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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舒芬心里又酸又涩,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吧。我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又吩咐她们:“以后这院子里,你们就是大丫鬟,凡事都要由你们做主。我只一心照管世子就是了。”
桐云和桐月都笑着劝裴舒芬:“芬姨娘能想得通,自然对世子最好。”都担心裴舒芬一时想不开寻死,世子还那么小,没了生母在跟前,是一定养不大的。
等桐月和桐云都下去了,裴舒芬便又闪身进了自己的琅缳洞天,从《百草集》里匆匆寻了几个方子,打算伺机结果了楚华谨。——如今看起来,留着他,只会让自己受苦。为了自己和儿子的以后打算,这个人是决计不能留了。
想起他们以前的那些柔情蜜意,裴舒芬心里有几分不舍。可是想到他后来的绝情绝义,裴舒芬又恨不得亲手掐死他算了。
从琅缳洞天出来,裴舒芬将配好的药丸刚刚放回枕头底下,就听见桐云的声音回报道:“芬姨娘,大夫来了。”
裴舒芬整了整发髻,对桐云道:“是哪个太医?”
桐云脸色有些不好看,道:“是刘太医。”既不是宋医正,又不是擅长妇科的汪太医。
“这是为何?”裴舒芬诧异地问道。
桐云低声道:“外院的人说,宋医正和汪太医,都被请到镇国公府,给刚刚有孕的镇国公夫人诊脉去了。”
第六十七章今非昔比下
“你说什么?镇国公夫人怀孕了?是贺宁馨……?”裴舒芬一瞬间忘了自己刚才的心思,猛地站到桐云跟前问起贺宁馨来。
桐云有些讶异地张大了嘴,听着裴舒芬对镇国公夫人指名道姓,有些结结巴巴地回道:“正……正是。”
裴舒芬的脸色由红转白,又变得发青,全身僵硬了一会儿,才喃喃地道:“……她居然也有孕了。”
桐月听着这话眉头一跳,笑着回了一句:“镇国公夫人也嫁了好几年了,也该有孕了。”
桐云镇定下来,跟着桐月的话茬道:“镇国公夫人也是不容易。刚嫁进去没多久,就碰上简老夫人去世了,要守孝,中间又碰上先皇后的国孝,凑到一起,好歹还省了些日子。不然,还有的等。”又趁机捧了裴舒芬一把:“还是芬姨娘厉害,头胎就生了儿子,以后就不用愁了。那镇国公夫人说不定头胎生个女儿,镇国公就不得不纳妾了。”
裴舒芬听了满脸笑意,冲着桐月嗔怪道:“就你知道得多。”转头问桐云:“怎么都没人跟我说起过这事?”
桐云讪讪地笑了笑,道:“姨娘那时候在坐月子……”
裴舒芬的脸色又僵了僵,才慢慢平静了下来,沉吟了好一会儿,裴舒芬才对桐月道:“你收拾好了,一会儿去外院看看侯爷,问侯爷有没有空,什么时候到我院子里来。”
桐月有些为难,道:“芬姨娘,我们现在不能去外院了……”
裴舒芬想起刚才桐云转述的方姨娘的话,窒了窒,有些头疼地道:“那去找个二门上的婆子,帮忙传个话吧。”
桐云讪讪地道:“芬姨娘,这些婆子都不白跑腿的……”需要孔方兄开路才行。
裴舒芬指了指自己的妆奁匣子,道:“桐云去拿一锭十两的银子出来,绞得小了,慢慢用吧。”
桐云去取了银子,才和桐月一起退下,去二门上寻婆子去外院书房通传不提。
镇国公府里,自从国公爷同夫人从西山上的别庄回府之后,府里的好事就一桩接一桩。
先是夫人过了这么久,终于有孕了。然后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生,圣上就格外加恩,给了封号。无论是男是女,一个世子或者乡君是跑不了的。
紧接着,便是二少爷简飞振和卢珍娴的婚事。
两人几年前定了亲,婚期那时候就定在简老夫人的孝期之后。
镇国公夫人贺宁馨有了身孕,身子金贵,不得操劳。镇国公简飞扬恨不得将她拴在身边,时时处处看着才行,连喝杯茶都是抢过来喂她喝,当贺宁馨是瓷娃娃一样,生怕她自己举杯子动了胎气。
贺宁馨满脸黑线地让简飞扬得瑟了几天,便对他下了严令,再要羯羯嗷嗷,就将他赶去西山别庄自己住
简飞扬方才蔫了下来,不敢再越俎代庖,每日里也只是跟在贺宁馨身后五步远的地方亦步亦趋而已。
贺宁馨当作没看见,每日里照例打理家事,特别是为了简飞振和卢珍娴的婚礼忙来忙去,还有简飞怡的婚事,一年前定了人家,如今也到了换庚贴过大礼的时节。
简飞扬特意向宋医正和汪太医打听过,晓得孕妇不能操劳,特别是头三个月。贺宁馨是头胎,更要慎重。虽然两位太医都表示镇国公夫人身体健康,这一胎到目前为止,都怀得稳稳当当,不用太过担心,简飞扬还是不敢大意。
这天贺宁馨又去花厅见管事婆子,处理有关简飞振大婚的事宜。
简飞扬想了想,破天荒头一次没有跟在贺宁馨身后,而是去了简飞振的院子,寻简飞振说话,对他道:“你的年岁不小了,婚事确实是人生大事。可是你大嫂刚刚有了身孕……”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简飞振已经莞尔道:“大哥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又跟简飞扬提议:“不如去请了姑母回来,帮着操持婚事?”说得是老镇国公简士弘的亲妹妹,如今长兴侯府的侯夫人简士芸。宫里的岚昭仪是她所出的嫡女。
简飞扬觉得这提议不错,便派了数人骑着快马去陇西长兴侯府请简士芸回来主持简飞振的婚事。
简家的长辈,如今也只有简士芸一人,虽然出了嫁,却身份矜贵,跟简飞扬和简飞振的爹简士弘是一母所出的嫡亲兄妹。
过了几天,接来的不仅有长兴侯夫人简士芸,还有长兴侯陈亮。
简家当年蒙难之时,长兴侯陈家的举动算不上有担待。为了躲过庞贵妃的牵连之罪,长兴侯府将长兴侯夫人简士芸送到庄子上“休养”,又抬举长兴侯陈亮的一个妾室谢氏当家。不仅夺了当初简士芸的位置,还夺了简士芸嫡长女陈宜岚的未婚夫婿,将她自己庶出的长女嫁了过去,对陈宜岚也是多方挫磨。
后来简家复爵,陈家才不敢放任谢氏太过份,又将简士芸从庄子上接了回来。那时候,谢氏在陈家经营了十几年,很轻松地就架空了简士芸,依然独自掌家,还想拿捏陈宜岚的婚事。
简士芸无法,趁着圣上选秀之际,送女进了京,回到镇国公府。背靠着镇国公府,又有镇国公夫人贺宁馨帮着她出谋划策,简士芸才先将谢氏赶出长兴侯府,却又被长兴侯偷偷藏在别处,做了外室。后来贺宁馨迫不得已釜底抽薪,趁长兴侯陈亮赴京的时候,派了管事过去,将谢氏卖到窑子里,才绝了谢氏所生的几个子女以后为母报仇的后路。
谢氏做了ji,谢氏所出的长女立刻被婆家贬为妾室。谢氏所出的长子,本来是最有希望袭爵的,也没了脸做世子。简士芸没有儿子,回到长兴侯府之后,让长兴侯收了自己的一个婢女做通房,刚刚生了儿子,养在膝下,等到了三岁,就向圣上请封做长兴侯的世子。
长兴侯府不是掌兵的勋贵,所以记名嫡子也是可以袭爵的。这一点,跟那些世代掌有军户的勋贵府上是完全不同的。
这些年来,除了镇国公府暗中将西北十万军户交回到圣上手里,另外也有阳平侯曾家,上书圣上,声称因为嫡妻没有嫡子,又不肯休了嫡妻另娶,便将自己手里的五万西南军户交回到圣上手里,换回了记名嫡子袭爵的权利。
这种说法,当然是明面上冠冕堂皇的说法,其实暗地里的理由,连宏宣帝都是心知肚明。
阳平侯曾家是大齐朝世袭罔替的三侯之一,以前是老宁远侯手下,一直以宁远侯府马首是瞻。老宁远侯死后,阳平侯一直处于观望之中,对柳梦寒十分看不上眼,跟谢运倒是藕断丝连。谢运在东南道举家被灭之后,虽然明面上是倭寇所为,可是精明一点的人,都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思。
阳平侯在西南有人,知道镇国公简飞扬当时被贬作西南宣抚使的时候,其实根本就没有到过西南,都是西南将军裴书礼给他打掩护而已。
同一时间,东南道承安府出了这么大乱子,而镇国公简飞扬又被圣上火速官复原职,派到东南道跟倭寇打仗。蛛丝马迹连成了网,让一直疑心简飞扬去处的阳平侯心下了然,猜到大概是圣上察觉到谢运的不轨之心,暗中将计就计,弹压了谢氏一门。
每次一想到圣上对谢家都一点情面都不给,阳平侯就有些心惊胆战。
阳平侯曾家跟东南谢家是世交,知道这个谢家跟如今的范氏皇族,还是颇有渊源的。当年的开国皇帝范绘则,跟谢家的老祖宗谢顺平之妻范绘歆,是堂兄妹的关系。谢家在旧朝同范家一样,曾是三大诸侯王之一,也曾谋反过,却没有斗过范家,导致满门被杀。只有当时谢家的嫡长子谢顺平,带着嫡妻范绘歆,和两个嫡出的儿子,早早地抽身远去,离开了谢家,才给谢家留了一丝血脉。
只是谢顺平和范绘歆死后,他们的后代终于违背了先祖“不可出仕”的祖训,在东南道重新经营起来。
范氏皇族对谢顺平和范绘歆两人的踪迹一直是了如指掌,不会让他们真的超然世外。所以他们的后代后来出仕,范氏皇族看在他们一直循规蹈矩的份上,便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靠自己的能力在大齐朝的官场上摸爬滚打。
到了谢运这一代,由于庞贵妃的乱政,大齐朝皇族受到沉重打击,让谢运等人终于看见了撬开大齐朝统治的一线曙光。
可惜他们的带头羊老宁远侯还没有大展拳脚,就被消灭得无声无息。
谢运那时候以为,老宁远侯的死,是天要降大任到他们谢家头上,立誓要在自己手上恢复先祖的荣光,从范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