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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我琢磨着,得带玉珠去灵山寺还愿。”
两人在堂屋里一番嘀咕,商量好明日套了牛车就去。
第二日辰时刚过,范氏牵出自家的牛,套好牛车,萧玉珠被杨氏牵着坐在牛车后面的稻草堆里,用棉坎子垫了,等范氏一坐好,萧景文手扬着鞭子,就要启程。
“等等,等等。”傻蛋娘牵着傻蛋从巷子里拐出来,喘着大气,“听说今儿你们要去灵山上求签,我也想带着旦儿去求求。”
“旦儿娘,上来便是。”范氏说道。
傻蛋娘拉着傻蛋在对面的草堆里坐下,今儿傻蛋收拾得倒是利索,一身干净的青布衣裳,头上打了个鬏,包着青色方巾,平日里鼻梁上挂着的鼻涕拾掇得干干净净,有几分俊模样。
大家一路上说说笑笑,说的是秋收谁家收的稻子多,谁家收的稻子少,南边的地好,北边的地孬,谁家的猪下了猪崽,什么时候开窝,谁家养的鸡多,收的蛋多,说着说着,说到了天气,今年风调雨顺,没涝着旱着,田里地里收成好,指望着明年天公作美,也能是个好年头,唠了一路就是没说,谁家的小子闺女说没说亲。
萧景文赶着牛车,听几个妇人唠着觉得有趣,却不答话嘴角微微笑着。水牛往前奔着,呼扇着大耳朵听着。
萧玉珠用手托着下巴,听得入迷,虽然说的都是些家常,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看着看着像是看戏一般。
傻蛋一个人垂着头玩着草杆子,弯来绕去,看不出编的什么花样子。
萧玉珠突然感觉到脸上痒痒的,扭头一看,傻蛋拿了草秸秆扰她,萧玉珠拾了草杆子扰他,扰得他痒痒的,连连躲过头去,傻兮兮地笑着。
“我看着旦儿倒像是好了,病没犯了吧!”范氏问。
傻蛋娘干笑两声,“大病是没怎么犯过,小病倒是不断,前些日子,不知他从哪里捉来的麻雀,放进小鸡娃里养着,我数来数去,怎么小鸡娃子越数越多,迷糊了几日,才看清鸡窝里混了几只麻雀。”
大家听了前俯后仰地笑着,傻蛋娘又道,“有几日,他捡了个石子,贴身带着,喂着石子吃饭喝水,对着石子说一堆胡话,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灵山寺是石雨县远近闻名的寺庙,离萧家村十来里路,一路颠簸,牛车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到达灵山脚下,灵山山势陡峭,远远地看见一座寺庙掩在半山腰,烟雾缭绕,上山的路曲折,弯来拐去,牛车是走不得了,留下萧景文看守,一行人下了牛车。
在殿中郑重的燃起三柱香,跪在蒲垫上对着菩萨拜了拜,萧玉珠望着大殿上供着的菩萨,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神灵在注视着他们?
范氏对她使了个眼色,萧玉珠跟着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拜了。
拜完菩萨,范氏往功德箱里添了些香火钱,算是还愿。杨氏和傻蛋娘要去抽签,两人慢慢摇动着签筒子,分别抽出一张签来,萧玉珠站在杨氏身后,见她抽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用说,这肯定是上签,正应了眼前的事。
杨氏不识字,把签递给师父,那师父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此乃上上签。”
杨氏大喜,急忙让师父说下去。
“这位施主,问姻缘还是问运程?”师父半眯着眼睛道。
“问姻缘。”杨氏上前一步答道。
“尽管施主眼下蒙难,处境不好,但这段日子会很快过去,马上就会有大好事。若求的是姻缘,今年冬天喜事将近了。”
一番话听得杨氏和范氏大喜,连连谢了师父。
傻蛋娘递上手里的签。
“临风冒雨去复归,没没其身似燕儿,衔得泥来欲作垒,谁知垒坏复成泥。”师父念完摇了摇头,“难啊!”
傻蛋娘身子一斜,“难道旦儿的病没有指望了?”
“此签说的是燕儿衔泥作垒,却事事难料,也不是没有希望,想要事成恐怕得费劲周折,历尽艰辛,总会有水滴石穿的那一天。”师父捋了捋胡子,叹了口气。
一席话下来,傻蛋娘整个人面无神色,仿佛丢了魂儿,手牵着傻蛋一路话少。灵山寺香火旺盛,香客络绎不绝,傻蛋颠着脑袋,左看看右瞧瞧,觉得稀罕,小手到处乱指。
“可别冲撞了菩萨。”傻蛋娘拍了他的手怨道。
萧玉珠看着这些虔诚的香客们,兴致不高,闻着那股子檀香味,快要醉了,整个人都酥了,昏昏沉沉,“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这世上的事岂是天天吃斋念佛就能如愿的?”
杨氏和范氏要去求平安符,傻蛋娘今儿求的是下下签,想着傻蛋下面只有三个丫头,倘若傻蛋的病好不了……脸上悻悻地,托玉珠看着傻蛋,自个偷偷去了送子观音的庙堂。
萧玉珠拖着傻蛋的手在附近的石凳上坐下,听着庙里的撞钟声,山上烟雾缭绕,配上这浑厚回荡的钟声……
萧玉珠正在默想,回过头来,旁边的石凳空空如也,傻蛋不见了!
第二十六章 遇见
萧玉珠心中一慌,左右环顾看了看,没有傻蛋的人影,拔腿往人群中奔跑,今日香客这么多,这可如何是好!心一急,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人影晃动,哪里有傻蛋的影儿?她边跑边喊,“傻蛋,傻蛋,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萧玉珠的心紧紧揪着,跑了一路,见杨氏和范氏求了平安符出来,范氏拿了平安符正要给玉珠戴上。
“傻蛋不见了!”萧玉珠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范氏拽着平安符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心里一惊,“这可如何是好?”
傻蛋娘拜了送子观音出来,一听傻蛋不见了,急得直跺脚,泪眼婆娑地喊道,“旦儿,你千万别吓娘,娘不是不要你,娘什么都不求了,只盼着你能在娘身边,好好的。”
“大伙分头找找看,肯定能找到的。”杨氏扶着傻蛋娘颤抖的身子。
萧玉珠用尽全身力气奔跑,在寺里找了一遍找了个底朝天,没有任何结果。香客络绎不绝,萧玉珠随手拉住了人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傻子,个头这么高……”一番比划,问的人都摇头。
“我刚才见着一个小子歪着脑袋,往寺门外方向去了,我还正纳闷呢。”来人手指着门口的方向。
萧玉珠顾不上搭话,没谢,又开始跑,跑到寺外,寺外有好些小商贩卖着吃食,佛珠,小玩意。萧玉珠往两旁货摊上左右看了看,没见着傻蛋的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万一傻蛋丢了,怎么跟他爹娘交待?心里一急,眼窝子里的泪涌出来。
“你给我别跑,你给我站住……”一阵粗鲁的喊声。
萧玉珠扁着嘴小声啜泣着,后退几步避开,不小心,瞥见来人身上的衣裳有些眼熟,抬头一看,正是傻蛋!
“傻蛋!傻蛋!”萧玉珠摇着手大喊道。
被人追着的傻蛋往萧玉珠这边跑来,拿着手里的小风车递到她跟前,“给,给。”
“你这是要送给我吗?”萧玉珠破涕为笑。
傻蛋点点头,低下头傻傻笑了两声。
“你这个小偷,我非抓住你不可。”一双壮实的手撵了过来。
“你说谁是小偷?”萧玉珠把傻蛋护在身后,明显感觉到傻蛋抓着她衣裳的手瑟瑟发抖。
“他拿了风车不给钱,不是小偷是什么?”大汉子伸手就要抓过来。
“多少钱,我给你便是。”萧玉珠将身子一挡,掏出卖野菊花范氏赏的几个零花钱,拿了三个重重地塞到他手里,“够不够!”
壮实汉子接过钱,扭头走,“我看呐,就是个傻子。”
“你把话说清楚了,你说谁是傻子?”萧玉珠语气重了几分,吼道。
傻蛋娘一把把傻蛋搂进怀里,泣不成声,“旦儿,旦儿,你要是不见了,你叫娘该怎么活啊!娘宁愿你傻点疯点,只要你在我跟前,娘能时时刻刻看到你,娘就心安了。”
傻蛋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不知这演的是哪一出。
见傻蛋找到了,一行人转忧为喜,不敢再耽搁,怕再生事端,就要下山去。
一阵嘈杂声,六个家丁悉悉索索地过来,寺外停下两顶轿子,几个婆子丫鬟站在轿旁。
萧玉珠被范氏一股大力扯着往旁边退让避嫌,只见一个婆子挑开流苏轿帘,轿子里走出来一个穿着富贵的妇人,一身红坎蓝裙,满头珠翠,发髻上的步摇在太阳下明晃晃的。
后面的轿子里走出一个少年,身着淡青色长袍,头带青色方巾,少年快步上前,手搭上去扶着妇人一步步向灵山寺走去。
“怎么会是他?”萧玉珠心里一惊。
来人正是李府少年,脸色清莹,嘴角含笑地扶着妇人,余光不经意间往旁边一瞥,萧玉珠迎上他的目光,一双黑莹莹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两人对视一眼,温文尔雅地笑着,朝萧玉珠这边点点头,扶着妇人进了灵山寺。
从灵山寺回来,萧玉珠特地留意了,瞧见路边的山沟沟里开着一簇簇野菊花,一片片灰色中嵌着一点点金黄。第一批野菊花已被人摘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花骨朵儿,得再养几日。
第二日用过早饭,萧玉珠便约了杜鹃去摘花,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两人小心翼翼地拔开荆棘,一朵朵摘进布袋子里,怪不得此处的花没人采,到处都是荆棘。
“哗啦”一声,萧玉珠的裙儿被挂住了,伸手去撩裙角,又被荆棘刺了手,真该死,花没采到,倒把裙儿给挂破了,虽然说是旧裙儿,她还是有些舍不得。
“慢着。”杜鹃蹲下去小心解开挂住裙角的刺。
山上的野菊花照亮了两人的脸,金光闪闪。
“你娘对你好吗?”杜鹃边摘花边问。
“我觉得我娘对我是最好的,平日里会骂我两句,可她心里还是疼我的。”萧玉珠天真的翘着嘴角说道,反问道,“你娘呢?”
杜鹃停下手里的动作,咬了咬唇,“我娘,她眼里只有孙子,我娘说,我嫂子怀的这一胎准是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