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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琛师傅这些天只讲《孟子》,说袁世凯“寡助之主,亲戚畔之”,袁氏的灭亡可指日而待。
好消息不断传来。
1916年3月22日,袁世凯宣布取消帝制,袁世凯做了八十三天的皇帝。
听到袁世凯取消了帝制,溥仪精神百倍,太监们个个喜笑颜开。
张谦和道:“袁世凯是什么东西,胆敢僭夺万岁爷的名份。”
溥仪向四位太妃请安,太妃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欢笑。
瑜太妃道:“袁世凯不知羞耻,不知皇帝是天子,‘天子’,那是天命的,哪是凡胎俗子能做的。”
珣大妃也道:“哪一代皇帝不是秉天命而降?哪一个不是龙种?袁世凯是什么!”
到了瑾太妃的永和宫,端康大妃道:“这袁世凯,身为臣子,不好好地敬奉主上,倒想起称帝,与其自己称帝,还不如物归旧主。现成的皇上,他又要多事再去称帝,这是违天条的。皇帝你等着,他连大总统也做不长的,他的福份浅。”
溥仪高高兴兴地来到毓庆宫,陈宝琛师傅已笑容满面的坐在那里,见皇上来了,站起来。皇上坐下后,陈师傅道:“各省纷纷独立,都挂起了护国军的旗帜,要求惩办袁世凯。”他停了停。“皇上,”陈师傅低声地说着,又从拍中拿出一张报纸,道,“皇上看,这上面,都是声讨袁世凯的……”
博仪拿过报纸,果然,上面都是讨伐袁世凯的文章,见一则海外华侨的通电说:“全国应一致倒袁,组织特别法庭,审判袁世凯。”
溥仪激动不已,道:“袁世凯真的完了!”
陈宝琛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袁世凯死了!”
“袁世凯完蛋了!”
袁世凯因焦虑急火攻心而病死的消息像春雷炸响在紫禁城的上空。
太妃们去护国协天大帝关圣帝君像前烧香,毓庆宫停了一天的课。
溥仪的耳畔响起的都是令他心花怒放的声音:
“袁世凯失败,在于动了鸠占鹊巢之念。”
“帝制非不可为,百姓要的都是旧主。”
“有真命天子在,他袁世凯真不知天高地厚,倒妄想痴心地做起皇帝来。”
“袁世凯与拿破仑三世不同,他不像拿破仑三世那样有祖荫可恃。”
“与其听姓袁的当皇帝,还不如物归旧主哩。”
“本朝深仁厚译,全国人心思旧,应该物归旧主。”
这一天,溥仪又精神奕奕地走进毓庆宫,却看见师傅陈宝琛的脸上露出悲戚的神情。博仪心里咯噎一下脸色煞白。这几年,陈师傅的脸就如政治晴雨表:那张脸喜笑,虽身处险地,也必有喜事,前途光明;那长脸若忧戚,则必有祸事。博仪心想,又发生什么祸事了?坐在那里,头嗡嗡直响,心扑扑扑直跳,心里面像塞满了棉花,堵得慌。
“皇上,”陈师傅终于说话了,“陆润库师傅去世了。”
“嗨……”
溥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颗悬在半空的心也放落下来,但仍旧突突突跳个不住。
陈师傅又道:“怎么,内务府没有向皇上禀奏?”
“没有……”
“这是不该的,应该马上让皇上知道才是。”
正说着,王爷载沣、内务府大臣世续、绍英、耆龄一齐来到毓庆宫皇帝的书房。
载沣道:“陆师傅仙逝了,内务府会议追赠他为太傅,并溢号为‘文瑞’,特来奏请皇上。”
陈宝琛道:“此事应先让皇上知道的。”
溥仪道:“是应该早点儿奏报的。”
绍英道:“这都是奴才们怠慢了,以后改正。”
世续道:“适才王爷的奏请,万岁爷思准吗?”
溥仪望了望陈师傅,陈宝琛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溥仪于是说道:“准赐陆师为太傅,谥文瑞。”
“嗻。”
世续、绍英、耆龄退去。
王爷留来,道:“陈师傅,陆师傅故去,你看谁可为帝师?”
陈宝琛道:“臣看梁鼎芬和朱益藩可。另外,古文功底吗,还是徐坊。”
载沣道:“那我就禀明太妃,再和王公及内务府商量一下。”
载沣临走,侍立在博仪身边道:“皇帝,请用功读书,听师傅们的话。”
溥仪道:“王爷放心吧。”
载沣退出毓庆宫后,博仪问:“我知道梁师傅,朱师傅和徐师傅我不太了解,陈师傅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当然,当然,”陈宝琛道,“朱益藩之父是咸丰年间进士,在父亲熏陶下,朱益藩四岁就能写一手好字,现在他是书法大家。朱益藩于光绪十六年恩科会试中贡士,殿士二甲第九名,赐进士出身。在保和殿御试时,钦点翰林院庶吉士。光绪二十三年大考翰林,取一等第一名,擢翰林院侍读学士,钦命南书房行走,兼经筵进讲大臣,在养心殿为光绪皇帝和皇后讲《贞观政要》。”
博仪不由对朱益藩肃然起敬,因为在他的心里,光绪帝是非常神圣的。
陈宝琛接着介绍了徐坊:“徐坊是出名的孝子。其父在光绪年间做山东巡抚,遭诬陷,下刑部狱。徐坊在家则安慰母亲,在外则于狱中伴父。其父被判戍新疆,没出京城就去世了,徐坊扶柩回籍,徒步走泥淖中。光绪间两宫避居西安,徐坊奔赴行在,第二年护驾回京,遂擢国子丞。武昌变起,徐坊曾连上五封书,俱不报。逊位诏下,遂弃官居家。”
三位师傅不久都相继来到京城,来到毓庆宫,都被赏紫禁城骑马,二人肩舆。可是,博仪却有点失望,觉得这几个人都比不上陈师傅,梁鼎芬和徐坊都已老态龙钟。而朱益藩,讲课也精力不济,眼角上总有眼屎。有一天,博仪打听清楚了,朱益藩好玩牌,玩个通宵是常有的事。
但渐渐地,溥仪都喜欢上了他们。
这一天,梁鼎芬师傅把书一放,看了看窗外,溥仪立即兴奋起来,他知道师傅又要讲故事了。
果然,梁鼎芬看着皇上笑眯眯地道:“皇上,臣就说一段自己的事。”
“陈师傅就说吧。”博仪急不可待地道。
梁鼎芬摸了摸稀疏的胡须,道:“臣钦佩先帝光绪的风范,见他老人家崩后境况凄凉,伤心欲死,就发誓结庐守陵……”
溥仪听他又是在讲自己的故事,虽然有点失望,但已不是怒斥孙宝琦,所以还是希望他讲下去,便往前倾了倾身子。
梁鼎芬见皇上未了兴致,更是神采飞扬,道:“有一天夜里,我正在灯下读书,忽然,院于里跳下一个人,一身玄衣,蒙着脸,身子像铁塔一样。他闯进我的书房,见我仍读着史书,便拔出匕首,那匕首雪亮雪亮的在我眼前晃了几下,我于是放下书,微笑着道:‘壮士何来?可是要取我梁某的首级?’那位大汉见我这样,道:‘你果真不怕死吗?’我引颈于其匕首上,说道:‘我梁某能死在先帝陵前,于愿足矣,你就动手吧,这正是我所盼望的。’那大汉被感动了,双膝跪倒,道:‘梁大人,请原谅小的鲁莽无知,这都是袁世凯安排的,派我行刺大人。大仁这样临危不俱,轻死重义,我今天真的明白了孟子说的‘舍生而取义’的意思了。’我于是说:‘壮士,你速速去吧,躲得远远的,免生不测。’那大汉道:‘谢大人劝告。大人能这样杀身成仁,我难道还怕死吗?’说着,他转身去了。”
溥仪被感动得热血沸腾,道:“梁师傅真是大义凛然。”
梁鼎芬听了皇上的表扬,竟热泪盈眶,说道:“我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矢志不渝。”
梁鼎芬让博仪激动,徐坊老师也让他快活。
一天,徐坊老师讲着古文,博仪似懂非懂,晕晕乎乎,看着自己的脚趾头,他想,两只脚的脚趾,就是两排仪仗队,于是在桌下演练起来,前后左右开步走,向左向右转,横排纵排,玩得有趣极了。猛一抬头,见徐老师摇头晃脑,正抑扬顿挫地读着书,而那瀑布似的白须和兔子尾巴似的白眉毛,也在摇晃跳动着。徐坊老师的白眉有一寸多长,耷拉在颧骨。博仪好久就对这白眉惊奇,今天见它跳动,心里更是痒痒,于是便向前凑过去定晴地看。这时徐坊老师倒是发觉到皇上向他移近,见皇上盯着自己的眉毛,以为皇上特别欣赏,心里挺得意。不料,溥仪伸出手去,掐住一根,猛地一拔……
“哎哟——”
疼得徐老师呲牙咧嘴。
没过几天,徐坊老师便去世了。
陈宝琛师傅道:“皇上,徐师傅的那眉毛叫寿眉,怎能拔得呢?拔掉了他的寿眉,他还能活吗?还有阳寿吗?”
一席话说得皇上低下头去。
不过没有几天,宫中的人对皇上都刮目相看,皇上博得一片赞誉声。
一天,在养心殿,世续递来一个奏折,说道“奕劻死了,这是奕劻的遗奏。”
溥仪把奏折打落在地,道:“别弄脏了我的手!”
世续把奏折拾起,又递与皇上,道:“无论如何,他是皇室宗亲,何况如今已死,皇上可以原谅他一下,这是遗折,还是看看吧!”
5
“张谦和——”溥仪叫道,声音拉得很长。
“奴才在。”
“把遗折撕了。”溥仪命令道。
“这……”
张谦和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世续,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你敢抗旨吗?”
“奴才不敢。”
“那为什么不接过撕了。”
“这……”
“敬事房!”溥仪怒喝道,“把张谦和拉下去打十板子,他竟敢不遵旨。”
“嗻——”
世续见此,道:“皇上,奴才把它撕了吧。”
溥仪的举动震动了整个皇宫,也震动了整个满清王公旧臣。
第二天,博仪正在养心殿准备乘轿去毓庆宫,突然奏事太监报有人求见。
溥仪来到东暖阁坐定,不一会世续带来一个人,王爷也在后面。
世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