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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大罪,足以抹杀他之前一切的功劳。
大皇子是宏宣帝的亲生儿子,可也是老宁远侯嫡亲的外孙。若是宏宣帝一点芥蒂都没有,他也不是宏宣帝了。
可是正因为他是皇帝,他不能让自己心里的好恶蒙蔽了他的双眼。更何况老宁远侯谋反的事,其实还没有大规模展开,就被宏宣帝和裴舒凡当机立断,诛除首恶,将一切扼杀在萌芽阶段了。
所以在大齐朝绝大多数臣民眼里,老宁远侯是扶持圣上登基的大功臣,又因为死得早,一切的罪恶还没有来得及暴露,便湮没在尘埃当中。宁远侯楚华谨,在大家眼里,还是忠良之后,三位皇子响当当的外家。
老宁远侯的那些事情,本来就说不出口。他暴毙之后,宏宣帝还亲往吊唁过,甚至赐了祭祀的田地,只差入忠良祠让后世祭拜了。
这样的大皇子,没有任何行差踏错,且是嫡长的大皇子,怎么可能不立为太子?
而且他无论心性才干,都跟宏宣帝极为相似。
这样的人,也许不是一个好人,或者好男人,却有做一个好皇帝的潜质。
是不是好皇帝,本来就不能简简单单用是不是好男人的标准来衡量。
前朝也有皇帝,重情重义专一,一生后宫里面只有一个女人,便是他的皇后。
可惜最后他却无子而终。只好由首辅出面,将他兄弟家的孩子过继过来做皇帝。那位皇后后来虽然做了太后,下场却不算很好。
本朝的高祖皇帝范朝晖的经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更别说宏宣帝的父皇隆庆帝,为了庞贵妃,差点将大齐江山拱手送
“圣上心里,一定很是复杂。他让太子去西南赈灾,其实有点听天由命的感觉。”贺宁馨冷静地跟简飞扬分析。
简飞扬听了半天,也明白了贺宁馨的意思,往后仰躺在床上,双手抱着头,眼望着床顶的合欢结,沉声问她:“你想让我怎么做?”
贺宁馨看了简飞扬一眼,道:“不是我想让你怎么做,而是你想怎么做。你是想让镇国公府一直平安无事呢,还是不久之后,我们只好犯个小错,被削职为民,隐居山林去?”
简飞扬“哼”了一声,道:“我镇国公府世世代代为大齐出血出力,可不是为了最后隐居山林的。——我的子言,以后也是会做大将军,威震敌胆的!”很是为小子言自豪。
小子言最爱听简飞扬讲行军打仗的故事,又跟着简飞扬学看舆图,跟着贺宁馨学识字念书,很是上进。
这样的孩子,让他终老山林,就连贺宁馨也不忍的。
听了简飞扬的话,贺宁馨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好。你记得,去西南,第一要保证太子的安全。别的事都可以靠后,太子的安危第一重要。”
简飞扬点点头:“我们镇国公府,一向只维护正统。”老镇国公简士弘便是为了如今的皇帝,当年的废太子去世的。
贺宁馨被噎了一下,对简飞扬道:“好吧,我刚才说错了一点。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先保证了你自己的安危,其次才是保护太子的安危。”
简飞扬笑着摇摇头,道:“你不用说来说去地绕圈子。我自然道我自己的安危甚至比太子的安危还要重要。我若死了,谁能保护太子?所以我一定会活着。就算万一不能保全太子,我也会活着回来见你的。”
说着,简飞扬摸了摸贺宁馨隆起的小腹,有些遗憾地道:“可惜,不能亲眼看见他出生了。”
贺宁馨将简飞扬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默默地没有说话。
简飞扬轻轻在贺宁馨小腹上抚来抚去,抬头笑看贺宁馨道:“不过幸好我们头一个孩子是儿子。不然我还真不放心就这样出征。”武将出去打仗,总是有风险的。就算是主掌中军的大将军,也说不定有马失前蹄的那一天。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做武将的,若是认为哪一次出征没有风险,就是脑子进水了。
贺宁馨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是,我也觉得很幸运,幸好我们头一个孩子,是小子言。”贺宁馨笑着道,眼里有些湿润起来。
若是简飞扬不在了,贺宁馨有儿子傍身,镇国公的爵位会世袭下来,她也可以着力教养儿子,不至于老来无依无靠,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所以每一个武将的妻子,最关心的便是能生出一个儿子。
大齐朝的皇帝,也很注意这一点。除了世袭的武职以外,考武举的举子,按例不能是家里的独子。
两人想到小子言,都相视而笑。
说了一会儿小子言近来的趣事之后,贺宁馨又想起一事,对简飞扬道:“圣上答应让宁远侯跟着去西南,大概也是打着将老宁远侯的势力一网打尽的主意。——太子恐怕另有要务,安郡王的缇骑估计也会在暗地里行事。你跟着太子,注意太子明面上的防务和西南的边境防务就行,别的事,特别是有关宁远侯楚华谨的,你要有多远,躲多远,千万不要管。”
简飞扬想起当年被他毁掉的玉玺,问贺宁馨:“你记不记得当年柳梦寒让人拿去东南,挑拨谢运那群人的玉玺?”
贺宁馨怎么可能忘?
“当然记得。你还说过,你将那玉玺毁掉了。——你确定当时没有别人看见?”贺宁馨有些担心地问道。
简飞扬摇摇头,很是确信:“绝对没有人看见。我只是在想,圣上派太子去西南,跟宁远侯虚与委蛇,是不是跟那玉玺有关?”
何止是玉玺,还有很多别的东西……
贺宁馨却一时无法说出口,只是对简飞扬道:“自然是跟玉玺有关。不过,玉玺既然被你毁掉了,那真真假假就无所谓了。他们可以去查,能查出什么结果,就看他们的本事了。柳梦寒已经死了,此事到此为止,我们之间以后也不要提起来。”
简飞扬应了一声,对贺宁馨道:“我明白了。这一次,对太子是机会,对我们镇国公府也是机会。”已经胸有成竹地拿了主意。
贺宁馨张了张口,有心想问一声,可是看简飞扬的神色,一定是很有把握。毕竟这么久了,他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再想一想,若是简飞扬成功了,他们自然会从此不用担心会被皇帝鸟尽弓藏。若是失败了,自己就跟他一起去算了。
无论生死,他们两人总是要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贺宁馨觉得心底的一块大石头彻底放下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她也都做了。真正的玉玺,被自己已经毁掉了。简飞扬毁掉的,是一个假的玉玺。还有一个假的玉玺,在养心殿里面……
此时皇城里面宏宣帝的寝宫里,也到了安寝的时候。
服侍宏宣帝的内侍悄悄走进来,问宏宣帝:“陛下,要不要召贵人侍寝?”
宏宣帝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今晚不用了,朕去皇贵妃的凤栩宫去安歇。”
内侍有些惊讶,又不敢备说话,只好在前面打着灯笼,领着宏宣帝去皇贵妃的凤栩宫里去了。
皇贵妃刚刚洗漱完毕,正在宽衣。
听说宏宣帝来了,皇贵妃赶紧又套上外裳,迎了出来。
“陛下,今儿可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皇贵妃笑盈盈地道。
宏宣帝笑了笑,对皇贵妃道:“难道朕除了这两个日子,就不能来了吗?”
皇贵妃有些讪讪地。她活了两世,对宏宣帝的心思还是有些摸不准。不过她也无所谓了,宏宣帝想什么,完全跟她无关就是了……
皇贵妃叫了宫女进来,服侍宏宣帝洗漱更衣。
宏宣帝躺在皇贵妃的床上,睁着眼睛,一直睡不着觉。
皇贵妃睡了一觉醒了,发现宏宣帝还在辗转反侧,忙道:“陛下,可是有些择床?”
宏宣帝翻了个身,转过来望着皇贵妃笑道:“多大年纪了,还择床呢……”
皇贵妃笑了笑,索性也不睡,陪着宏宣帝说话。
“那陛下为何睡不着呢?”皇贵妃笑着问。
宏宣帝叹了口气,对皇贵妃吐露心事:“这一次派太子去西南,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皇贵妃忙道:“太子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宏宣帝斜睨了皇贵妃一眼,道:“万一若是有事呢?”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皇贵妃想了想,反而觉得自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上一世,大皇子还不是太子,宁远侯楚华谨在他妻子裴舒凡的谋划下,向宏宣帝举荐大皇子代天子去西南赈灾。自己那时候知道,大皇子此去,若是做得好了,他回来就要封太子了,所以多方阻挠,就是不想让他去。
那时宏宣帝本来也在犹豫,并不想派大皇子去。后来不知为何,宏宣帝突然改了主意,下了旨让大皇子去西南赈灾。
那时候,四皇子才九岁多,就算想让他去抢这个功劳,都无法服众。自己很是恼怒,命人给宁远侯府多方使袢子,让宁远侯府的产业倒闭了不少。又让四皇子在宏宣帝面前多方表现,企图让宏宣帝认识到他还有一个儿子,才干不输他的另外三个儿子,甚至比他们还要更出挑一些。
四皇子上一世,可不像这一世。他爱念书,胸怀大志,写得一手好字,特别是模仿宏宣帝的字迹,仿得唯妙惟肖。在御书房将不爱念书的三皇子彻底比了下去。
有了这样聪明的儿子,自己又有首辅和镇国公府两样助力,才想方设法,拼命想让宏宣帝打消立大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