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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宁馨拿袖子在脸上拭了一下,对裴舒芬厉声道:“你姐姐未死,你就同你姐夫有了私情。——这是不是不守妇道?”
裴舒芬吓了一大跳。
贺宁馨板着脸说话的样子,居然有几分裴舒凡的神色,让裴舒芬如同见了鬼一样,心里一颤,居然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当年楚华谨求皇后娘娘赐婚的时候,也说过跟裴舒芬有了情意,皇后娘娘有些尴尬,以为这事已经尽人皆知了,忙打起圆场,道:“好了好了,不过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皇后想起来简飞扬其实对长公主仍然不假辞色,所以她们才估摸着从贺宁馨这边下手。谁知这也是个软硬不吃的货。若是将他夫人得罪很了,而长公主又嫁不进去,自己这边岂不是左右落空?
想起这些,皇后娘娘便对长公主正色道:“长公主病着,不宜大动干戈。镇国公夫人今日也乏了,以后的事,等镇国公回来再说吧。”又看了贺宁馨一眼,皇后对长公主道:“其实镇国公夫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愿不愿意,不是镇国公夫人说了算的。”暗示长公主,还是去求得圣旨赐婚再说。
长公主却有说不出的苦衷。她派了自己的心腹大宫女,对圣上暗示了几次,圣上都没有回应。而且从行宫到大内,圣上就没有亲自过来看过她一次,也让她有些心惊胆战,迫不得已之下,才使出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本来想着只要拿住了贺宁馨,再让简飞扬去请旨,也是一样的。谁知简飞扬又被圣上派了出去,让她想使力,都无从使起。
可是大好的机会要白白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长公主正暗自盘算来去,外面却急急忙忙进来一个宫女,低着头道:“启禀长公主殿下,皇贵妃娘娘过来探望长公主了。”
长公主愣了一下。皇贵妃从来对自己都不假辞色,今日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
说话间,皇贵妃已经笑意朗朗地在大宫女红丹的搀扶下走了进来,道:“本宫来迟了。——若不是圣上的人过去催本宫,说镇国公夫人在宫里待得太久了,该出宫了。本宫还不晓得这里正在三堂会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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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驸马准则下
长公主脸色一变,哑声问道:“皇贵妃是什么意思?”
皇贵妃点头笑道:“没什么意思。——本宫不过是闲来四处走走,顺便帮圣上一个小忙而已。”其实是常内侍在门口听见贺宁馨大声喝叫的话,吃了一惊,赶紧抄近路去求离这里最近的皇贵妃过来救急。常内侍自己又忙忙地回去和泰殿,向圣上复命。——生怕镇国公夫人今日有个好歹,圣上就怪罪到自己头上。
贺宁馨松了一口气。她也知道常内侍一直等在门外,所以她刚才有意说话说得十分大声,只望圣上的人有几分眼色,知道自己是圣上重臣的妻室,不容长公主乱来。只是这位常内侍居然请得是皇贵妃娘娘,倒是让贺宁馨心里又不安了几分。
皇贵妃看见贺宁馨端然站在内室中央,旁边两个宫女和一个老宫女躲躲闪闪地乜斜着眼睛瞟着贺宁馨,脚步正悄悄往后移动,像要退下去的样子。
“镇国公夫人,这就跟本宫出去吧。——今日你待得时辰太长了,要是违了宫规,可是连本宫都保不住你了。”说着,皇贵妃意味深长地看了皇后一眼。
外命妇入宫都是有固定的时辰的,不是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的。当然,总有例外。这种事在宫里,一般也是没人告,就没人理。只等有一日有人犯了大错,就数罪并罚就是了。
皇后忡然变色,不虞地起身道:“镇国公夫人,今日幸会。他日有空,再宣你进宫。”说着,对皇贵妃点了点头,起身出去了。
皇贵妃低头避让到一旁,给皇后让出道来。
裴舒芬赶紧对皇贵妃行了礼,跟着要出去。
皇贵妃盯着裴舒芬的背影,笑着道:“宁远侯夫人今日已是逾时了。可要本宫通融一下?”因为前几日圣上带了内宫众人去木兰猎场行猎,皇贵妃留守京城,如今还是管着内宫的门禁。
裴舒芬听了这话,心里一紧,忙忙地回身对皇贵妃慌慌张张地行了一礼,道:“臣妇这就出宫了。”
皇贵妃轻声笑了,道:“宁远侯夫人勿要慌张。今日之事,本宫给皇后娘娘面子,不会记你逾时的。”说完,对床上半躺着的长公主看了一眼,转身也出去了。
贺宁馨低头对着长公主裣衽一礼,便跟在皇贵妃身后,大步走出了永和宫。
长公主在后面气得脸色发青,伸手抓了一旁的茶杯,狠狠地扔在地上,掩饰自己心底的不安和慌乱。
皇贵妃在前面慢慢走着,贺宁馨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低头想着皇贵妃频频示好,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皇贵妃却一路无话,沉默着一直将贺宁馨送到圣上的和泰殿大门口,才轻声说了一句:“早作打算。以后不会有这样的好运了。”说完,立时转身离去。
贺宁馨怔怔地看着皇贵妃远去的背影,终于拿定了主意。
和泰殿门口,两个小内侍看着镇国公夫人回转,一个同她说话,一个转身进去通传。
过了一会儿,却是常内侍出来,有些垂头丧气地对贺宁馨道:“镇国公夫人,今日受惊了。——圣上……”
贺宁馨赶紧截住常内侍的话,笑着道:“常内侍今日帮了臣妇的大忙,臣妇感激不尽。”又道:“圣上日理万机,臣妇就不进去打扰。”说着,在和泰殿门外行了大礼。
常内侍避在一旁,等贺宁馨行完礼,才道:“圣上有旨,着黄门监亲送镇国公夫人回府。”黄门监可是给圣上和皇后专门抬轿子的内侍。除了圣上和皇后,也只有极得圣宠的心腹大臣才有这个赐黄门监抬轿的荣幸。而外命妇赐坐黄门监抬得轿子,还从来没有过。
贺宁馨心知这是圣上为她今日受的委屈做出的补偿,她一路行来,也觉察到有人一直在身后跟着她。虽说不至于要在这深宫大内大大咧咧地谋害她,可是跟过来看看圣上的态度肯定是有的。
贺宁馨便也不多推辞,又跪下给圣上磕了头,便跟着常内侍出到两仪门里,在各方人士的窥视之下,大摇大摆地上了黄门监抬得轿子,回镇国公府去了。
眼见圣上对镇国公夫人恩宠有加,长公主的宫女十分担心,忙忙地回去永和宫,对长公主密禀此事。
长公主听了,更是心慌意乱,忙命人去请皇后娘娘过来。
那宫女去了半天,回来说皇后娘娘累了一天,骨头疼,已经歇下了。
长公主无可奈何,只好咬牙起身,让人抬着她来到和泰殿,跪在和泰殿门前,向圣上请罪。
她跪了足有一个时辰,才有内侍出来,道:“……圣上晓得了,让长公主回去歇着。有事等伤养好了再说。”
长公主实在支撑不住了,让人抬着她回了永和宫。这一番折腾,刚刚长好的髋骨又有些脱缝的样子,疼得长公主死去活来,赶紧将裴舒芬给她的止疼药丸拿出来,将最后一粒一口气吃了下去,又宣御医过来,折腾到大半夜,才沉沉睡去。
而贺宁馨坐着黄门监抬得轿子回了镇国公府不久,便去暄荣堂给简老夫人请示了一番,说是今日进了宫,有些事要回去跟自己的爹娘商议一番。
简老夫人不懂这些事情,也不敢拦着贺宁馨,只说了一声“知道了”,便起身回内室歇息去了。
贺宁馨不过是过来走个过场而已,毕竟她婆母尚在,也不能说回娘家,就回娘家。——就算是面子情,也得做个幌子。再说此时已是快到傍晚时分。京城晚上有宵禁,她很可能晚上不能回来了。这样的话,更是要争得简老夫人同意才行。
请示过了简老夫人,贺宁馨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娘家了。
贺宁馨回到致远阁,又挥笔写了一篇奏章。她一腔义愤,笔走龙蛇,写得如同行云流水,很快就写满了三大张熟宣。
等奏章上的墨迹干了,贺宁馨才将奏章卷起来带在身上,又同扶风和扶柳一起,坐着镇国公府的御制马车,趁着天还没黑,回贺家去了。
回到贺家,许夫人乍一看见贺宁馨,犹如喜从天降一般,拉了她过来摩索不停。
贺宁馨跟贺家的人也有了真心,看见许夫人这样自然流露的慈母情怀,也很是感动。便跟许夫人絮絮叨叨叙起别情。
这一次,是贺宁馨自新婚三日归宁后第一次回娘家。
许夫人急切地问起镇国公府的家事来,担心地道:“你那婆母,没有给你添堵吧?”
贺宁馨笑着摇摇头,一只手握着许夫人的衣角绕来绕去,道:“我婆母如今日日担心她中风的遗缺,哪有心思找我的碴儿?”
许夫人将贺宁馨拥在怀里,感慨地道:“有句俗话,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你可要记住了。你行事太直,失于圆润,终不可长久。”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贺宁馨前世,就是刚极易折。
贺宁馨听了,却半晌才幽幽地道:“明知道世上的君子那么少,还要对君子可欺之以方。宁可放过小人,也要为难君子。这样下去,谁还愿意做君子?——女儿宁得罪小人,也不得罪君子。”
许夫人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道:“哟,出息了。连娘的话都不听。”
贺宁馨笑着哄了许夫人半天,许夫人才转嗔为喜,拉着她去后园的耕读堂见贺老太太。
贺老太太见最疼的孙女儿回娘家了,也十分高兴,亲自去自己的玻璃大棚里摘了最新鲜的小黄瓜和丝瓜,让厨房上的人给做贺宁馨最爱吃的拍黄瓜和丝瓜黄花鸡蛋汤。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贺宁馨看见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小菜,觉得近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无论外人怎样欺她辱她,她还有爱自己的家人,可以做她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