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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白玉堂兴致全无,倒头躺回瓦上,哼道,“帖子给我退回去。”
“五爷?”
“告诉那个玉牡丹,白爷不爱喝别人请的酒。”
“五爷您听我说……”
听他还是纠缠不休,白玉堂顿是恼了。
身形一起从瓦上翻落,一把将小五揪起,炸怒喝道:“我管她是牡丹还是芍药!都说不去了!你还要如何?!”
小五无辜地又拿出另一张拜帖,道:“蔡府拜帖,蔡公子请五爷过府饮宴……”
白玉堂先是一愣,随即劈手夺过拜帖,松手放开了他。
小五抚了抚胸口,顺下气来,偷眼瞄了瞄白玉堂。心中自有埋怨,道是伴君如伴虎,现下看来,伴鼠也好辛苦……
也不知道那些小姐夫人们看上这位脾气暴躁的主子哪里好了,八成是被那俊俏外表给迷了,若真要近了身,只怕挨不过他一句吼骂就要吓昏了。
白玉堂看过蔡府拜帖,便交回他手里。
小五以为他又要拒绝,收下两帖便道:“小的这就将两封帖子送回去。”
正要转身离去,白玉堂突然将他拉住。
“慢着。”
“五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回话,白某应邀。”
小五奇了,适才还说不爱喝别人请的酒,怎这会又变挂了?
“那五爷是打算应谁的邀?”
“……”
白玉堂凝视着那烫金拜帖,定言说道:“蔡府。”
红颜祸
4
这江宁蔡府,并非寻常富户。
早年仙逝的蔡老爷子,曾任光禄寺正卿之位,专掌酒礼膳馐。颇得先帝喜欢,赐禄丰厚,年迈退职之后带了一众家眷移居江宁。
仁宗帝恤之,故又授与宫中酒品进贡之利,令其成为江宁一带司酒龙头。
蔡老爷子仅有一嫡子,五代单传,因而对之宠溺非常,自小未经挫折性子稍嫌懦弱。
自蔡老爷子过世之后,表面上是嫡子继位,但实际上掌控蔡家上下的,却是恒钧之母蔡刘氏。
蔡府豪院座落在城东,气势非凡,当不愧是一方豪富。
方口大门前,有两名门侍把守。
黄昏日落,忽见一名白衣公子翩然而来,在府前一站,抬头看了看那蔡府匾额,便立而不动了。
门侍见其衣着光鲜,仪表出众,连忙上前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白衣公子并无应话,只从怀中取出一纸拜帖递过。
一见是家中大少爷交代过的贵客,门侍连忙行礼鞠躬,引他入府。
绕过门廊,就见前有一石桥腾过湾清池水,水流自西向东。又见土石相间成山,石生朴花苍草,摇影翠竹,又有一番野趣。
景园与长廊相接,成蜿蜒折道,人若步走其中,但觉曲折迂回,乃有步移景换之巧。
临池而有亭榭,与园中山水相映成趣,自然融为一体。巧夺天工,堪比苏州苏舜钦之胜景私园——沧浪亭。
有如此景致,偏那白衣公子无心欣赏。
园景入目,只映其形,未见其意。
又过复廊,便见一小榭映影湖边,门侍带路到此,便告辞离去。
白衣公子抬头看那竹榭,乃见有匾题书,曰:“细雨阁”,眉心一皱。
便在此时,竹门打开,一剪粉红丽影翩然如蝶。
“玉堂!你果然来了……”
得见他应邀前来,不禁是杏眸浮泪,丹唇微抿,难抑内心激动。
女子娇柔,似海棠经雨,足醉人魂。
白玉堂心中一动,足下踏出一步欲上前,但拳却猛是紧了紧,硬是滞住身形。而后,拱手施礼,曰:“蔡夫人有礼。”
“……”
一语问候,如惊雷炸顶,教秋娘浑身一震。
“蔡公子盛情相邀,白某若是不来,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秋娘语声有涩:“相公有意结识玉……结识白公子,故而送帖相邀。只是碰巧有事外出不能相陪,妾身已在榭内备好薄酒,就请白公子入内说话吧。”
白玉堂闻言,剑眉轻挑。
锐目之下,难藏隐晦。秋娘心中有虚,不禁稍稍偏开视线。
“既然蔡公子事忙,白某亦不便打扰。就请夫人相告一声,就说白某承其盛意。就此告辞。”言罢,一拱手,转身便走。
“玉堂莫走!”
秋娘心中一急,抢前几步欲拉其袖。
却见白影如风,流过指尖,任谁都抓不住。
秋娘低头,看着虚无一物的手,极是凄楚。
“唉……”始终与她有情,白玉堂见她神伤至此,终是心有不忍,轻轻一叹柔声道:“时如逝水,一去不复。婉秋,你我青梅竹马,情义自在不言中。又何必旁生枝节,扰水生波?”
“玉堂,你始终未曾忘我,对吗?”
“错了。”
“否则你又怎会应邀前来?”
“白某只是想亲眼看看你过得是否安好。”白玉堂躲开她热切视线,“蔡公子与蔡夫人乃是佳偶天成,更当好自珍惜。”
她深深凝视着他。
忽然问道:“你可知道,这竹榭何以名为‘细雨阁’?”
白玉堂微愕,眼神晃过一丝乱意,方才缓缓摇头:“白某一介草莽,未懂其中藏意。”
“玉堂,你当真如此无情?”
依旧是淡素娥眉,皱而怜心。
只可惜音容未改,人事早非。她已不是烂漫天真的少女,而他,亦不再是那情窦初开的少年。
为一时牵挂,应邀赴约。
此来,却是错了。
这一汪春水,他更不能再扰。
白玉堂脸色一沉,声音冰冷无情:“请蔡夫人好自珍重。告辞。”
言罢,摔袖转身,脚下一点提气而起,施展轻功掠去无踪。
风动竹摇,唯见女子纤影,似草无根。
沙沙叶声,闻得幽怨吟哦,碾碎心神。
“帷飘白玉堂,簟卷碧牙床……楚女当时意……萧萧发彩凉……玉堂,你明明知道的……”
。
展昭来这江宁府衙已逾三日,公差务忙,未见半分闲暇。
这夜,刚自外得归,疲累之感倒跟身在开封府一般无异。
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衙顶。
随即恍然一悟,不禁诧笑。
真昏头了,这里并非开封府,那只好闹的小白鼠又怎会平白无故,恣意挑韧窝在瓦上赏月观星。
刚欲迈步入内,忽闻脑后劲风袭来。
展昭侧身,一圆滚重物擦耳而去。
旁有白影疾急掠过,将那物事一把捞住。
待他定神看去,看到的是一张嘻笑得意的脸。
“猫儿,白爷请你喝酒,居然不领情?”
他手提适才偷袭之物,展昭所见,乃是一只大酒坛子,再闻他无礼说话,不禁大为气结。
这哪里是请人喝酒?
根本就是寻机找茬!
亦早料到这只小白鼠耐不住,迟早准会来找麻烦,展昭轻叹一声,道:“白兄盛情,展某心领就是。”
“不行不行!猫儿,你这就不够意思了!白五爷难得有此雅兴邀你共饮,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展昭瞥了他一眼,心道你的兴致来得还总是时候,大白天是来邀战,三更半夜则来灌酒。那手中的酒,只怕也是从那家倒霉的酒铺盗出来的。
正欲拒之,白玉堂身形已骤,飞身上檐,大大咧咧地跨腿一坐,顺手将酒坛侧放一旁拍了拍,又朝那尚立在院中的展昭勾勾手指。
“你——”
懒理展昭气恼,白玉堂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酒杯,另手掀起盖子,倾坛满斟此杯,随即凑于鼻下,轻闻之后叹道:“嗯,脉脉清雅……”脖子一昂,佳酿落喉,更是清冽纯净,不禁大赞一声:“好酒!!”
展昭抬头看那个把府衙房顶当酒肆的家伙,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
白玉堂再倾了一杯喝下,又斟了第三杯,方才眯眼瞧瞧地上站着的人,吃吃一笑,道:“吾饮汾清二杯,劝汝于邺酌两杯。”
话方落,握杯手指劲弹杯身,白瓷酒杯瞬似暗器急瞬,直打展昭面门。
展昭见酒杯打来,亦不慌忙。
身形骤腾,自空伸出猿臂一捞,落脚之时,已稳立瓦上。
一起一落,动作轻灵自不在话下。难得的是,他手中杯盏仍是酒液溢边,未洒半滴!
这手功夫,足教人目瞪口呆,艳羡赞叹。可那白玉堂瞧得却似无物,从怀里掏出第二只杯子,倒满,朝他稍稍抬手:“干杯!”
展昭微微一笑,举杯言道:“干。”
酒过,展昭问:“白兄今日怎会有如此闲情?”
一丝波动掠过眸中,白玉堂翻手再倒一杯,仰头饮下,方曰:“白爷喝酒,难道还要择选黄道吉日不成?”
“展某并无此意。”
展昭走近,弯身坐下,将杯子侧放坛边。
“只是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