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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博仪正在养心殿准备乘轿去毓庆宫,突然奏事太监报有人求见。
溥仪来到东暖阁坐定,不一会世续带来一个人,王爷也在后面。
世续和来人跪拜后,又向王爷行了礼,世续才道:“万岁爷,这位是……”
“奴才叫载捕,多日不来拜见皇上,请恕罪。”说着捧出手中的锦匣道:“这是奴才孝敬万岁爷的。”
“有其他的事吗?”溥仪问道。
载捕道:“奴才实在不好开口,可又不能不说。我是庆亲王奕劻的二子,平时最知庆亲王罪恶多端,所以曾向摄政王举报过,摄政王可以做证的。”
载沣道:“是……是这样,他和载振有所不同。”
载捕见载沣这样说,便来了精神,道:“如今阿玛去世了,我们弟兄三人理应分得庆王府家产,各得其一,可是王府的财产,都被载振占去了。不瞒万岁说,在辛亥年武昌变乱的时候,袁世凯就向阿玛和小德张每人报效了三百万两银子。更何况,我们家的家产,只金银珠宝玩物衣饰等项,也有一万万两。我本想多得一点敬献皇上,以救大清之难之急,以济官中的用度,可是大兄载振却一口独吞了家产,请皇上做主!”
溥仪道;“奕劻贪黩的事,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时候说,分明是有私心。这事,你也不要求王爷,还是交给七叔去办吧。”
溥仪把此事交给载涛,又是一个明智之举。
“皇上,”载捕道,“家父虽罪大孽大,可也不能不给个溢号啊。皇上……”
载捕伏地叩头痛哭,其心哀,其心伤,出于真情。
载沣道:“皇帝,就……就许了他溢号吧。不然,奕劻已去世他没……没有什么,可后人怎……怎么有脸在世上。”
是的,身为皇室宗亲,又是位极人臣,若讨不到现今皇上——虽然已逊位——的溢号,那是被认作奇耻大辱的。
载捕又跪地叩着头,呜呜痛哭。
溥仪心里烦乱,道:“好吧,就给个溢号。”
“谢皇上。”载捕又是几个响头。
第二天,王爷载沣拿来几个溢号,恰巧,博仪这两天感冒,没有师傅在跟前,不好请教,只好自己做主,便道:“王爷,让我想一想,下午再踢吧。”
载沣道:“那……好吧。”
载沣刚走,载涛进来。
溥仪道:“怎么这么巧,王爷刚走,七叔就来了。”
载涛笑道:“我是怕五哥在身边不好说话,特意等他走出殿门我才进来的。”
溥仪笑道:“原来如此,七叔有什么话还要避着王爷?”
载涛道:“五哥向来心善心软,经不住人家的软缠温泡,皇帝可要拿定主意,外面沸腾得很,都是指责奕劻的。皇帝你想,奕劻贪赃枉法,欺君误国,得罪列祖列宗,我大清二百年基业,他一手卖了,我说不能予溢。”
“可王爷和内务府坚持要给溢,昨天我也答应了。”
载涛道:“既然答应了,那就给他吧,不过给什么溢号,皇帝心里可要有底。”
溥仪笑道:“这么,七叔放心。”
下午,载沣和世续把溢号拿到养心殿,溥仪看了,有几个,什么“文”“穆”,……溥仪把它扔到一边,道:“这怎么行,把那溢法都拿来。”
世续把二十多个溢字放在那里,溥仪在里面寻索着,他看一个“谬种”的“谬”字,道:“就这个!”
王爷和世续看了看,互望了一眼,载淬道:“皇帝,还是换一个吧。”
溥仪又看到一个“丑恶”的“丑”字,就说:“这个吧。”
载沣又表示反对。
于是博又挑出个“幽灵”的“幽”字和“乞丐”的“丐”字,道:“就这个了,随你们拣一个,或两个都用。”
载沣和世续又犹豫了一会,载沣尴尬的笑了一下,道:“皇帝,还是看看在宗宗宗室的分上,另为赐个……吧?”
“那怎么行?”溥仪理直气壮地道,“奕劻收受袁世凯的钱,欺君卖国,劝太后让国,大清二百多年的天下,断送在他手上,按说不该给溢,看在他是皇室宗亲的分上给了,就只能是‘丑’、‘谬’、‘幽’、‘丐’。”
“好,好好。”载沣见儿子这么认真,只好道。“那就按皇帝的意思办。”
停了一会儿,载沣又写了一个字,道:“皇帝,就用这个‘献’字吧,这个字是“犬”旁,这这这个字不好的……”
王爷不会说谎,说谎就结巴,这个哄人的把戏被皇上识破了,博仪道:“不行,就是不行!”皇上急得竟哭了起来。“我连‘犬’都不给他了,什么也不给了。”
载沣慌了手脚,忙道:“皇帝别哭,我找南书房去去拟一个去。”
第二天,皇上的病好了,来毓庆官上课,皇上道:“昨天我和王爷争吵来着。”
陈宝琛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好!好!争得好,争得对。皇上有主见!有魄力!……有王虽小而元子哉!”
随后,南书房送来一个“密”字。博仪觉得这个字可能也不是个好字,于是道:“就这个字吧。”
梁鼎芬从偏房里走出来,忙上前看什么字,见是一个“密”字,眉眼笑得如一朵花,直点着头,道:“英明啊皇上!苏询《谥法考》上说,‘追补前过曰密’,奕劻贪脏误国,用‘密’来评定他,说明他本有大罪,天下恨之,死后也要追补其罪过。凡为忠义之臣,能不感泣吗!英明啊皇上!”
溥仪被梁师傅夸得飘飘然起来。
溥仪从毓庆宫回来,并不坐轿,徒步走着,迈步格外高远,看那太监,个个都露出敬佩的眼光,看着身边走过的内务府的大臣,觉得他们满心服膺。就是向五位太妃回报学习的情况,也发现太妃们的目光中饱含赞叹。回到养心殿,他的耳畔总响着陈宝琛师傅的一句话:
“有王虽小而元子哉!”
日本。东京。
这是郊区的一个小院,很清雅,数间堂屋和厢房掩映在雪松樱花之中。
川岛芳子闻说有人来见,庸懒地来到前厅,可是当她望见眼前的人,顿时满脸热泪的扑上去:
“七哥!”
川岛芳子呜呜地硬咽着,伏在宪七的肩上痛哭。
宪七道:“哭什么,哥哥高兴还来不及呢。”
芳子道:“你们把我扔下了。我是亲王府的格格啊。”
“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啊,那是你可是很向往日本的。”
川岛芳子抬起头,宪七顺势推开她。川岛芳子看了看宪七道:“你们是把我卖了。”
宪七道:“小妹,我们全家没有哪一天不念叨你,都盼着团圆的那一天,要不是孙文和袁世凯,我们能过着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吗?你现在在这里,也是为了恢复祖业呀?”
“可是……”
芳子欲言又止,因为她看到了宪七身后川岛浪速那阴鸷的眼睛。
川岛浪速道:“一家骨肉团圆,本来是万分高兴的事,就不要想那些说那些令人沮丧的事了。以我看,我们的时机来了,大清复辟的机会成熟了。”
宪七道:“就是,袁世凯死了,北洋军也显出罅隙,这正是我们恢复祖业的好时机。”
川岛浪速道:“到里面坐下来说吧。”
几个人来到正厅,坐下。
川岛芳子道:“哥哥,阿玛还好吗?奶奶还好吗?”
宪七道:“父王母亲和全家都好,你就不要惦记了。”
“七哥怎么现在来了?”
宪七道:“刚才我说了,袁世凯死了,现在北洋军内部已经起了端衅。我这次来,就是要和川岛先生商量起兵恢复大清的事的。”
川岛浪速道:“大日本帝国政府已做出决定,支持满蒙的事业,箭已在弦上。”
芳子道:“哥哥此来,能呆多久?”
“明天就回旅顺。”
川岛芳子望着川岛浪速,近于哀求地道:“让我和七哥单独呆一会儿,行吗?”
“哈哈哈——这当然可以,不过,还是先吃了饭再说吧。”
席间的氛并不热烈,虽然宪七和川岛浪速显然很激动。川岛浪速的头发几近秃光,两只眼睛凹陷得更深了,六十多岁的人虽然已是老年,可川岛浪速的脸上有的只是皱纹,有的只是干巴巴的皮,样子比同龄人显得更苍老。只是眼光如刀子,如鬼火,显出的野性则超过年轻人。
晚饭过后,川岛浪速道:“你们兄妹说说知心话吧。”随即走了出去。
川岛芳子见川岛浪速确已走远,忙奔到宪七面前道:“七哥,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宪七惊讶道:“这怎么可以,你已是他的女儿,阿玛许过的,你也已加人日本籍,又姓了川岛,怎么可以回去呢?除非这是川岛先生的意思。”
“七哥,”芳子跪了下来,泪流满面,“我求求你了,带我回去吧。”
“小妹你不要任性,我知道你在这里举目无亲,可能还要受到日本军方的注意或训练,但是,既已走到这一步,又怎能回头呢?说实在的,现在我们已倾家荡产,为的是组建一支军队,现在我来到日本是请求日本的帮助的,日本的一个财团已愿意出钱,大偎首相也签应了支持满蒙的勤王行动。这个时候,你怎么可以任性呢?”
芳子霍地站起:“袁世凯、孙文把你们逼得倾家荡产,可你们却把我卖了。”
“又说这种无知的话。刚才在川岛先生面前说这话我就非常生气。再说,当初做他的女儿你也是情愿的,现在怎么这样!”
芳子道:“好!好吧!去吧!去吧!去为你的那大大清国去吧!”
“小妹,我真的要走了,但愿我们家有团圆的那一天,但愿我们能恢复祖业。”
芳子见七哥对她一点也不了解,一点也不同情,泪水只有往肚里咽。
“小妹,我走了,明天川岛先生也与我一同前往,此去凶多吉少,你就别说那些不知高低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