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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吩咐。”
“这大楼有人送牛奶吗?”
“啊?”管理员一瞬间哑住,下垂的双眼一眨一眨地,“牛奶……吗?”
“是的。”
“没有人有订。”
“喔!”响非常正经地点头,“有送报纸吧!”
“那,那是当然有的。”
“骑脚踏车送来的吗?”
“骑摩托车。”
“事件的早上——十六日早上也来了吗?”
“喔!……那天吗?”
诸口的手伸到稀疏的白发上,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刑警先生,那一天是报纸的休刊日。”
“休刊?”响略惊一下,“你确定吗?”
“在那前一天的高中棒球赛,是我故乡的学校赢。”
“——?”
“所以我就很兴奋地要等着隔天的报纸。可是报纸没送来……平常都会在六点我要上屋顶‘做早课’前送来。但是,那一天却没送来,我才想起来今天是休刊日,所以记得很清楚。”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
响眼睛瞄向映美,耸耸肩。
第五节
跟诸口说声没关系,请他去忙自己的工作后,响与映美坐电梯往屋顶上去。
“是那里吧!”
走出电梯厅的建筑物,响马上看到那座水塔,用手指着说:“事件之后你没有被带上来吗?”
“是的。”映美老实地点头,“只有在下面的大厅里被问话而已——”
“是六〇三号房吗?光彦的房子。”
“是的。”
“嗯。刚好在这地面的下方……”
一阵怪强的风从西方吹过来。映美边按着被风吹乱的头发,随后追着急急往水塔走去的响。
走上狭窄的阶梯之后,才到达水塔的台座。灰色的水泥地面上,缘着尸体的形状画下的粉笔线条,至今依稀可见。
“你看,那形状真的少头少手的。”响的视线落在不完全的人形上,“就在这里,死体是被仰面丢下的。警察说凶手本来是想将尸体藏在水塔内,才运过来这里的……”
“背着尸体爬上来这里,有点不可能。”
映美望着钉在塔壁的梯子。
“啊!还有,上面的盖子被锁住了。所以他们才说犯人因此丢弃在这里。只是——普通应该是不会有人会想把尸体,藏在自己住的大楼水塔内的。这水,自己也是要喝的啊!”
“光彦也没那么变态,光是想,就令人感到恶心……”
“嗯!”响点点头,往黑色梯上靠。他眯着眼看向西侧——靠河的那面。
“那是,那个神殿吗?”
对岸大楼的屋顶——重云密布的背影下,可看到那座白色巨蛋。
“唉!那面壁画就没人要想想办法吗?”视线留在满壁涂着强烈色彩画像的响,受不了地道。
“那不是叫佛坛吗?”映美问。
“是啊!说什么是御玉神佛坛,真是个大笑话。”响呵呵地笑出声。
“很奇怪吗?”
“奇怪得很……”响手一伸,指着画,说,“那右上圆中画的东西,你看是什么?”
“咦?”映美双眼盯在他所说的点上。被区分为九份的其中一块,像泡泡般浮起的圆内,绘有一位两手横伸,忧心的眼往下界看,胡面细瘦男子……
“那是……”
“耶稣。”响又笑出声。
“左侧的正中——那个,好像就是穆罕默德嘛!你看,那个好像天照大御神!”
“……”
“原来,照命会就是这一类宗教啊!”响笑地,“这是一种统一式宗教。就是把边界上各种宗教,全收纳在框框里。不管是基督、阿拉,各类神祗,拜火教的善神,甚至释迦,都是从同一个根——也就是在地球中心的大御玉神,所变幻而出的。那个佛坛要表示的就是这个意思。”
“……”
“难怪头脑那么好的光彦,会有这种抗拒心理。大概是后来,他们根据贵传名光子所受的神启,再硬附上这些理论吧!”映美放开压住头发的手,让头发随着风吹着,她注视着对岸奇怪的壁画。
(御玉神照命会……)
(就为了那种荒谬的东西……)
“咦?”突然,响抬高声音,“有人来了。你看。”
电梯厅的建筑物中,走出了一个男人,他牛仔裤配上一件红衬衫。是以为身材高壮的男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人双脚一晃一晃地,直走向前方——面对河川的方向。
“咦?啊——那个人,是二楼的大学生,姓岸森的那位。”
虽是远远地看,也大约猜得出来。响略惊讶地说:“岸森。不是发现尸体头部那位吗?”
“嗯。他开着一辆非常耀眼的本田披露车。”
“他上来做什么?”
岸森走到屋顶的一角,胸顶着栏杆,注视着河川(又或者对岸的大楼?)一会儿,然后,连续地摇了好几次头。拿出香烟,点上火……
“看起来好像怪怪的。”
“——好像。”
一转身,岸森望向这里,但好像也不是因为听到他二人声音的样子。岸森背靠栏杆,衔着烟,呆呆地望着脚下。过了一阵子,他才抬起眼,同时注意到水塔旁的二人。
啊!好像听到他发了这么一声。一瞬间以为他张大口,但他却突然转过脸,然后马上快速地回建筑物中。
第六节
离开屋顶,两人随即下到二楼。
他们实际地看了发现尸体头部的走廊情形之后,走到近处的二〇一号室门前。那是先前岸森范也的屋子。
敲了好几次门,但里面却没回音。
“好奇怪!”响歪着头。
“他马上就出去了吗?”
“——似乎是的样子。”
然后两人下到一楼,往大楼的车库走去。从十六日早晨映美与真的明日香井刑警相撞的走廊转弯处,往上着锁的车库门走去——
“光彦的车呢?——啊,是那辆吗?”阴暗中并排的车种里看到了白色喜美,响即踏步走去。
“嗯,在这里面找到的!”车门全关上。响隔着车窗窥看后车座位。
“他的人是有点迷糊的。”映美道。
“迷糊?”
“车老是忘了上锁。不管是去咖啡厅或餐厅,他老是忘了锁车门,每次我都得提醒他。”
“喔!这么说来,案发当夜,他也有可能忘了锁车门……”
“是的。”
“这么一来的话,若是有人想将凶器和手臂放进去的话,不需要用到特别的道具,也可以轻易办到了。动手的时间可以在横滨的酒吧前等刚三的时候,也可以在上咖啡厅时……”
响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手指一敲一敲地敲在白色的车体上。
“……咦?那台车是刚刚那位岸森的?”离光彦的车有两台远处,停着一辆红色本田披露。
“咦?那是,对!他的车。”
“奇怪喔!”响走上前,“他是走路出门的吗?”
“不会是假装出了门吧?”
“有可能。”
“明日香井,我想起来了——关于那位叫岸森的人……”映美绕到红色车的车头。
“我看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在那案发之夜吗?”
“不是的。我记得是——上个月中旬左右吧!我来光彦这里,那天我在这里过夜。半夜时,他说有东西放在车上忘了,我说要去帮他拿。就在那时,他——我撞见了岸森先生。”
“半夜?是几点左右?”
“很晚的样子。三点或四点左右吧!”
“在这里?”
“在下电梯的时候,刚好……当时他的脸好苍白,他看到我出来,也吓一跳……”
他似乎是要避开映美的视线般地,跳上电梯。之后,到了车库内,也不知为什么视线就停留在这台本田披露车身上……
“……当时,也不知是不是我自己眼花,这台车的前头好像是凹了一块进去。我还想或许是他撞上电线杆什么的,才会那么忧郁的样子……”
第七节
和诸口照平打了招呼后,两人即走出华厦K。明日香井假刑警的下一站,是御玉神照命会的总部大楼,映美也一起去。
开着瑞斯车的响,不知怎地话突然少了起来。稍微皱着眉的侧脸上,看起来像是冷漠,也像是失望。
本来是意气风发地在“调查”,结果,却在调查的现场上所找到的,只是更加确认除了光彦以外,其他的人应该是没有可能搬运尸体——或许是因为这样吧?
时间是下午五点半。虽说现在季节是白日较长,但是被厚云所覆盖的天空,已经相当暗了。
随着车子的摇晃,映美不自觉地想起从前的往事。
三年前——二十一岁的秋天,她与明日香井响相识。是大学三年级的时候。
她应朋友之邀而去露个脸,那是期中考完的联合酒会。
在那酒会席上,最令人讨厌的,最少有笑容的,穿衣服最俗气……也就是说最不得女孩好评的,就是明日香井响。也不知为什么,当时自己会被他所吸引,连自己也觉得奇怪。之后的一年中时间,为什么自己能够一直和响有着“恋人关系”,现在想想也真不可思议。
因为,基本上,他是一个非常彻底的自我主义者。
要是他有兴趣的东西,也不管那东西有多无聊,都会整个投进去。他老说哲学家必须有全面的体验经验。相反地,若是他不感趣味的事,他是连一根手指头也不会动的。也有好多次,因为他太过任性、自我,很想和他分开。
(但是……)
她还曾想着,如果毕业的话,就在关西就职,暂时和响待在一起。重考二年,大她三岁的响,当时连教养学部的学分都还没修全,看起来好像不打算毕业的样子,反正是一点也不在乎。后来她认真地想过,只要他高兴就好。
没料到——
在大阪的工作也找到了,毕业也近在眼前时——距今一年半前——发生了那个事件。
那个事件是——在东京的老家中,爸爸不堪病苦而自杀……
突然地,映美变成非回去不可了。但是回去的理由,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