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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姨娘真是劳累了。侯爷房里这么多人,只劳烦方姨娘一个人,实在是不妥。”裴舒芬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醋意。
方姨娘微笑着给裴舒芬屈膝行礼道:“夫人过誉了。伺候侯爷,是妾身的福分。——不敢叫累。”
裴舒芬冷眼看着方姨娘的一颦一笑,越看越觉得心里咯应,捧着手炉沉思道:“我看你眼底还是发青,睡眠很差。我昨儿给你的安神茶,可喝了没有?”
方姨娘柔顺地答道:“还未喝过。夫人既然说了,妾身回去马上就喝。”
裴舒芬对身旁的桐月吩咐道:“去给方姨娘冲一杯安神茶过来。”又看着方姨娘道:“就在我这里喝吧。”
方姨娘低头应了,等着桐月端了白瓷茶杯过来,一仰头就喝光了茶,“妾身谢过夫人赐茶。”
裴舒芬满意地笑了,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侯爷现在紧着你,你也该好好劝劝侯爷,让他也去去别的姨娘屋里。”又捂了嘴咯咯笑道:“你们都是好姐妹,不分彼此,也该雨露均沾才是。”
此言一出,方姨娘诧异地抬头看了裴舒芬一眼,屋里的丫鬟也个个都脸上通红:夫人可是尚未及笈的小姑娘,又未圆房,怎么懂得这些房中事?还能老着脸在众人面前说出口来?
裴舒芬看着屋里的人神色大变,自以为得趣,端了茶道:“行了,你下去吧。”
方姨娘低着头倒退着出去,一回到自己院子里,便用手扣了嗓子,撕心挖肺地大吐起来。
青翠忙去净房端了水盆和帕子过来,等着给姨娘洗漱。
“姨娘辛苦了。”青翠有些心疼方姨娘。
方姨娘是济阳侯府侯夫人的外甥女,父母双亡,自幼依附嫡亲姨母而居。济阳侯是她的姨父,却不是个正经人。眼看她越大出落得越好,便起了没人伦的混帐主意,几次三番想yin*她做那事。
方姨娘不敢明着跟济阳侯作对,只好偷偷跟姨母说了,希望姨母能给她做主。没想到姨母也因此厌了她,到底把她送给宁远侯做了妾。
幸亏宁远侯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材,还是公侯外戚,当家的主母裴舒凡又是个难得的好主母。方姨娘认命之余,也有几分庆幸。
只是好人不长命,如今这个新的主母,年纪虽小,却不是个能容人的。方姨娘冰雪聪明,一看裴舒芬的眼神,就知道她不会容得下自己。
“辛苦些没什么。我现在,要的不过是活下去,其次才是体体面面地活下去。”方姨娘只有在自己人面前,才收起眉宇间那股柔弱无依的样子,显露出刚强的一面。
她的两个贴身丫鬟青翠和青莲虽是她从济阳侯府带过来的,却是他们方家的世仆,并不是济阳侯府的人。她们主仆三人从小相依为命,从济阳侯府到宁远侯府,也生了几分同舟共济的情意。
青莲从外面端了漱口茶进来,服侍方姨娘喝了茶,又拿盂盆过来接着,让她吐在盂盆里。
吐完刚刚喝得安神茶,方姨娘在炕上坐着沉思了一会儿,垂眸道:“青莲,你去找赵妈妈,给我要些药丸过来。——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喝了新夫人的茶,起不来床了……”侯府里的规矩,一般的下人生了病,都去赵妈妈管着的药房那里要些药丸吃吃。只有药丸吃不好的,才去请大夫。
交待完这些,方姨娘便去床上躺着去了。
她虽然没有什么不舒服,可是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还是借机在侯爷那里打个底才好……
裴舒芬自然不知道冬丁院里的暗潮汹涌。她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来,打算要将心腹大患桐露给处置了,却满府里找不到桐露的踪影——虽然她已经顺利地嫁了过来,可是裴舒芬素来谨慎。若是桐露把当初大姐身死时候的事儿抖出来,指不定裴家人会逼着侯爷休了自己……
裴舒芬无法放心,想派人满府里去搜一搜,又担心是侯爷暗地里处置了,自己去画蛇添足,反而坏了侯爷的事。
可是又没有听侯爷提起过。
裴舒芬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能这样含含糊糊地了事。——对桐露,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桐星,你去把桐叶叫过来,就说我有事要找她。”裴舒芬打算先问问桐叶。她和桐露是一起跟着大姐进府的,应该对桐露的事了如指掌。
桐叶听说裴舒芬找她有事,忙忙地进来,给裴舒芬行了礼问道:“夫人唤奴婢,可是有事?”
裴舒芬斜坐在暖阁里面的炕上,一边拿着小银剪子给炕桌上的一盆兰花剪着枝,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我想要桐露给益儿和谦谦送些东西过去,可是到处找不到桐露的人,你可知道她去哪里当差去了?”
桐叶陪笑道:“婢子这阵子一直在屋里做针线,外面的事儿,实是不晓得。”看了看裴舒芬迥然变色的神情,桐叶眼珠一转,又陪笑道:“不过桐露是先夫人的心腹,想是遣她去了什么要紧的去处也未可知。”
裴舒芬听了桐叶的话,手里的剪刀一歪,将一支刚抽出嫩箭的兰花生生折断了。
“下去吧。”裴舒芬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挥手让桐叶下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见到楚华谨,裴舒芬忙拣了个没人的空当,悄悄问了一声桐露的下落。
楚华谨皱了眉头有些不解:“一个丫头,也值得你惦记到现在?”
裴舒芬心头暗怒,忍了气道:“侯爷,她是姐姐的心腹。侯爷就一点都不担心……?”
楚华谨拂袖而去:“我有什么可担心的——真是妇人之见,愚不可及”
裴舒芬气得脸色发白,却无计可施,只好闷闷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又找了赵妈妈,将屋里下人的名册拿来看,发现桐露的名字已经被划去了。
“给我找大管事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裴舒芬吩咐自己的大丫鬟桐月道。
桐月匆匆去了二门上,求见秦大管事。等了一刻钟的功夫,秦大管事才姗姗来迟。
听说是问桐露的事儿,秦力生立刻警醒起来。思索了一会儿,秦力生对桐月道:“桐露是先夫人带来的陪嫁。先夫人过世之前,曾经放了一批人出府,桐露好象就在这些人里面。”
桐月听了,马上回去给裴舒芬报信。
裴舒芬大吃一惊,又赶紧去让桐月问问秦大管事,桐露到底去了哪里。
秦大管事声称,桐露不是宁远侯府的家生子,被府里放出去后,就除了奴籍,此后都是良民了。他们侯府的规矩,下人放了出去,就要同侯府彻底斩断关联,所以侯府的人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去了哪里。
裴舒芬虽然不大相信秦大管事的话,可是自己现在刚刚嫁到宁远侯府,立足未稳,只好将就听着。好在桐露已走,只要确定她没有回裴家,裴舒芬觉得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明天他们就要三朝回门了,到时候自然知道桐露有没有去裴家……
桐露的事闹出来,裴舒芬一时心浮气躁,就没有注意到侯爷晚上都没有过来她这里坐一坐,而是直接去了方姨娘的冬丁院里。
楚华谨这边一进门,便看见方姨娘一幅弱不胜衣的样子歪在床上,让他极为心疼,忙问她怎么啦。方姨娘怎么也不肯说。逼急了些,她的丫鬟才说是今儿在夫人屋里,被夫人逼着喝了杯什么茶……
楚华谨不好说自己新妇的不是,便和稀泥一样安慰她道:“哪有这么巧,你多虑了。夫人也是个心好的,不会这样做的。”
方姨娘也细声细气在旁数落了自己的丫鬟一顿,让她不要乱嚼舌根。
到晚间在床上的时候,楚华谨还没尽兴,方姨娘便晕了过去。
楚华谨吓了一大跳,忙半夜里请了大夫过来瞧瞧。大夫却说方姨娘是中了毒——所幸剂量不大,只能让她慢慢衰竭,如今还有救……
饶是楚华谨对裴舒芬有几分信心,现在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第二天是三朝回门的时候,楚华谨一大早便去正院里问了一圈下人,晓得了裴舒芬昨日果然逼着方姨娘喝了一杯什么安神茶。
楚华谨背着手在屋里思量了半天,等裴舒芬出来的时候,便隐晦地对她道:“以后,你就别给姨娘们吃的喝的东西,要是出了事,你也说不清。——何苦给自己招事呢?”
裴舒芬一大早起来,就知道了方姨娘的院子里,昨晚上大张旗鼓地四处求医问药的事儿。心里暗恨,口里还是忙应道:“我年纪小,不懂得这些个忌讳。多谢侯爷提点,以后再不会了。”不是不泄气的,出师未捷,自己还未出手呢,就不知背了谁的黑锅。
楚华谨点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又委婉地提醒道:“你大姐就是个好的,但凡这些事,她都安排地妥妥当当,从来不让**心。”
裴舒芬脸上的笑都僵硬起来:“大姐自然是个好的,我也当多学学大姐,让侯爷不为后院的事儿烦心。”
楚华谨满意地点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去裴家回门去了。”
两人带上一车礼物,以及先头裴舒凡陪嫁里的田庄和店铺的帐册契纸,坐着大车去了裴府。
裴府里面,夏夫人还是病倒在床上,没有出来迎接他们。
裴老爷也病了,说是要同夏夫人一起养病,也没有出来见他们。
只有裴家大少爷裴书仁和大少奶奶沈氏接待了他们。
裴舒芬笑着交上帐册契纸,对沈氏道:“大嫂真是细心,连宁远侯府的内务,都照看有加。”
沈氏接过帐册契纸,淡淡地道:“我哪有那么多闲功夫管别人家的闲事?——不过是为了我那苦命的大妹妹,和两个可怜的外甥罢了。”
裴舒芬脸上僵了一僵,忍不住毛遂自荐道:“大嫂,其实我可以帮你打理大姐留下的田庄和店铺。”
大姐裴舒凡留下的几个铺子,赢利都极为可观,而且都是做珠宝首饰、脂粉衣料这些女人生意的。让裴舒芬把这些下金蛋的鹅拱手送出去,实在比剜她的心还难受。以前她在前世里结识的那些小三上位的姐妹们,哪一个不是把前妻挤兑得净身出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