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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龙窑垮了!”范氏嘴上不相信地重复着,手里的纸钱没按住被风吹着散了一地。萧玉珠见范氏失魂落魄的样子,忙着去捡纸钱。
“今儿,我听林子娘说的,说是昨日夜里垮的,大黑准备去烧夜窑,还没走到山上,听到一声响,到了山上一看是龙窑塌了。”杨氏缓了一口气,平复心情,缓缓道。
“这不是说,垮的时候龙窑里还装了陶?”范氏喃喃问道。
“可不是嘛!你说早不垮晚不垮,刚把陶装上就垮了,我还听说,装的陶倒了大半……”还没等杨氏说完,萧景土肩上半披了衣裳,趿了鞋从屋里出来,火急火燎地要去窑里看看。
“真是可惜了那一窑陶!”杨氏叹道。
范氏把前几日大黑来凑份子的事和杨氏说了一遍,杨氏庆幸着心里松了口气,嘴上碎碎念道,“真是祖宗保佑,保佑我们萧家躲过此劫。”
等杨氏念完,范氏心里琢磨,这是龙窑今年的第一次窑,就垮了,怕是不吉利,“莫非是冲撞了窑神?”
杨氏点头也觉得像,两人小声一番细语,范氏手里的纸钱也不打了,回屋拜神去了。
萧玉珠好不容易捡完了纸钱,抬头见范氏手拿三柱香虔诚地在堂屋拜神,摇了摇头。
萧玉翠用木桶拣了脏衣裳,叫着要去洗衣裳,萧玉珠拿了木槌皂角跟上去。
正值早春时节,群芳开遍,粉色的桃花,雪白的梨花,宛如一团团红的白的棉花糖簇拥在枝头,嫩绿的垂柳随着春风起舞,粉的白的绿的融入青砖黛瓦的水墨色中,人走在青石板上,恍如人在画中游一般不真切。
还没走到河边,就听到一群女人在叽叽喳喳说笑个不停。萧玉珠笑着向众人打招呼,“麻婶,黄婶,张嫂,姑子……”
“玉珠这丫头就是嘴甜,婶子喜欢。”
“玉珠,快来,我这还有一个位置。”山茶朝她招手。
两姐妹跑过去,在山茶旁边占了个位。
“杜鹃今儿怎么没来洗衣裳?”萧玉珠从木桶里倒出衣服,用河水浸湿。
“她今儿不得空来,前些日她还向我念叨说到了清明上山摘映山红去。”
“山上的映山红开了可好看了,山茶姐,你去不去?”萧玉翠问道,三人有说有笑地说开了。
“哎,你们知道不知道,昨夜里龙窑垮了。”
“怪不得晚上我听到一声轰隆响,吓得我一激灵,还以为是地龙翻身呢!”
“听说大黑家的陶还在里边,说是倒了大半,一早,大黑媳妇在村头骂街,说的话可难听了……”麻婶摇了摇头。张嫂朝她努了努嘴,小声说大黑媳妇来了,在不远的石板上洗衣服。
“听见又咋滴,骂得出来就不怕人说。”麻婶一番话,引得众人纷纷听下手里的活,齐刷刷地朝这边看。
“我骂又怎么了,我骂的又不是你,真是多管闲事。”麻婶的话大黑媳妇自是听见了,她手里的木槌重重地落下去。离得近的妇人悄悄地向大黑媳妇打听,也好没事寻个话柄唠唠。
“你说这龙窑早不塌晚不塌,偏偏在装窑的时候塌,也不知道是哪家缺心眼的,见不得别人的好。”大黑媳妇指桑骂槐地道。
有人频频回应,“说的也是,说的也是。”又问谁家这么缺心眼。
“落了这么久的雨,怕是屋檐漏雨漏塌的,再说那龙窑也有好几年没修了。”
“就有这种小人,找他凑份子摆架子拿大,见人装了陶,却暗地里使坏。”大黑媳妇一尖声喊道。
萧玉珠装着没听见大黑媳妇的话,拿了衣服到水里漂洗。
“赶紧说说,是哪家。”黄婶推了推大黑媳妇,一听是有人作祟,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听。
“不要以为自家有个秀才老爷,就能无法无天,为非作歹。”大黑媳妇的一番话,大家听得心知肚明,村里就一个秀才老爷,不是他家难道还有别家。
张嫂轻咳一声,看了看玉翠玉珠两姐妹。
“我看秀才老爷家的不是那样的人,怕是你多想了。”
“是啊是啊,过年的春联还是秀才老爷写的呢,没收我的钱,萧老大是个老实人,不会干那种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大黑媳妇哼了一声。黄婶朝她使了个眼色,小声说,“萧老大两个闺女在呢。”
“既是做得出哪还怕人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怕是有人做了亏心事,心里虚心。”大黑媳妇故意大声说。
众人都不作声,回头看了看两姐妹。
躺着也中枪,萧玉珠忍了很久,实在忍不下去,站起身来,“婶子,自家运气不好碰上龙窑垮了,却拿别人说事,前几日我家种北边的荒地,我爹压根没功夫去窑里,昨晚也是在家歇着,你哪只眼看见我爹弄塌了龙窑?左眼还是右眼?”说着冲着众人一笑,“这龙窑年久失修,又逢梅雨季节,塌了也是合情合理,龙窑塌了,最紧要的是想着快些把龙窑修好,而不是动动嘴皮子乱拿别人说事,这黑的能说成白的,方的能说成圆的,没根没据的话谁信呢……”
“说的也是,怕是大黑年初没拜神,冲撞了窑神。”张嫂轻声道。
萧玉翠拽了拽萧玉珠的衣裳,让她别再说了,山茶冷眼朝大黑媳妇那边瞪了瞪,却不敢插话。
“我是没看到,但是天知地知,做了亏心事定会遭天打雷劈。”大黑媳妇用棒槌一捶一捶下去,敲得震山响。
“没看见,没根没底的话就不要乱说。秀才老爷家的心善,这种丧天良的事定是不会做的。”麻婶回应。
萧玉翠快速漂净了衣服,把衣服装进木桶里,拉着萧玉珠家去,回家把河边的话给范氏说了,范氏窝火,气得没胃口没心思吃饭,心里叹道,“还好,当初听了珠儿的话,没和他家凑份子,要是凑了份子这话怕是入不了耳。”
萧景土从窑里回来,说还好龙窑只垮了一小段,只是怪了,别家的陶没倒,偏偏大黑家的陶倒了大半,白白去了好几吊钱,几家商量好每家出劳力合伙修。
“谁叫他媳妇背地里说事。”范氏气不过,没管住自己的嘴。
萧景土皱着眉头,仿佛不认识般看向她,范氏平日里不是喜欢说人是非的,怎么这会乱嚼舌根。
范氏把大黑媳妇冤枉自家的事说了一遍,萧景土笑道,“爱说说去呗,难不成咱们还和她一般见识,往后咱少招惹她就是了。”
第四十六章 百虎坳
到了清明时节,家家户户忙着浸种,范氏拿出稻种正要往水砵里放。
“等等。”萧玉珠拦着她,想看看选的稻种。
“珠儿,这稻种是娘亲自选过的,你还能不放心,沤肥的事由着你胡来,这浸种的事你也要管?”范氏笑过看向萧玉珠,这丫头这阵子忙着养蚕沤肥,家里家外地忙活,怕把她累着了,不由地看了看她的这副小身板,虽说人了夏就满九岁了,可还是一副瘦骨头,越看越心疼。
“让珠儿看看再浸也不迟。”萧玉珠翻着布袋子里的稻种,寻了簸箕,把稻种倒在簸箕上,撇开干瘪的不饱满的谷子,挑了一小堆出来,让范氏添了些饱满结实的进来,在日头下晒了半个日头,才让把种浸上。
浸了稻种,范氏拿出草帘子缝了缝,想着三日后,稻种浸好了播到秧田里,挂上草帘子挡风育苗。萧景土把育苗用的木桩拾掇了一遍,用斧头砍了些新木桩添上,又把耕田用的犁耙翻出来,重新修整了一遍,该修的修该磨的磨,忙活了大半日。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开春万物复苏,稻田里下过春雨,软绵绵的,每到了这个时节,家家忙个不停,堆肥育苗引水,赶脚似的赶早不赶晚。这个时节的稻田多的是泥鳅黄鳝,至少来说还是带荤的,村里的小伙子成群结队上田埂捉泥鳅。
萧玉涵跟着萧景文到田里捉泥鳅,去了小半响,浑身上下全是泥,小脸泥乎乎的回来,提了盖底的小半桶泥鳅,还没到院子,在青石路上一路小跑喊着,“二姐,快来看我捉的泥鳅。”
萧玉珠打开栅栏门,拎过桶一看,好家伙,捉了这么多,一条条滑溜溜的,多半是些黄鳝,有一条个头大的看着有些吓人,“这条不是蛇吗?”说着把桶推到萧玉涵手里,不敢再看。
萧玉涵见她害怕的样子,吃吃地笑,凑近了脸瞧,“我以为我二姐啥都不怕,没想到怕蛇。”见萧玉翠从灶间出来,朝她喊道,“大姐,你看看一条小黄鳝就把二姐吓成这样。”
萧玉珠本想上前来取笑玉珠,偷偷往桶里一看,吓得连退两步。
“这不是蛇,是黄鳝,这条大的是小叔帮我捉的,我开始也以为是蛇来着。”萧玉涵咧了咧嘴,露出虎牙,看着吓得不轻的两个姐发笑。
“玉涵再取笑姐,姐不跟你玩了。”萧玉珠高高地仰着头,别过脸去。
见两个闺女在院子里吓成一团,萧景土和范氏从屋里出来,看了看桶里的黄鳝。
萧景土仔细看了,把大黄鳝捉出来,大笑道,“不是蛇,看把两个丫头吓得!”范氏以为自个眼睛花,又仔细地看了看,的确是黄鳝,这个头大的黄鳝和蛇长得差不多,常有人把蛇当黄鳝捉回来,也常有人把黄鳝当蛇不敢要。笑着接过桶,换了清水,今个儿萧玉涵捉的泥鳅黄鳝多,捞出一小部分做为晚上的吃食,其他的放在水里养着。
萧玉珠见不是蛇,松了口气,看着范氏麻利地收拾黄鳝,下油炸成金黄拢到锅的一边,用干辣椒葱姜炝了锅,翻炒两下,一盘干辣椒炒黄鳝便出锅了,这开春的黄鳝肉嫩又鲜,配上干辣椒的辣味,味儿怪好,吃起来比猪肉还鲜美。
吃过晚饭,萧玉珠去柴房看了看蚕,拿了几个脏簸箕洗了,用开水烫了,放在院子里凉干。抬头望了望天,天空黑漆漆的,一颗星星也没有,拿了凳子在大槐树下坐着,手托着下巴望着天空,想着心事却没有头绪,只是喜欢一个个在晚上安安静静地看夜空,不知道前世里爸妈看的是不是同一片天空,他们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