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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扬(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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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多麽遥远且陌生的一个名儿啊!严清郎敛下眼帘,淡淡然地答说∶「不曾。」
  
  「为什麽?」蔺舆风遥望著手边轻问。
  
  自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他想起了许多事,许多在他的思绪被怨恨埋没前就不曾再忆起的事。究竟是何时,他忘了一切便是起始於冷月这个人呢?忘了……他是他找上严清郎的理由。
  
  「不为什麽。」对於严清郎而言,冷月不过是见过一两次面的陌路人,对於这身躯以前的原主来说,冷月是个遥不可及的过去,无论是此刻的他抑或从前的他,冷月二字,有与否都已不再重要。
  
  闻语,蔺舆风笑了,「好一个不为什麽,好一个不为什麽……」他忽然止住笑声,不再赘言地往外走去。
  
  冷月……他的义弟,是如此痴傻地爱上他身後那名无情的男人,那名心机用尽、不择手段也要达到目地的卑鄙家伙!而今,他才知晓,无论是谁,在这男人眼中什麽也不算,纵然那人爱他爱得宁愿为他而死,也无法在他心中留下半点儿痕迹,因为他是严清郎不是吗?
  
  或许他与严清郎并无不同,同样的自私、无情,也同样的……容易忘怀,在被怨恨蒙蔽後,其他事物於他而言,不过是如云烟般挥之即散。
  
  但他会怕,怕有那麽一日,他也将全惨死的事抛诸脑後,自私的只会为自己私欲著想,为了想报复而报复,那他……岂不真与严清郎毫无分别了?
  
  严清郎转头看向窗棂,忽而出声唤住神色恍惚的蔺舆风道∶「你若真要对付我,我绝不会阻止你。」
  
  蔺舆风一听,不禁止住脚步,沉默了半晌才说∶「我会夺回你所欠我的,但不是现在。」
  
  因为他俩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等此事一完结,他们之间……也该有个了结了。



  
  
  近昧旦之刻,燕城外的官道,朦上一层层有若轻烟般的雾缕,让行经之人宛若身陷云雾之中,有种踏云而行的错觉。
  
  不一会儿,灰沉沉的天色,透出几分微光,鸡鸣声洽在此时不缓不急地朗啼而起,紧闭的城门也在此时缓缓开启,沉重的门扉,传来阵阵刺耳的咿呀声响,惊醒了一旁在驿站内等候许久的旅人和商人,而早已在城门旁候著的人们,无一不争先恐後地挤入城内。
  
  轻倚在窗棂旁的蔺舆风,瞥了眼外头的景象後,旋即转首走回床褥旁,对上正端坐於床榻上默然不语的严清郎。
  
  「城门开了,我们先用过早膳再行入城吧。」连日来不眠不休地赶路,途中更多次遭刺客暗算、追杀,连日下来,虽使得他精疲力尽,但今儿个总算能松口气歇会儿了,况且,还有人比他更需要静养。
  
  「不,这一路上已耽搁了不少时日,还是快些进城为要。」严清郎说著,不禁抬起左手抚上敷著药膏的眼眸。
  
  昨日赶到燕都外时,已是门禁之时,他俩只得在城外不远处的驿站内住下一宿,等候城门开启,只是……途中被追杀一事,至今仍令他耿耿於怀,欲与蔺舆风商量此事,他却对此只字不提,甚至不愿多谈……罢了!还是快些入城,将心中所悬之事办妥吧!
  
  闻言,蔺舆风嘲讽地哼笑了声,「无妨,只要你别忽然倒下便可。」若不是怕他眼未愈浑身又是伤,他又何需替他处处著想?哼!
  
  严清郎抿紧唇,不发一语地站起身,伸出唯一能动弹的左手四处摸索,欲寻应放在一旁的衫子,就是不肯向身旁的蔺舆风求助。
  
  「硬性子的愚蠢家伙!」蔺舆风咬牙切齿地暗骂一声,拉过严清郎的左手,将黑底滚蓝纹边的长衫子塞入他怀中。
  
  一个没站稳,严清郎就这麽和著衫子一同跌入床内,狼狈至极,却不见他露出不悦之色,坐起身,兀自穿上衣衫。
  
  见严清郎穿妥後,蔺舆风毫不客气地拿起沾湿的巾子,粗鲁地抹去严清郎眼上的药膏。「没瞎就自己睁开眼看路!」说罢。他丢下巾子迳自转身离开。
  
  严清郎微皱起眉头地抚上微微发疼的眼,过了好半晌,才敢睁开双眼,看向眼前朦胧一片的景物。
  
  他淡然轻笑,出使的这段日子,他和蔺舆风都不好过,明明就如此憎恨彼此,却不得不暂时撇弃短见,与对方平静相处,於公於私,这对他俩来说都太难了,所以他不怪他会如此待他,更宁愿他如往常般恶声恶气地对自己说话,这麽一来,日後下手才不会留情。
  
  思忖间,严清郎敛下淡笑,勉力地睁著仍看不清晰的眼,站起身拿起包袱走出房外,混入正欲离开驿站的商团,一同走入繁华的辽燕首都--燕城。
  
  盛产玉石的国都,果然非他国所能比拟,来来往往的商团无数,市集拥挤得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人潮,一时间,整个人顿陷那此起彼落的唢呐声中,挪不开身。
  
  勉强脱离人群来到一摊贩前的严清郎,见找不著不知那儿去了的蔺舆风,只得先站在摊贩前等候人群散去。
  
  「这位爷来瞧瞧啊,凡是您想找想要的东西,这儿无一不全,快来看看吧!」一名老头儿拉著严清郎的衣袖朗声说道。
  
  严清郎本不想搭理他,却见那摊子上,摆著一把通体翠绿的二胡,虽然他眼视不清,但那把二胡应当是竹制的无错。
  
  彷佛被勾住心神般,他缓缓伸出左手欲拿起那把二胡仔细地瞧上一瞧,却又赶紧缩了回来,眉头皱得死紧。
  
  他想起了父亲,还有那一日……尧风死前的模样,许久不曾被触痛的心口开始泛疼,就像起了个头般,强烈的痛楚顺著呼吸灌入他体内,这种痛,远比身上的伤口还要折腾人。
  
  「严大人好不暇意啊!适才还这般著急著要入城,此刻却站在此地流连忘返,莫非……严大人忘了自己进城的目地不成?」
  
  一贯熟悉的嘲讽语气,激醒了堕入伤痛之中的严清郎,转眸望向来者,正是他遍寻不著的蔺舆风。
  
  「啊!这位白衣公子爷,瞧您衣著不凡的模样,要不……」瞧见自个儿摊前又来了名贵客,老头儿赶忙迎上前努力奉承地想做笔生意,可话还来不及说完,便给人打断了。
  
  「走!」蔺舆风理也不理那名老头儿,拉著严清郎迈步便走。
  
  严清郎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淡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见几个人。」蔺舆风越行越快地说著,险些令被牵著走的严清郎跟不上。
  
  两人一前一後地穿过重重人群走了好段路,行於前方的蔺舆风这才停下脚步,放开严清郎立於一旁。
  
  严清郎微眯起双眼,隐约看见前方似乎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尚来不及仔细一瞧,便见那几个人靠上前来,半跪在他和蔺舆风两人身前。
  
  「属下拜见蔺尚书、严侍郎。」四人宏亮一致的声音,铿锵有力地说著。
  
  「起来吧!」蔺舆风随意摆了下衣袖,颇有官威地轻喝道。
  
  四人赶忙起身,其中一人旋即朝两人拱手弯身地说∶「属下本以为那日之後,再无机会见到两位大人,所幸蔺尚书机智,特意托人送信予纪兄,让吾等先行前往燕都,否则就是大人们未蒙难,咱们也无缘再见两位大人的尊颜一面了。」说话的人正是此行的侍卫长--程志保。
  
  闻言,严清郎脸色不禁微变,转首冷冷地看向蔺舆风。原来……蔺舆风早已与侍卫们有所联系,那他为何要向自己隐瞒此事呢?
  
  「嗯。」蔺舆风轻应了声,随即道∶「我在信中所提之事你们可有转达予辽燕国丞相?」
  
  「属下将尚书大人的书信转交予丞相,见丞相详阅後,模样甚是诧异不信,并对吾等再三言说绝无此事,甚至对吾等说会禀明朝上,请辽燕国国君派人彻查此事,定给尚书大人一个交代。」程志保恭敬地答说。
  
  蔺舆风点点头,低吟沉思了一会儿,才说∶「嗯,此事暂且搁下,皇上那儿可有捎来消息?」
  
  「皇上听闻出使的船只遭袭,立刻派出百名守在渡江河口的禁军前来辽燕,好保护两位大人的安全,这几日应该就到了。」
  
  「皇上此举甚是不妥,太招摇了。」一旁沉默许久的严清郎,紧皱著眉头说道。
  
  蔺舆风似乎也颇不赞同地皱起眉,百名禁军虽不多,却也足以令辽燕如芒刺在背,若两国因此交恶,他和严清郎可就成了罪人了。「程志保,你赶紧带此令牌前去阻止禁军上燕都,让他们在河旁扎营等候指令。」他拿出一块铜牌交给程志保。
  
  「是!」程志保接下铜牌,恭敬地朝两人躬身後,随即转身离去。
  
  「何忠,丞相可知我们已到燕都的事?」蔺舆风转眸看向另一名面上有疤的侍卫问道。
  
  「属下即刻去禀报。」说罢。他立刻退身前去禀报。
  
  严清郎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聆听,虽然不愿承认,但他仍是不得不佩服蔺舆风的手段,无论遇到何事,总能能早一步地了解事情原由,不作声色地将事情解决。
  
  而他却对遇袭一事一知半解,心里尚存有疑惑之时,蔺舆风早不知在暗地里捎了几封信予侍卫们,让他们仔细彻查去了,呵!他这个官虽当不久,却自信能遇事便解,今儿个他才发觉,他并非如自己所想的这般能干,反而无能的很!
  
  「严大人,我们先入馆内歇息一会儿吧!」蔺舆风说完後,瞧也不瞧严清郎一眼地仰首便走。
  
  严清郎面无表情地尾随上前,沉默地走入行馆内,不知在想些什麽。
  
  被留下的两名侍卫见状,也赶紧跟上前去。
  
  走入厅堂内坐下後,蔺舆风旋即笑问∶「清郎可是在恼我什麽也不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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