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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它长成那样,还来吃人肉,肯定不会是人啦。”旁边有人说道。
白桃一笑,说:“可它会杀人,饮血,吃肉,那些死的人,惨白无色,心脏开出花朵,有可能是中了蛊后,引人去桃林后被杀的。”
“白桃少爷的意思是,凶手就是桃林里的人吗?”旁边那个声音继续问道。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
旁边的方描禾奇怪地靠过来盯着白桃看,许久后问道:“白桃少爷,你在和谁说话,怎么一个人自言自语的?”
白桃惊得回过头来:“怎么,刚才不是你在问我话么?”
方描禾张大嘴,居然不敢再出声。刚才那瞬间,他在白桃的脸上看见了同那怪物一般骇人的神色。那是,吃人的,样子啊。
“阿禾!”白桃突然大喊起来,一把推开了方描禾,迎面而来的,是王管事骇人的锐牙。
空掌劈出,一掌击在王管事的颈后,白桃撑着他遂倒的身体,遽然吼出一句:“你不是!”
方描禾回过神来,看到面目已经惨然的王管事,心下一个咯噔:他也是怪物?
王管事顺着白桃的手臂重重地滑到地上,鬓角斑白,裸在衣外的皮肤显露出令人惊异的雪白,他谓然一笑,抚着白桃的长发:“我是,少爷,你知道我是,我是怪物。”
四周传来一片哗然的吸气声,众人骇然地望着地上的人。
“你知道的,人都是我杀的,是我引了他们的血,是我杀的人。”
白桃抬指掩眉,笑若桃花。
“你杀的人么?”她弯腰望向他,低俯的睫毛上分明挂着一颗盈盈的泪珠,“那么相似的手法,你要怎么骗我?”
他混浊的眼里,含着心酸的泪珠,一如当年那棵老树下,皱纹遍布的眼底,饱含着的对她的无处宽恕的愧疚。
白桃抚上他的颈,她笑:“她早就杀掉你了,你忘记了么,在这里,月刀剜过,人头落地。”冰凉的指尖处,一道狰狞的疤痕。
王管事摇头,那盈在眼底的泪珠纷纷滚落,落进斑白的肩颈里,一路打湿,仿若融雪。
众人惊惧,不明所以。
“你早就死了啊,忘了么?”她道,“不是在去织墓崖前被贺离离杀死,是在七年前,被白妖杀死,你记起来了么?”
“……”他垂首呜咽。
“你要怎么骗我?死在她手里的人,额心总有一点腥红的印记。”她抬手指向一具穿着袄绿衣衫的尸体,“红柳楼的青诗如此,金钩寨的射夫如此,七年前的白妖如此。她杀人的罪证,你要怎么掩盖,如此抵罪么?你以为这样,便是救赎,便是偿还?你骗得了她,又怎么能骗我?”
“孩子,原谅……原谅你娘,原谅我……”那融若白雪的人忽然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关节扭动,发出嗑喳的断裂声。
原谅七年前那个给你毒药的女子,原谅那个藏在树下不敢相阻的老人。
爹换了面目回来,爹藏在铁桃镇里,爹委身在那个心狠手辣的女子身边,不过是为了那具长成了你的白骨。
爹没有死,只是因为儿还没有说原谅。
还没有说,原谅了爹。
突然一阵风起,杳杳风中,阵阵慑人的花铃声。
白桃拨开他紧扣的手,面如冷玉。
“不原谅。”她转开头望向一边,那如画的眼里,藏着无人能懂的冰冷。
老人颤魏地站起,伸手向白桃走去,忽然颈后划来一道雪亮的刀光……
“拿下凶手!”方描禾大喝一声,收起落刀。身后涌上一群衙官,团团围住了委身倒地的老人。
肢颈分离,那碗大的伤口却只见斑白,没有血迹。
一个,早就死掉的人。
不是在上织墓崖前被面如彩绘的贺离离杀死,是在七年前,被白妖,杀死。
发现了夫人什么可怕的秘密?
为什么自知已经活不久,为什么只要,不要累及少爷就好?
因为七年前那个叫楼雪离的心狠女子为己杀你,七年后,那个叫贺离离的彩妆女子为你杀人,她想偿还的,同样是对你的愧欠。
肉生白骨,白骨无心,生如妖孽。
迟早,你会发现,你不过是个害人的妖物。
爹想掩盖的,不是那个人,是为了你……
头颅滚过,带起一片轻尘。她在一片混乱里,依然冷漠如初。
那地上的尸身,她再没看过一眼。
不原谅。
爹有听见你说,可是,真的不原谅的话,儿为什么揽下弑父的罪孽?
我,不是你杀的。
是你想掩盖那个弑夫的女子,是你,在骗人啊。
阿朝。
她转着头望向光线明晃的室外,身边是来去的衙官和抬尸的声响。
仿佛没有听见那些,她的耳里只有阵阵御风的花铃声,眼里,也只有远处站着的,襟缀桃花、长裙曳地的人。
那个笑得一点也不温暖的人,他把这里的杀戮看在眼里,脸上挂着戏谑的神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个说自己只下毒没有杀人的人,他出现在铁桃镇里,为了什么?
“白桃少爷。”身边传来方描禾的声音。
她转过头来,落进眼里的,是那具没有颜色、身首异处的尸体。
眉眼里,已经有了波澜不惊的神色。
“嗯?”
方描禾指着地上已经处理了的尸身问她:“王管事毕竟是铁桃小筑的人,虽说杀了那么多人,现下却已正法了,你看要不要领回府去?”
“烧了。”她丢下一句,迈步离去。
方描禾看着她的背影,眼含思量。
吃花之人,终被花吃
铁桃小筑。
白桃回到府里,那清冷的石阶上再也没有人喊着“少爷”来迎她,门上的灯笼纸被火熏出一圈黑色的光晕,也再没有人会手执高杆去悬上新灯了。
铁桃镇的离离小筑,再也没有那个事事亲为的王管事了。
她推门进去。
穿过回廊,那里的水榭,亦不见了那个绘着彩妆的抱筝女子。
进了内堂,她一眼看见的便是满地的红花,绕过雕花的屏风,那屏后,搁置着一个大红的浴桶,木椽上插着一柄短刀,旁边的木架上摆着一列一列的瓦罐,那罐沿,分明还涌着热腾的血泡。
杀人凶手么?
她掩上脸,掩上满面男子的妆容,指缝间漏出声声寥落的轻笑。
无论你是楼雪离还是贺离离,都这般轻贱人命的么?
她蹲下身去,拾起地上一枚月白的玉佩。那是她送给王管事的五十大寿的礼物,浅色白玉,白桃的心意。那时他收了礼物,满心的欢喜,他叫她白桃少爷,她带了银子回来也总是让他收着,她总说:“给少爷把银子收好了,要是少了一两,便拿你去卖。”
可是她交给他的银子却从不曾去查看过,她从来都信任他,她喜欢银子,也喜欢他帮她守着银子。她在桃木街上摆摊刻符,他便在旁边叫卖她喜欢吃的酥饼。她离家几日,他便坐立难安,她毫发无损地回来,他便眉开眼笑。
如今这里,却只剩一枚碎纹白玉……
冷风匀匀,昔日闹腾的铁桃小筑现出一层萧索的森然来。
窗门摇晃,枯木林立,那空落的台阶上忽然站着一个绿袄长裙的女子。
她捧花而来,面无血色。
“白桃,”她拾级上来,“我没有银子,可我有花。”她眸底含笑,楚楚动人。
白桃回头看见她:“绿字?”
她在白桃面前蹲下,与她平身:“我挣不来银子给你,可我有花,你看……”绿字摊手在她面前,讨好道,“我给你花,你喜欢我好不好?”
“你也中了相思毒么?”白桃问她,眼里无悲无喜,只是这样问了一句罢了,好似她就算是中了相思毒,也是与她无关的。
“什么是相思毒?是对你的相思吗?”
这样憨声问话的绿字,哪里还是当日金钩山上雷厉风行的悍女二寨主?
“相思之花,亦是食人之花。吃花之人,终被花吃。”白桃拈起她手捧里的花瓣,放进嘴里轻轻一咬,忽而笑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吃花是这样的,他很喜欢吃花呢,绿字。”
绿字当然不能明白她口中的他是谁,可看她吃了她手里的花,她便开心地笑。
“宁愿做了这吃花人,也不要做那食人之花。”白桃说这话时,眸底含光,语气里有着怜悯的慈悲。
绿字这一次却仿佛听懂了,她松了捧花的手,抬指抚上白桃的眼:“你不要这样笑,我爹死的时候,就是这般笑的,你不要笑,你若是难受,哭也是好的。”
白桃一顿,僵住了笑容,那松扯的嘴角缓缓收拢,突然变成一个奇怪的形状。从来没有人,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啊。
若是难受,哭也是好的。
你不要笑。
绿字伸手抱住了眼前的人,她埋首在白桃的颈上:“若真心喜欢了一个人,就不会计较他是吃花人还是食人花。你若是吃花人,我便做那被吃之花,你若是食人花,我便做被食之人。真心的话,就不会在乎那人的模样,只要是你,我都爱。”她浅浅低语,仿佛说着无关痛痒的闲话。白桃句句听在耳里,却句句伤在心上。
“若是真心,便都不计较了么?”她推开她问,“我是女子呢?若我是个女子,你也不计较么?”
绿字笑:“怎么计较?我早就知道你是女的啊。”白桃怔然无语,绿字接着道:“从你来了铁桃镇,我见了你,便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男是女与我何关?我喜爱的是你这个人,是你身上锁了多年的秘密。若我告诉你,早在你还是白妖的时候我便认得你,你信是不信?”
白桃沉默不语,看着她的眼神敛了光芒。
“那时候你也扮作如此的少年,在南芒镇的茶棚里,我和哥哥因父母双亡而流落异乡,那时正好在那茶棚讨吃的。我是书香门第,爷爷行医,我自小喜欢医术,颇有天赋,爷爷总是夸赞我,那时见了你,我便知晓你身患顽疾,已无药可愈,而你,也是甘愿死的。你这样的人,我只见一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