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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摩龙越来越恐惧,翻着白眼,仿佛立刻就要昏倒似的。
“盖尔森?……盖尔森?……我敢发誓,我压根儿不知道。”
“你没有胆量杀人,这我相信,你不必害怕。我想了解的是另外的事……一件小事……你给我说清楚了,就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像听话的小女孩子那样。”
“说啥呀?”
“往日,你和盖尔森先生相识吗”
“相识。他是公证事务所的被保护人,我在所里见过他。”
“后来呢?”
“后来,他就没来事务所了。”
“但是,在他遭到杀害的那天早上,你还到拉迪加代尔去找过他,是不是?”
“是。”
“好。我再问你,你去找他的时候,只见到他一个人吗?”
“是……他不是。”
“不要含糊。”
“当时,我们谈话是在大路上,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跟我谈话的虽说只有他一个人,但我隐约地瞧见,距离我们10来米远的树丛暗处躲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他的同伙,还是负责监视他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提醒他说:‘有人’……他却回答:‘我不在乎’。”
“那人是什么模样?”
“说不出是什么模样。我瞧见的只是一个影子。”
“影子的轮廓如何?”
“我也说不明白。不过,我瞅见这个隐身人戴着一顶大帽子。”
“帽子挺大吗?”
“是呀,挺大。帽沿宽宽的,帽顶高高的。”
“你还有什么情况要提供的吗?”
“没有了。”
“关于盖尔森先生被杀事件,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也没有。但我揣摸,那个影子和凶手之间也许会有什么关联。”
“可能是这样。”拉乌尔说,“但是这一点,就不用你操心了,法摩龙。现在不要再去想它,睡觉吧!”
拉乌尔把法摩龙轻轻地推到床边,按着他躺下,并把被子一直盖到他的下巴那儿,要他踏踏实实地睡觉。然后,拉乌尔就踮着脚尖走出房间。
在帕尔伊娃小庄园的案件中,亚森·罗平使用拉乌尔这个名字进行侦察活动,是起了一定作用的。他曾直率地描述过当时他的心理状态:
“在险峻的侦察活动中,我经常摸不透那些处于险峻状态中的人是什么心理。
我按照常理来判断他们,却不了解他们内心的秘密,不明白他们的感情、喜好和计划。所以,我就掌握不准用特朗德和卡特林娜的心理状态了。两姐妹的情绪变化无常,她俩在我面前,忽儿推心置腹,忽儿满脑疑虑,忽儿惊恐万状,忽而泰然自若,忽儿兴高采烈,忽儿忧郁沉闷,这真把我搞得如入迷途。对于与案情无关的事情,我是不去关注的。在她俩复杂的思想活动中,我只掌握与案件有关的方面,摸清案件的一些细节。但是,在大部分时间里,她俩纠缠我的总是要我加快查出罪犯。其实,在这一点上,我不久就能得出结论。由于我没有看出她俩的紧迫感,问题的解决也就拖延下来了。”
不过,案件迟迟没有查个水落石出,对拉乌尔来说,他在另一方面得到了收获。
他似乎充当了姐妹俩的日常生活顾问,时而和姐姐在一起,时而和妹妹在一道,度过了异常愉快的几个星期。不是鼓舞她俩的斗志,就是激励她俩的勇气。每天午餐之前,姐妹俩都到河边小船上去找他,因为他在那儿钓鱼。钓鱼可是他最爱好的娱乐啊。
每天午后,他们都要到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去逛一逛。
拉乌尔喜欢跟老乡们聊家常。对于外地人,对于所谓的“霍尔圣人”,这里的诺曼底人是很不信任的,非常怀疑的。然而,拉乌尔却有办法启开他们的话匣子。
他从老乡们的谈吐里得知,在这几年中,城堡的主人和富裕的农场主曾几次遭窃。
窃贼翻墙、溜门、撬锁,古老的金银器皿和珠宝首饰就不知去向。几经调查,毫无结果。甚至在盖尔森遇害的时候,法院也没有提到这几起盗窃事件。但是,本地人都知道,几次盗窃都是一个戴大帽子的家伙干的。他们记得那顶大帽子的形状,帽色很深,大概是黑色的。这个神秘的家伙,身体又长又瘦,比一般中等个子高得多。
老乡们三次发现了他的脚印:脚印很大,而且很深,显然是一双特大号的鞋子留下的。但最惊人的是,有一次,这个窃贼竟然钻过一个狭小的管道,悄悄窜进一个城堡,而那个管道只有小孩才能勉强钻过。在这座城堡院内,也有人看见过窃贼的那顶大帽子,还发现了他那双特大号的鞋子留下的印迹。然而,那家伙却钻过了狭窄的管道逃之夭夭。
这个戴大帽子的人,手段毒辣,坏事做绝,活像一头凶残的野兽,有关他的恶劣行径很快就在当地传开了。喜欢叨咕的妇女们认为,这个家伙准是杀害盖尔森先生的凶手。这种假设也许能够证实。
珀苏听到这种推测之后,也肯定地认为,卡特林娜遭到突袭的那天晚上,他追捕的恶棍就是一个戴大帽的人。那家伙利用夜色的掩护,从花园里逃跑,一下子就消失了,但那大帽子的形影却深印在珀苏的脑子里了。
就这样,大家都围着这个戴大帽子的人东猜西测,说得神乎其神。这家伙经常在庄园四周逛来逛去,爱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要不就是左瞧瞧、右看看,真像一个专门作恶的坏蛋。
拉乌尔经常去沃什尔大妈的破房子。有一天下午,他异想天开地把姐妹俩也带来了。紧靠房舍前面的一棵树,堆着一棵木板,他从中抽出一块来。这是一扇卸下来的门板,已经破旧、裂开,上面画了一幅粗糙的粉笔画。
“瞧瞧咱们要找的人吧,”他说,“这是他戴的那顶大帽的素描……这个大帽子是别人送给他的,原是巴黎中心菜市场搬运工人戴的帽子。”
“真怪!”卡特林娜低声说,“这究竟是谁画的?”
“沃什尔大妈的儿子画的。为了取乐,他经常在木板上或者硬纸上画着玩儿。
当然,画得很蹩脚,毫无艺术色彩。但是,现在,这就有用了。沃什尔大妈的破房子,似乎成了一个阴谋活动的中心。那个戴大帽子的人,可能和盖尔森先生在这里会过面。沃什尔大妈的儿子挪动三棵柳树的事,也是从这里雇二几个过路的伐木工人去干的。疯疯癫癫的沃什尔大妈亲眼目睹了这场秘密的交易。她曾拼命想把这桩事情弄弄清楚,而且凭她的想像和回忆,曾在卡特林娜面前结结巴巴地讲过。她说话是没头没脑的,但都含有令人恐惧的威胁。”
在这里,拉乌尔又发现了六幅草图:三棵柳树示意图、岩石区示意图、鸽子楼示意图、两顶帽子素描图以及手枪线条图。这些可能都是出自沃什尔大妈儿子之手。
卡特林娜记得,沃什尔大妈的儿子心灵手巧,也在小城堡里干过活,而且在蒙代修外公那儿做过木工和锁匠的帮手。
“但是,”拉乌尔说,“咱们知道的五个人中,四个已经死了:蒙代修先生、盖尔森先生、沃什尔大妈和她的儿子。只有戴大帽子的人还活着,找到了他才能把谜解开。”
的确,这个戴大帽子的家伙主宰着这场悲剧。他那阴沉的面孔,随时都可能从树丛中、河床上、地底下冒出来。他仿佛是个幽灵,在弯道上、草丛上、树梢上游荡,眨眼间就消失了。
卡特林娜和珀特朗德异常紧张,两人紧紧地依偎着拉乌尔,好像要他保护似的。
拉乌尔觉得,姐妹俩时而意见相反,时而沉默不语,时而相互拥抱,时而疑虑重重。
在这矛盾的状况下,他都用温和的言词和关切的举动,使她们的心境平静下来。但是过不多久,她俩又故态复萌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常的现象呢?因为幽灵吗?
或者受到某种莫名其妙的影响?抑或正在同一种隐秘的力量作斗争?也许她俩都知道什么秘密而不愿揭穿?
动身的日期日益临近。8月下旬,每日都是晴朗的天气。有一天,晚餐之后,拉乌尔和姐妹俩在户外的平台上休息。珀苏则在离宅子不远的地方抽烟,一边和美丽的萨洛特谈心。阿洛尔先生满面春风,在餐桌旁收拾餐具。
将近11点钟,大家就各自回卧室去了。但是拉乌尔一个人却悄悄地到花园里去巡视了一圈,然后驾着小船逆流而上,找个地方潜伏起来,警觉地探察周围有何动静。
另一天晚上,风平浪静,拉乌尔又划着小船走了。这一次,姐妹俩是跟他一起去的。船儿缓缓地前进,发出嗒嗒的响声。繁星闪烁的夜空,一片迷茫;地平线上升起了一弯月牙。
几个人都沉默不语。
在河面狭窄的地方,船桨划动不开,小船几乎停滞不前。随后,一股潮水涌上来,他们才轻轻地划动桨叶,小船便在两岸之间,东摇西摆地行进。
突然,拉乌尔抓住姐妹俩的手,低声说道:
“听!”
她俩什么也没听见,但是感到了一种压力。在轻拂的微风中,在万籁寂静的旷野里,隐藏着没有先兆的危险,拉乌尔听到了她俩觉察不到的响声,知道寂静的旷野里潜藏着的威胁。有人如果埋伏在这里,是能看见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