晓的时候,书香终于醒了过来,胸中似火窑焚烧一般,焦疼焦疼。
裴东明将罗家丫环早煎好,一直温在小炉上的药拿了过来,一点点喂着她喝了,见她全无力气,眸子半睁半闭,却在他脸上留恋不去,目中多少情意流泻,他心中如山石崩裂,痛不可抑,面上偏要挤出一丝笑意来:“娘子,大夫说你喝了这药,过几日就好了……”
她微微浅笑,像过去无数次在他怀中,旦醒暮眠,鸳鸯交颈,只当一生的光阴都这样美好,低低无力的吐出几个字:“我想……回家……”头微微一侧,又昏了过去。
裴东明大恸。
天亮之后,裴东明便向罗四海夫妇请辞,要带着书香回自已家。
罗桃依早已爬起来去瞧过书香了,她平日本就练过几手粗浅武功,又是个野惯了的,这会瞧着书香几无血色的脸,叨叨数落:“……你就是平日缺少活动,等你好了,须得跟着我每日学些功夫,不然我定然不饶你!”
裴东明平日很是不喜罗桃依,此刻见她一脸关切,多少不喜也烟消云散了,只盼着她说的这话能实现,“娘子,你要再不醒来,跟着罗大小姐去练武,小心她抽你几鞭子……”
内中罗夫人与罗四海皆知道裴娘子重伤,生恐不治身亡,裴东明一夜之间胡茬冒出来老长,皆心中不忍,苦劝他留下,裴东明坚辞不受。
“天快亮的时候,娘子醒了一下,说是要回家,下官还是带她回家去,兴许躺在自家火炕上,她不定能醒来呢……”
最后罗夫人只得令车夫将罗老太太的马车赶了进来,裴东明抱着书香上了罗老太太的马车,她又想到营中事务,裴东明恐也要有事听召,家中生恐照顾不过来,又将自己房里两丫环暂遣了去照顾书香。
裴东明又是好一番推辞,瞧着罗夫人万般无奈,罗四海看不过眼了,骂了一句:“裴东明你推推让让像个娘们儿一样,还是不是大老爷们?”
这两丫环这才上了马车随行。
书香到家,裴家又是一番忙乱。
她平日相好的几家人,莲香郭大嫂子,雁儿,连春桃都过来了。
莲香眼睛哭的跟桃子似的,贺黑子昨晚劝了半宿,见自家媳妇儿眼泪就跟溪水一样流个不停,又顾忌着她是个双身子,怎么劝都劝不住。天亮了他只得回营去。
不独雁儿春桃眼睛红了,连一向强硬的郭大嫂子都红了眼眶,“好端端的,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那山民受辱的妇人撞柱自尽之事已经在这些军眷之中传遍,只除了昨日一直无暇的裴东明跟莲香不知此事,旁的人竟然都知道。
莲香是贺黑子顾忌着她怀有身孕,生怕吓着了她,这才不敢讲。
裴东明却是一颗心都扑到了书香身上,全然不知燕檀贺黑子进山之后发生的事情。
他这里才将书香安顿好,城头警钟便响。
响水军规,凡在籍兵士,听得警钟必得及时归营。
裴东明再是不舍炕上重伤娇妻,也只得重托了郭大嫂子与罗家两名丫环,一步三回头的回营去了。
这一日,北漠再举战事,响水城下十万骑兵列队,金甲生辉,黑云压城,三月的春风带着边漠挥之不去的寒意,冷冷的灌进每一个响水城驻军的心中。
香末山深处,阿不通带着最后三名手下翻越重重山麓。
“元帅,按着日子算,这会子我军已经到达响水城下了吧?”
阿不通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算一算:“如无有差错,应该已经兵临城下了。”他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来:“可惜没能掳着那红衣的女子……”
“元帅可是看中了那红衣女子?”
“啪!”一声,那名下属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蠢材!整天除了抢牛羊抢粮抢女人,还学会了什么?你也不细瞧瞧,那两名女子里,红衣女子衣着华丽,定然是这城中官员家眷,到时候将她抓到响水城下,扒了衣裳给众人取乐,难道还怕响水军兵心不散?”
“属下……属下思虑不周……”
阿不通冷哼一声:“大夏人狡诈,小心打进大夏去,被大夏的繁华迷晕了脑子,到时候丢了命都不知道!”
……
几人牵着马儿在密林枯叶之中穿行,三月份边漠深山之中积雪未消,惊起飞鸟无数。
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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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可醒过来了!”
郭大嫂子紫红的胖脸上漾出由衷的喜悦,又揪出她身后探头探脑的罗桃依,“都是这野丫头疯跑,若非东明兄弟们赶得及时……”大约……那后果太过惨烈,她想一想,也心有余悸。
罗桃依这四日被罗夫人圈在眼皮子底下,早已经活蹦乱跳,央求了罗夫人这些日子,今日才同意她前来裴家,只是随身的四位高胖的嬷嬷们此刻俨然金刚一般立在裴家院子里。
罗家的两名丫环见自家向来骄横的大小姐在郭大嫂子面前乖的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