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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朝欢罢。那么,在这里就让她长成宴朝欢那个女子好了,梳一身红妆,为嫁人而来。而她,自称叫画角的女子,如她所愿做了那个杀人凶手罢。
几个人的喜欢,就会让她开心上好几日。
儿时一声亲昵的朝姐姐,就会让她甘愿去死。
她,本就是个简单的女子,要的并不多啊。
只要,有人喜欢,有人记着,就不会成妖了。
……荒漠残景,哪是朝雪纷落处?……
那来自外藩的歌,且吟且唱,混着残碎的弹弦声。
一场大火,焚了女瑟居。
她坐在火里,一身白碧色流光裙,乌木的簪子挽着白发,脚踝的白镯隐着泉鸣的声动。额间,不知何时嵌入了一道腥红,耀如红焰。
烟雾杳杳,头顶传来一声怒喝:“你真想死么?”
腰上一紧,她被搂进一个桂香满盈的怀抱。
枕着那香气,她喟叹一声,合上双目。
只要是你,我便是梦里想着,都要惊醒,便是死了,也会活过来。因为你呵,井兔公子。
他抱着她跃上房顶,自火光中失却了踪影。
流荒当歌远远看着,唱起一支《离魂索》。
……离离离,怕恨成痴,去去去,长鬃撕碎……
唱着唱着,这个如歌的男子,眼底盛了泪,一眨,跌落几许。
她抱着白骨,一步一步上了梨塔。
……哪是朝雪纷落处?……
朝姐姐,那个远在外藩叫做微洗国的城度里,有个叫宴帝里的男子,他有愧于你。你可也宽恕?
我不能没有谁就会死
秋去冬来,流荒当歌突然作出了个决定,要上织墓崖去看看刺啬那老人家,顺便关怀一下他年少“丧妻”的兔哥哥。
他金衣玉靴,一柄琴扇握在手里。
跋涉了几日,一路招了不少蜂蝶,拈了不少花草,好不容易到了崖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崖上落了几场大雪,积起厚厚的一层雪白。
流荒当歌一路来的奇事已传得织墓崖人尽皆知,他才踏进织墓崖,才小心翼翼的在雪地上踏陷个脚印,一眼见到他的所有织墓崖人民迅速卷了铺盖逃得无影无踪。
呢?流荒当歌有些懊恼地敲了敲琴扇,喃喃自语道:“早知道不要穿得这么贵,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接受比自己美的人哪。”
一个人远远立在雪地里,浑然与雪成了一体,发上一支乌木的簪子。
“小当子。”她笑吟吟的喊道,眼底跌出几许瓷光。
“白妖怪!”流荒当歌张牙舞爪扑上去,“本少爷想死你了。”
白妖笑道:“你总是没办法一眼认出我来。”
流荒当歌突然正色道:“不是认不出,是不敢认。”
“以为我死了么?”
“呃……那场火,很大。我知道你想死,不敢救你。”
“那上一次呢?”
“我知道是你,可你不想我认出,我便不认。”
呵,她的小当子,从前就是这样,不喜欢强求别人,别人想怎样都好,他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这就是流荒当歌呢。
他们并肩走着,雪地上留下极浅的一双印子。
“小当子。”
“呃。”
“你爱人吗?”
“当然,我爱很多很多人。”
“呵,其实,小当子你的爱才是大爱呢。幸好……”她只说了“幸好”两个字便没往下说,唇边一抹极细的笑……
“我不敢……”他也说了一半,便停下看着雪地里的一株桂树,看了很久,眼里却什么也没有。
“去看刺啬老头吧。”白妖说。
“啊啊,刺啬那老人家怪让人牵挂的,我离家五年哪,最是想他的酒,想他的脸,想他的……”他呼啦啦扯了一大堆,天花乱坠说着。
白妖扬着笑,不理会他的胡说八道。身体里那些隐隐的疼痛,忽然轻了。
幸好,我爱的不是你,你的爱,才是无人能受的大爱呵。
我不敢只去爱一个人,因为他在那里。我不能没有谁就会死。
那些未说出的话音,落在雪地里,随即化了。
未名居。
“美美的刺啬老头,我来看你了。”流荒当歌刚到未名居就大声嚷嚷着。
本在庭外折梅的刺啬一听他的声音立刻跃上树头,掩作一片梅花。
“咦?”流荒当歌进屋后找不到人,便转到梅树前来。
他和白妖两人站在树下仰着头看,裙裾猎猎,就像儿时的孩童,不曾苍老,不曾别离。
“小当子,有一片梅花好老哦。”白妖摸着光洁的下颔,煞有其事的说道。
“啊,好老好老呢,有两百岁了吧。”流荒当歌轻敲琴扇,附和道。
“把它摘了吧,好影响年轻人生长呀。”
“啊,那就用我的百弦琴扇削它下来好了。”说着,唰的一声展开扇面。他的琴扇每一根扇骨都是琴弦,算来,不多不少一百弦。弦弦锋利,杀人于无形。
刺啬无奈地跃下树来,对两个魔头大展笑颜,好像刚才变成梅花躲开他们的人不是他。
“啊哈,井歌少爷回来了呢?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啊。这样吧,老朽酿些梅花酒为你接风洗尘,可好?”他的身影,很有一触即飞的可能。
白妖暗暗笑着,只见流荒当歌唰地收起琴扇,笑得春风得意:“刺啬老头,你一把年纪了,就别飞来飞去,变来变去,看得眼累。”
“啊,哈哈哈……井歌这孩子真是可爱呢。”
“嘻嘻嘻……”
除了白妖,似乎每个织墓崖的人都怕流荒当歌。
井兔公子?当然也怕。所以井兔公子要锁着他,所以他要逃走。
流荒当歌本来不叫流荒当歌,他叫井歌。
他是井兔公子的同胞亲弟,井歌少爷。
井歌少爷不同于井兔公子,他爱很多人,几乎谁也爱,又似乎谁都不爱。他喜扮女子,将人玩弄于鼓掌中,对生死病痛全无怜悯之心。堪堪是坐看人间沧桑过,独善其身净。
人人对他只有一个字:躲。四字:能躲则躲。
自从五年前他逃走,整个织墓崖摆宴欢庆好久,足足过了五年安定的日子。如今他锦衣返乡,织墓崖棺材铺老赵乐得眉开眼笑,这几日忙着装修店面打算重新开张。举崖哀恸的日子,好像来了。
而当事者全然不自知,日日赖在未名居纠缠两百岁美男刺啬老人家。
这日,流荒当歌撑着眉角细细地看了白妖许久,忽然道:“白妖怪,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病?”
白妖遮了一下眼,挡去明晃的天光,笑道:“没有。”
“你是发老遮着额头……”他又说。
“呃。”她敛了眸光,又笑,“这样好看。”
“你以前不是这样。”他孤疑地盯着她。
白妖掩脸掉下几颗泪来,惨兮兮瞅着他道:“你嫌我丑么?”
她是演戏演上瘾了不是?
流荒当歌大叹:“你不让我知道,我便不问。”
白妖立刻眉开眼笑,拍拍他的头:“当子真乖。”
妖娆的雾气里,那个人踏雪而来
青碧宫。
上次她烧了颜掬轩,回崖后,便只能住进井兔公子的碧宫里。
她喜欢折下桂枝,在雪地上一笔一画划着。有时候,一划便是一整天。
在这崖上,她本就是这样孤寂的人。五年前还有流荒当歌陪着,他走了以后,她便坐在未名居的屋上陪着那个活了两百岁却依然孤身的男子看上一整天的云,他在看云,她看桂树。那棵种在崖边的桂树下,总站着一个月白长衫的白发男子,唇边含着半朵桂花,指尖抚过,一片桂香。
五年后流荒当歌回来,却依然不上青碧宫来。
他从小,便讨厌这桂香四溢、寒气泠泠的宫殿。所以,他不愿意来,不愿住在这里。她也就无人陪伴,无人说话。她执着桂枝蹲坐在雪地里,一片落雪打下来,压低细枝,那枝头的残花一朵一朵卷下来落在她的衣上。
一只手挡在她的眼上,接下一朵小小的桂花。那月白的小花安静地躺在他纵横交错的掌心纹路里,在他的气息下,缱绻轻动。
她的心尖突地那么一疼,掌心掩额,仓皇避开眼,不敢看他。
“白妖。”他轻唤她,好似没有发现她的狼狈,眼里一片安静的祥和。
“嗯。”她低声应他,手上的桂枝划乱了雪地的字。
“我煮了桂花茶,你喝么?”他虽在问她,人却已慢慢踱进屋去,好似笃定她一定会跟上来。
以前,她一定会跟上去的。那时候的她,舍不得放过一点点同他亲近的机会。
这一次,她甘愿放过。
他停在积雪的台阶上,回过身来问:“你不喝么?”
“我、我去找小当子。”她以袖掩心,站起身飞快地走开,步履凌乱,很是慌张。
他看着她走,似乎想到了什么,睫毛轻颤,指尖缓缓收拢,捏碎了掌心里一朵小小的桂花。
她已经跑出青碧宫很远,却仍一步不停。她朝前跑着,却不是去未名居的方向。
直到一株长在崖边的桂树挡在眼前,她恍然一顿,跌坐在雪地上。
连掌心上,也长出额间那种腥红的颜色。
我怕我看着你,会舍不得死。
她的眼底凝着瓷光,映着崖上一朵一朵、小小的、纷落的桂花。
流荒当歌要走了。
这可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他不会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走了吧?虽说有些担心,但流荒当歌要走的消息还是令织墓崖的人笑着睡下又笑着醒来。
总之,那是天大的喜事。
天光熹微,流荒当歌挑着两个大酒坛在崖口等着那人来送。
平日避他如蛇蝎的崖民破天荒全来相送,个个哭得梨花带雨,当然,那是他们开心的表现。
妖娆的雾气里,那个人踏雪而来。
洁白的长发,月白的长裙。井兔公子来送井歌少爷下山。
“那是什么?”井兔公子轻蹙眉头,淡声问他。
“啊,哥哥要喝吗?那是刺啬老头给我的梅花酿。”流荒当歌孩子似的跳起来,献宝般的要去揭坛盖。
井兔公子适时挡住他的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