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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华谨笑了笑,欠身过去,凑在裴舒芬耳边,轻声道:“就是我们的世子。还能有谁?——他到底是谁的孩子?你最好别胡弄我,我可不戴这个绿帽子!”
裴舒芬浑身一振,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华谨,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侯爷这是什么话?舒芬愚笨,真的是听不明白!”
楚华谨盯着裴舒芬不说话,黑黑的眼眸紧紧锁着裴舒芬的一举一动。
裴舒芬两眼大睁,嘴角微张,似乎真的不明白的样子。
楚华谨垂眸思索了一下,便对裴舒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再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自从西南做了钦差那次开始,就已经中了雷公藤的毒?”一边说,一边留神看着裴舒芬。
只见裴舒芬全身抖了一抖,脸色慢慢变得灰白,看着楚华谨,脸上似悲似喜,似乎有好些话说不出来,十分伤心的样子。
“这么说,你是知道了?”楚华谨追问道,心里有些紧张,也有几分失望。这女人,居然知道自己早就中了毒,却一声不吭,着实恶毒!
“说吧,那孩子到底是谁的。——我不怪你,甚至也会放过那个孩子一马。”楚华谨的声音循循善诱起来。
裴舒芬愣了半天,才嘶哑着声音道:“侯爷,那孩子,真的是侯爷的,千真万确。若有半句虚言,让舒芬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其郑重的样子,也不像在撒谎。
“好吧,若那孩子真的是我的,你告诉我,我中了雷公藤的毒这么些年,我是怎么能生得出来的?还是你有什么解药在手里?——你不会不知道,中了雷公藤的毒,是生不出孩子的吧?”楚华谨心里渐渐燃起一丝希翼。
若是裴舒芬有解药,就好了。他西南寻了这么久,都寻不到最关键的那一味药。
“若是你真的有解药,我可以救你出去。”楚华谨抛出最大的诱饵。
第一百一十三章 琅缳洞天 上
出去?离开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裴舒芬有些颓丧的双眼立时充满了希望,“侯爷说真的?!”
“你真的有解药?!”楚华谨也十分意外,“那解药已经绝种了,你在那里弄到的?”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到裴舒芬头上。
她的琅缳洞天里面有解药,可是她却进不去琅缳洞天。如果不是因为缇骑给她绑得的黄丝带和特别枷锁,她早就躲在里面不出来了。哪里还能受这样的苦?!
裴舒芬脸上神情变幻,楚华谨都看在眼里。
“侯爷是如何知道您中了雷公藤的毒的?据妾身所知,这毒十分罕见,不仅解药难寻,就连这味毒药也是难寻的。”裴舒芬慢慢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着楚华谨的话,心里恍然明白了楚华谨对她儿子奇怪的态度。
给他取名字,没有按照嫡子的排辈来取。很少来看自己母子,每次看到自己的儿子,都十分生疏,从来没有抱过他。
原来是以为这孩子不是他的,自己给他戴了绿帽子。
可是圣上却封了自己的儿子为世子,楚华谨想必是十分矛盾吧。
裴舒芬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奇怪。侯爷的毒,明明自己已经给他解了啊?怎么又扯出中毒的事?!
“侯爷,那些个庸医误人不浅,侯爷可不要被他们骗了。”裴舒芬话锋一转,坚持楚华谨并没有中毒。
如果有可能,楚华谨也想相信裴舒芬的话,可是他自己的身子他知道,现在确实是和以前刚从西南回来的时候一样。不过从西南回来之后。他的身子也好转过一阵子的。
楚华谨隐隐觉得,裴舒芬似乎在其中起了一定的作用。因为那一阵子,他一直跟裴舒芬在一起,而且裴舒芬是专门给他煎药的。后来他远离裴舒芬了,这毒才又发作起来,且更频繁,更难受。
“我是如何知道的,你就不用管了。事实是。我是真的中了毒,并不是庸医误诊。你还是说说你有没有法子解毒吧。如果没有法子,我也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楚华谨站起身来,弹了弹自己的衣袖,后退了两步。转身想走。
裴舒芬咬了咬牙,对楚华谨道:“侯爷,让妾身想一想。过几天再给侯爷答复,可以吗?”只要她能蹭断了这个该死的黄丝带……
裴舒芬脑里灵光一闪,也吃力地站起身来,见牢房里没有别人,那女牢头也没有在门口窥探,便将戴着枷的双手凑到楚华谨面前。低声道:“侯爷可不可以帮妾身一个忙,将这黄丝带解开?”
楚华谨看了看裴舒芬手上的黄丝带,已经磨损得脏污了。
“为何要解开?谁人给你系上的?”楚华谨不动声色地问,比以前警醒仔细了许多倍。
裴舒芬对楚华谨的转变也很惊讶,嘴唇翕合了几下,嗫嚅道:“绑着难受。”没有回答是谁给系上的。
看见楚华谨不愿意的样子,裴舒芬又加了一句:“把它解了,妾身才好想法子给侯爷弄到解药。不然绑着这劳什子。妾身头晕眼花的,再想不出来。”
楚华谨狐疑了一阵子,到底敌不过想得到解药的迫切,又觉得只是解开黄丝带,又不是解开枷锁,应该无碍的。
“侯爷?”裴舒芬又追问了一声,将戴着枷的双手举到楚华谨面前。“舒芬不让侯爷难做,只要解开左手就行了。”
楚华谨伸出手,轻轻将裴舒芬左手腕上已经磨损了的黄丝带拽了拽,又去看打着结的地方,像是死结的样子。
手上暗藏的一支锋利的薄薄的柳叶匕首轻轻挥出。将那黄丝带的死结割了下来。
裴舒芬试了试,发现黄丝带已经松动了,再用右手一拽,就要解开的样子,大喜,对楚华谨道:“侯爷明日再来听信吧。”
楚华谨点点头,回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问裴舒芬:“解药藏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去取了,就想法子放你出去。”
在楚华谨看来,裴舒芬的罪,远远不如齐姨娘那样严重。
楚中玉的死,楚华谨已经明白过来,应该跟裴舒芬无关,她是着了别人的道,给人背黑锅了。
而曾亭的死,楚华谨认为是曾亭咎由自取,裴舒芬是自卫而已,更不觉得裴舒芬做得不对。
只要裴舒芬真的拿得出雷公藤的解药,楚华谨觉得,将她救出来,跟着自己也不错。
可惜裴舒芬藏解药的地方,是楚华谨进不去,或者不能进去的。
“侯爷明日来听信就行了。舒芬等着侯爷救妾身出去呢。”裴舒芬笑着道,又对楚华谨求道:“侯爷明日来的时候,帮舒芬带几身换洗衣裳,行吗?”
闻到裴舒芬身上的一股恶臭,楚华谨又后退两步,点点头,转身敲了敲铁栅栏。
裴舒芬黯然地也后退了几步,重新回到墙脚坐下,琢磨着什么时候去琅缳洞天一趟。
听见牢房里面敲铁栅栏的声音,女牢头过来看了看,见楚华谨站在栅栏后面,忙问:“侯爷这就要走了?”
楚华谨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女牢头取了钥匙,将铁栅栏打开,又探头往牢房里面看了一眼,见裴舒芬还是同先前一样,坐在墙脚,便放了心,开了铁栅栏让楚华谨出去。
楚华谨走后,裴舒芬耐着性子等到天黑,等到夜深人静,诏狱里面的蛐蛐儿都睡着了的时候,才用右手将左手腕上的黄丝带拽了下来。
左手腕上的黄丝带被楚华谨拿匕首割断了死结,当然一拽就散了。
裴舒芬大喜,四处看了看。她的牢房里总有一盏油灯亮在高处,让她想找一处看不见人影的地方都很难。裴舒芬只好寻了一处牢房里面相对黑暗的地方,用右手磨蹭了自己左手腕上的胎记几下。终于闪身又进了自己的琅缳洞天。
昏暗的牢房里,只剩下一幅枷锁静静地躺在地上。枷锁里锁着的人却不知所终。
裴舒芬不知道的是,在她牢房的隔墙之处,有一个镶了玻璃的小孔,每天十二个时辰有人轮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牢房里,总有一盏灯光亮着,就是为了躲在隔壁的人能够有效的监视她。
看见裴舒芬突然凭空消失在牢房里,躲在另一端监视的女番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连连眨眼。又拿出一块细棉布往玻璃上擦了擦,再将眼睛凑过去细看。对面的牢房里,果然空无一人。枷锁完好无损的躺在地上,似乎那里一直都没有人。
“这芬姨娘,果然有些蹊跷之处。”那女番子嘟哝着。赶紧推醒了旁边的人,“情况有变,赶紧去报知上头的人知晓。”
那人迷迷糊糊地醒来,也凑过小孔处看了看。看见对面牢房空无一人的情形,那人也吓了一跳,问先前监视的女番子:“有人劫狱了?!”
那监视的女番子反倒笑了:“你睡迷糊了吧?这是诏狱啊,来这里劫狱,不是找死?!——就算是劫天牢。也好过劫诏狱!”对自己的监狱十分有信心。
被推醒的那人讪讪地笑了,又透过小孔,看见了地上那幅完好无损的枷锁,脸上的神情也严峻起来,回头对监视的女番子道:“你在这里继续看着,我去报信。”说着,拉开自己的屋门,急匆匆地出了诏狱。找上头报信去了。
裴舒芬来到自己的琅缳洞天,只觉得神清气爽,又活过来了一样。
她满怀感情地四处看了看,走了走。虽然琅缳洞天的天不再像以前一样湛蓝明朗,地里的药材、花草和粮食也不像以前一样郁郁葱葱,等着她收割,到处都有一片昏黄枯萎的凋零气息。可是就算如此。也比那肮脏狭隘的诏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