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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铭只是疲惫地半合着眼听着雨声,累了!
恍恍惚惚,永铭睡去。
只听见,窗外的雨下得滂沱。
入夜的雷震天响得透彻,哗哗的雨落,带着熟惯的噼啪作响,在书房外的竹林里肆无忌惮得喧嚣。
这雨恰似那年,他出宫从皇陵护送阿玛老怡亲王下葬,归来前夜的雨。
也是如此滂沱,归来的路上落英满地!
还有那双被花汁染红的手,腥红如血……
刚要入梦,边听外面压低喊:“不好了,出事了!”
永铭立刻起身急问小顺子:“何事如此惊慌?”
金哥掀帘子进来,耳语:“官府来人了,据说发现了一个箱子,箱子里有我们王府的标识。”
永铭不解,看着金哥。
金哥接着说,“不知道谁藏了一个人进去!”
永铭心一惊。
金哥递了一条子交给永铭,“我刚在门边看见的。”
永铭匆忙打开,借着烛火:“小小敬意,略表心意!”
“什么人?”
“据说是个少年!”
“死了?”永铭心里咯噔一下。
“不远了!”金哥脸色在烛火下苍白!
“怎么说?”永铭挑眉。
“据说昏迷不醒还发着发着高烧,而且……”金哥话到一半,颇显尴尬。
永铭追问:“而且什么?”心中隐隐不祥。
“据说……不着寸缕!”金哥脸色尴尬不已,又不得不说:“还……让人……似被糟蹋了……”金哥很纠结,不知道男人能不能用被糟蹋三字!但除此外也不知道用什么好!
永铭顿时无语,这种手段,只有一个人,但不排除嫁祸,离间……一箭双雕不难,难得是一箭三雕,就好比几年前那次累及太子被疑,猛虎袭击皇阿玛的事情。
“谁在那里?”永铭倒回床榻,立刻出现只会说明他心虚。
“王府长吏史大人。”金哥继续回话。
一时小顺子也回来了:“那小官听说是亲王府的箱子,也没敢立案,立刻就通知了我们只让我们带回来,只是这人来历麻烦,需王爷有个交代。”
永铭反问:“交代?”
交代什么?他永铭自己都不知道什么事情,交代什么?他还指望,别人给他一个交代呢!抬回来,算怎么一回事?
永铭命:“抬回衙门。让衙门去查,本王让人陷害了!”他才不吃这哑巴亏!
“王爷,还是先救人吧!人都快死了,人若死了,我们更说不清楚!”后面进来的史大人擦着一脸的雨水,说着进来,然后进来请安:“奴才史洪亮给怡亲王请安!”
“史大人这话怎么说?”永铭觉得诧异、
“王爷可知道这箱子在那里发现的?”
史大人不答反问,让永铭诧异得挑眉问:“难道是王府里?”
“正是!今儿傍晚,奴才们正要把准备前儿穿旧的衣物拿去捐了,不想搬着觉得里面奇怪,很沉,但抬起来还很空,这时也不知谁正好撞了一下,箱子就这么打开了,有个新来不知道的轻重的人,偏偏去报了官……”
“那个奴才呢?”永铭不用想,也知道兴许跑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果然史大人说:“跑了!”
“衙门问出什么来了?”永铭问。
“会王爷,那少年高烧不退,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说他叫薛珂!是福三爷营里的人!”史大人说:“所以王爷要查,只怕还要知会福三爷一声。”
永铭只觉头疼欲裂。
如果不是估计王府的颜面,他真的会立刻命人把箱子送回衙门,让衙门去查!
“通知福三爷了?”
永铭扶头,几乎能看见福恒青面獠牙的模样。
“回爷,讨爷的示意呢!”
“等我见了人再说吧!大夫过去了吗?”永铭更衣。
“只等爷了。”
“大夫怎么说?”
史大人脸色顿了一下,说:“也没什么伤,只是……过度,引起的高烧不退,加上久未进食,身体虚脱!爷一见就明白了!下官无能。”
他这么说,永铭基本上就明白了。
作为曾经的受害者,他相当清楚那是什么。但永铭怀疑,史大人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永铭?薛珂的噩运
雨下了一整个夜,接连又一个白日,接连又是一个雨夜恍惚。
一个人抬起他的下颌说:“的确像!就是媚了!”然后那只手抚摸他的下颌滑下,最后感觉在掐,他很疼,吃疼地叫,那个声音就在笑。
他叫得越大声,越凄厉,那个声音就笑得越开心。
黑。一夜夜的漆黑,只听见那个笑声很低沉,然后那个人也喊他“永铭”!
那个人总是不断得捏疼薛珂的,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听话?我疼你……我那么疼你……你却不听话……”
然后痛无边无际,从内而外,从外而内,然后是香……
饥饿时,一个人捏紧他的下颌,薛珂记得那是粥的味道,饥饿让他贪婪的喝着,不计年月,他甚至无法思考他在哪里……
屋外雨声滂沱,雷声轰鸣。
他听见的,只是自己绝望的啜泣、心与身体撕裂的痛——
一次次地昏迷后,薛珂睁眼,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日夜,他看见了久违的烛光,看见了一个少年,夺人的样貌皱着眉。
是他,是哪个茶楼上叫“永铭”的美少年。
薛珂想喊,却没有力气,只觉得这好像也是个梦,而他好热,全身都热,发烫一样。
少年的旁边有一个大夫,静静地对他低语。低语什么……
薛珂无颜面对,不用问,也知道那是什么!
只看见少年,裹着一件大红雨裳,还滴着未干的雨水,青白的脸阴冷又愤怒。
随后是冷冷的笑,那笑,似是对已知危险的一种了悟,与被人算计的无奈!
薛珂不着寸缕地躺在箱子里,浑身疼痛,羞愤得想哭——却寸步难移。
羞辱,不堪,甚至恶心袭击着薛珂残存的理智!
薛珂却只能恍惚地瞪着箱沿外少年的黑靴,怯于抬头——怕在他的眼睛看见自己狼狈、又羞耻的不堪。
更不想,明白他脸上复杂的神情,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此刻有多恨,多恼,多脆弱!欲哭无泪,也不能抹平,他心中挣扎的自我鄙视、与嫌恶……
“他,就是传言里,福三爷处处袒护的新同窗!据说……”
一个侍从低头对少年阐述,“我们发现他时,就在王爷这箱子里……”
美少年不语,拿眼斜瞟着薛珂,脸气得发青,更有磨牙的态势,然后就是冷笑。
末了,少年走来。
“闻名不如见人!康安那小子蛮会看人下手的!他们说你像我?你觉得呢?”
美少年一边说,一边打量他!
薛珂瑟缩,这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明明比他小了不少,但眼邪,打量的眼颇为认真,甚至过分的仔细!
薛珂的回答是咬着唇,冷冷地用眼鄙视,这个用眼轻薄他的人——永铭?他也是一个豪门里披着人皮的“小”禽兽,所以别人才会那么恨他吧!
如果……如果薛珂能动,他会……亲手撕碎了这个人,这个连累他的人,像?他才不和他像呢!
“你叫,薛珂,字什么诚斋?”
美少年端坐在椅子上苦恼地皱眉,衣冠整齐,明明年级不过十六七岁!却有不同于这个年纪的老成!但薛珂不想去在意这些……
他只能瞪着愤恨的眼,看着自己一身的凌乱与不堪的狼狈、还有耻辱,都因为眼前的人?
不明白,他们何以要对自己如此!而自己何德何能要遭此厄运?
只因为他们说,他长得像“永铭”吗?而眼前的这个就是那个“永铭”?很美,却邪恶!
“你……你和康安……”
少年欲言又止,半日才似乎找到措辞,看似笑话般询问:“真有私情?”
少年的话一出口,薛珂一愣,真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结果他连苦笑都觉奢侈,只能独自神伤。果然绝好的东西都不是寻常人该去奢望的……
自从福恒和他那次后,流言就围着他薛珂,徘徊忘了归去!
薛珂心中叹气,却掩不住悲伤,这时候还提起福恒,只能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薛珂的心刀割般疼痛,好不容易与福恒拉近的距离,却被现实,砸开了一道不能跨越的鸿沟。
鸿沟在说:你再也配不上了!
薛珂默默地抬头,看着美少年俊秀里透着英气的脸,觉得可笑。
看样子,这也是一个对福恒好奇,又异常熟悉的皇族贵胄!
薛珂郁闷的想大吼!却只能自嘲:自不量力,如今这结果算不算咎由自取?
但,他薛珂现在说,你误会了,我和福大人只是同窗(短暂的一月同窗)!
是不是已经太晚?但谁又会相信?
况且,他对福恒的确……一直有一段难言的心事!
薛珂神伤难掩狼狈。
美少年大红的雨裳,落在薛珂的身上,还有一瓶幽香的药油。
薛珂没有动,在狼狈中,他望向这突如其来的怜惜,不知所措!
大红的雨毡,覆盖着他的狼狈,薛珂只是怔怔地放在他手中的水晶玻璃瓶子。
水晶玻璃瓶子?
薛珂挑起眉,空洞的眼瞅着那瓶子,微微动了眸色,心中掠过一丝熟悉与怔楞。这瓶子,竟是福恒素日指尖最爱把玩的水晶玻璃瓶儿——
二寸来长,只是福恒指尖上翻转的那个,还完好的封着鹅黄笺子,映着福恒浅浅的笑窝,漫不经心的恍惚,总是带着春日的温度!
还有这香……
像福恒每次回木兰挥手之间,风带过的味道,大家都说,这是女人的香,抹在肌肤上,肌肤生香,又白皙如玉……
纳兰之女……那个幸运的女人。
想到福恒,薛珂只觉心死如石!
他咬着唇,不让心里的哭泣溢出呜咽的声音,压抑着他的心,生疼,刀割!
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