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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纪侯爷进了屋子,纪真睁开眼,抓了抓脸——刚被侯爷爹摸了好几下——侯爷爹该不是误会他昨晚熬了整晚看医书现在才撑不住睡着的吧?
其实他只是看书比较快而已……
真都是一个上午看的……
虽说昨晚也真挺累人的……
世子早上也软着腿走的么……
大龄光棍x2才新婚就分居,不人道么……
纪真可郁卒了。
郑氏也可郁卒了。
两个嫡子,大的有差事,但是早晚都各请一次安。小的要念书,为了照顾生病的爹,还跟国子监打了申请,住宿改走读,也是早晚各请一次安。又不是什么大病,可以说,这俩儿子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但是,那个出嫁的庶子一回来,那俩孝顺嫡子瞬间就被比成了渣。
亲自开方,亲自煎药,亲自煮药膳,亲自喂纪侯爷喝药。
纪晖媳妇儿小声问婆婆:“母亲,您看要不要使人唤了世子和四弟回来?”那边连铺盖都铺到榻上了,总不能等人值了夜再唤世子和纪暄两个嫡子回来侍疾吧,那样的话侯爷面前也太难看了,传出去也太难听了。
郑氏点头让媳妇自己去安排,心里恨得不行。
纪侯爷从薛家吃了酒席回来以后就一直歇在外院书房,除非给老太君请安,轻易不进后院。憋出病来以后更是把身边伺候的人打发了好几个,后院女人也是一个都不愿意见。
郑氏知道他们夫妻之间已经没了情分,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她两儿一女。女儿身子一日好过一日,亲事也定下了,女婿人品才学都不错,家里人口也简单,凭着侯府的名头和大兄的面子也能过上好日子。大儿子在念书上没什么天分,胜在有爵位,有差事,虽说品级不高,却是实打实的实差。小儿子会念书,颇得国子监祭酒青眼,将来总有出头之日。
让正在当差/念书的儿子回来给纪侯爷侍疾耽误差事/学业,郑氏不愿意,非常不愿意。
可她再不愿意,也只能忍了。
纪暄先回来。
回来的时候纪真正陪着他爹吃燕窝,上好的金丝血燕。
纪真拿勺子在燕窝碗里搅了几圈,凉掉之后端起碗,呼噜噜三两口就扒掉了。
才拿小勺子喝了一口的纪侯爷:“……”仪态呢儿子!
刚刚进门的纪暄:“……”优雅呢三哥!
纪真招呼纪暄:“来的刚好,我刚整理了几个养身的药膳方子,你抄一份。”
纪暄早就看到外间那一桌子书了,先跟老爹暄寒问暖一番,痛痛快快过去抄药膳方子,一边抄一边瞄摊开扔了一地的书。抄完方子,犹豫一下,请教了一个今天在国子监先生刚刚教过他觉得有些不太明白的问题。
表情略忐忑。
纪真对纪暄没什么看法,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给解答了一下。一个问题,正着分析一下,反着分析一下,不同人群不同立场分析一下,再引申发散一下,知识点就扩充出去不知道多少了。
纪暄目光有些发直。典故信手拈来,比先生讲解的还要到位深刻,这就是六元之才么……
这样的才华,却只能在翰林院领闲职,都是,都是……
纪暄惭愧极了,低下头,眼圈有些发红。
纪真默默扭头。做人不能太端方,会很累的。好好一个孩子教成这样,也不知道他爹妈怎么想的。
末世十年经历告诉我们,好人不长命。秦少将只有一个——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么凶残的杀胚做哥哥!唉,也不知道秦少将的哥哥把那只丧尸皇剁了没,没剁掉的话他就白自爆了。不过,情况那么危急,战场上强行结婴,根据他扫荡那么多小说的经验,但凡高大上的活儿,能成功的必定是主角。也不知道秦少将的哥哥有没有那个主角命……
对了,回头小舅子的课还得多加一门……
做人不能太那啥了……
不是有句话说,讨老婆要小昭,做男儿要像乔峰,交朋友当然是令狐冲,出来混还得韦小宝……
纪暄心里难受,看纪真面上带笑,忍不住想多跟人亲近亲近,就又问了一个问题,还把书袋打开拿了纸笔出来,准备做笔记。
纪真:“……”这傻孩子谁教出来的,防人之心有没有了!
纠结着给人当家教。
兄弟俩一问一答,别提多和谐了。
屋里纪侯爷别提多抑郁了。庶子才华胸襟样样不缺,若是还在家里,一个六元之名马上就能撑起纪家门楣,又知照拂兄弟,届时兄弟齐心,纪家改换门庭只在眼前。
纪家大好前程,都被一个妇人给毁了!
纪侯爷就又呕了一口血出来。
老爹呕血,外面兄弟俩马上放下功课冲了进去。
纪真摸出银针,扎他爹。
纪暄插不上手,就看着他哥扎他爹。站了一会儿,拿了一块帕子帮人擦汗,他爹擦一把,他哥擦一把。
纪真:“……”别可着一块帕子擦啊兄弟!洁癖呢我们这里!
纪晖回来的时候,父子三个正忙着扎针和被扎针,擦汗和被擦汗。
纪晖顿时就心塞起来了。
心塞着凑过去看他刚呕完血被扎了许多针的爹。
纪侯爷扎完针没多久就缓了过来,看着身边三个儿子就沉默了。
纪宁知道自己是心病,过了这段时间也就好了,所以虽说着实呕了几口血,到底也没当重要,人又年轻,自然也没想过要不要让人侍疾这个问题。两个嫡子每日晨昏定省,尤其是纪暄还把住宿改了走读,两人晚上不管回来多晚都要过来看过病中的父亲,儿子这般孝顺,纪宁心里是很欣慰的。
但是,庶子来了,直接告了假来的。
然后两个嫡子也跟着告假回来了。
纪侯爷就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第67章
纪真收起银针,默默地看着他刚呕完血脸色重新恢复过来的侯爷爹,偷偷搓了搓手指——扎他爹两次,他的针灸技能熟练了许多!
真怪不好意思的……
为了报答他爹,纪真就又跑出去亲手熬药了。
纪宁看着身边两个嫡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打发两个儿子该当差的出去当差该念书的出去念书。至于外面煎药的六元儿子,纪侯爷糟心地发现自己好像从来就管不住那一个。
纪暄拿帕子给他爹擦脸,说:“父亲不用担心儿子的功课,刚请教了三哥几个问题,我觉得收获良多。”脸红了一下,说:“儿子还有好多问题想请教三哥,就是不知,不知……”
纪暄脸越来越红,惭愧之下,说不下去了。
纪宁沉默了。凭郑氏做的那些事,他真没脸要求纪真指点纪暄功课,换了他他也做不到。拿父亲的身份压人?一,没那么大脸,二,他压不住。讲兄弟情分?他也是有庶出兄弟的!
纪晖一直沉默着坐在旁边,看着他爹他弟越发心塞了。
为了方便照顾才刚吐完血的爹,纪真让人把外间的书案挪了进来,就摆在他爹床榻的不远处,坐下,一边看医书一边做笔记。
纪暄蹭了一块桌角,整理今天刚学到的东西,觑着纪真看书做笔记的空子问上一两句。
纪宁看了一会儿,见到大儿子无所事事干坐在一边,就问了几句差事。
纪晖在念书上没多少天分,走了岳家的路子才得了现在的位子,吏部从七品小官,品级不高,好在是实差,前途不错,做起来十分用心。本来纪晖身上是领着差事的,为了侍疾只好让给别人了,现在想起错失的机会就有几分心不在焉。
纪侯爷也不想耽误长子的差事,可庶子一门心思给他侍疾撵又撵不走管也管不了,只好心塞塞地忍了。
纪真翻完两卷医书,转头对上纪暄羞怯愧疚渴望仰慕的小眼神,默默地叹口气,放下已经拿在手中的第三卷医书,给人当家教,心想,回去就给阿灿加一门厚黑学!
纪真讲学本就发散,再加上书读的多,这阵子混在编史的队伍里又看了很多史书,各种历史典故信手拈来,一认真讲解就把纪暄给听住了,连笔记都顾不得做了。
纪侯爷和纪晖父子两个也听住了。
直到外面一声通传。
安远侯夫人带着纪敏和纪芝前来探病。
纪真讲课声戛然而止。
那边父子三个意犹未尽,脸上同时带出几分被打扰了好事的遗憾和不满足。
没多久,清场完毕,郑氏也带着两个女儿走了进来。
见完礼,纪真揉揉鼻子退到了后面。郑氏不只带了两个女儿,再加上嬷嬷丫头,留在外间和院子里的不算,光屋子里就有十来个。女人多,脂粉味儿就浓。纪真是学医的,鼻子灵,水砚堂丫头少,也都不是近身伺候的,冷不丁这样一熏,就有些受不了了。
三个女人对着当家人嘘寒问暖,纪真一退再退,就退到了角落处。
纪暄还沉浸在刚刚的课堂氛围里不能自拔,毫不犹豫跟了过去。
郑氏现在对丈夫不过是面子情,简单问候几句目光就落到了小儿子的身上,看到小儿子紧扒着那个下贱的庶子不放,想起被迫推了差事回家侍疾的长子,心里恨极,却不得发作,只恨恨地盯着纪真,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纪暄手上拿着一卷书,低头看着刚做的笔记,看似在思考问题,脚底下却挪了几步,把纪真挡在了身后。
纪真:“……”卧槽,兄弟你这么正直真不怕你老妈爆血管吗!做人不能太纯良啊少年!帮亲不帮理啊少年!
给阿灿开新课,马上!必须!
纪暄思忖片刻,抬起头,顶着亲娘的冷脸,说:“父亲,我回家之前先生布置了一篇文章,得了三哥提点,现在已经有了腹稿,我想马上去写出来。”
纪侯爷果断点头:“去吧,也让你三哥指点着些。”既能把庶子和看庶子不顺眼的媳妇分开,又能让念书好的儿子去教导念书不好的儿子,真一举两得!
纪暄拉住纪真往外走。
纪真默默扭头看了一眼他爹——其实他还不想走啊!
内宅女子到底不好在外院多呆,没多久郑氏就带着两个女儿走了。
纪真默默地看着干坐在桌前咬笔杆的纪暄——不是说已经有腹稿了吗兄弟!
纪暄一时觉得文章可以以后慢慢写应该趁三哥在多请教几个问题,一时又觉得文章应该现在写好让三哥看一看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