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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四年,元廷灭。
明教教主瑶光登极称帝,立国号明,年号昭启,定都长安,大封教中子弟,拜刘伯温为相,又封武当为国教、武当掌门张三丰为国师。
昭启二年,瑶光遣人出海迎回昔年明教护教法王之一的谢逊,得屠龙刀,遂将屠龙刀与倚天剑一炉熔了,重铸“上清破云剑”。
剑成之日,天生异象,雷光大作。
光华消失之时,剑与人皆不见,众人皆以为奇,独武当掌门、国师张三丰大笑三声,念诗而去。
“说我颠来我就颠,颠颠倒倒有根源。
一三三一颠倒颠,三三重叠上九天。
九天之上有九真,九真返还化一元。
阴阳气数乃造化,顺则生凡逆成仙。”
☆、第75章 天下太平
昭启四年;秋。
长安城内已恢复生气,初见繁华;人来车往;熙熙攘攘。
望江楼上;几名江湖豪客大口喝酒,招呼小二再上几坛好酒。
其中一个布衣和尚劝道:“如今禁酒令方解,民间藏酒不多,说是好酒也不过寻常水酒;多饮伤身。”
那高声呼喊小二再来几坛酒的汉子顿时不乐意了,皱眉道:“从前咱们可都是大碗喝酒,憋了这几年,我肚子里馋虫都要给饿死了;好不容易解了禁令,你这么说,可就太扫兴了!该罚一杯!”
布衣和尚翻了个白眼,道:“酿酒多费粮食,先帝禁酒为的是民生大计。如今农耕六策初见成效,陛下仁慈,放开禁酒令,你也不能乱喝——贪杯误事!”
这魁梧的汉子连“呸”了几声,一拍桌子怒道:“彭和尚!咱们说好的出来喝几杯,老子好不容易不要听那刘老头啰嗦,你怎么又唠叨上了!现在能有什么事!看看外头,安稳着呢!一年三百六十天老子忙个三百三十天,还不能松快一个月啊?!要是谁惹事,我周颠不说二话,一巴掌拍死他!”
布衣和尚哭笑不得,转念一想,也端起酒杯来喝了几口。
自从当年举事之后,他也确实多年未曾有过休憩了。
原来那布衣和尚正是彭莹玉,从前明教五散人之一,如今的户部尚书,而魁梧汉子大名周颠,同是五散人之一,开国以后被封为“破虏将军”,如今并无战事,他也就赋闲在家。此番“禁酒令”得解,周颠再也忍不住酒虫叫唤,便拉上老朋友溜出来喝酒。
彭莹玉不比周颠无事一身轻,现下天下方定,正是忙碌的时候,他几乎都不得一日休息,因五散人中其他三人此刻不在长安,他基于昔日交情,也没有放周颠一人出去,恐他醉酒误事,但周颠平日都被那些文官念得头也疼了,每每恨不得辞官回乡,他方才抱怨的“刘老头”便是丞相刘基刘伯温。刘伯温素日里严于律己,精于政事,最看不得尸位素餐、行贿受贿,又受先帝嘱托,不免对昔日明教旧人更多叮嘱,这一来就让一些武夫头疼不已,看到刘伯温就恨不得绕道而行。
立国之初,开国皇帝阳瑶光因民不聊生而下“禁酒令”,禁止民间私自酿酒,又拟定“农耕六策”劝农桑,轻赋税、均徭役,对香料、珠宝等暴利行业克以重税,重订律法,复立官学,开科举,与民修生养息。
昭启二年,阳瑶光驾崩,追封“高祖”。当时天下缟素,举国哀痛。
因昔年瑶光师出武当一派,有人编出天子登仙等等神话故事,又有人说先帝正是天女下凡来救世,多有人假托“雪竹真人”之名为其立祠,而后世道教子弟往往叙“雪竹真人”为武当一系仙人,位在三丰真人之后。
因明高祖无婚配、无子息,朝野动荡,丞相刘伯温与御史中丞杨逍、兵马大元帅徐达、大将军常遇春共同拥立高祖义子张无忌为帝,张无忌遂改姓为阳以承嗣先帝,登基之后未改年号,沿用“昭启”,复下“劝学令”鼓励乡民入学。在文武百官辅佐下,新朝稳定,并未生变,而天下逐渐恢复生息,日渐繁华。
至昭启四年,天下安定,阳无忌下旨解除禁酒令,重定赋税。
阳无忌站在城楼上远眺长安城,只觉长安愈见繁华,眉目舒展,转头与身旁人道:“伯温先生,倘若师父尚在,定也会十分开心吧。如今天下安定,正合她昔年出世隐居之念……”
刘伯温拱手道:“先帝高瞻远瞩,为万世开太平,功成身退,正是道家真人。”
阳无忌长叹一口气,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师父一身绝学冠绝当世,高山仰止,朕只恐不能及其十一,生怕大好河山误于朕手,幸而有先生在。伯温先生可还记得,昔年师父携朕去寻伯温先生之时……”
刘伯温不觉一笑,道:“微臣从未忘记。”
如何可能忘记?
当时隐居苏浙的刘伯温虽见帝星现世,却从未想过竟会是一位女帝。因而当瑶光携徒弟张无忌前去拜访之时,学贯古今、通晓天文地理又精术算卜易的刘伯温完全呆了。
彼时瑶光尚且未满二十,而张无忌也不过十三,因瑶光所习道家心法颇有驻颜之功,乍然看去,倒好似只有十六七一般。
刘伯温再三确认,仍是有些发怔。
那一位做道姑打扮的少女揖手为礼,风姿秀彻,灵秀之气浑然天成,眉宇之间于坚韧中暗藏一抹凌厉与悲悯,双眸清湛,莹润生光。
“闻听此处是刘伯温先生隐居之所,瑶光携弟子前来拜见。”
每每回想到那一刻,阳无忌都会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慨与怅然来。
仔细想来,那是他的师父瑶光第一次将他带入了明教的事务中,也是他第一次拜见自己另一位拜为老师的人,他不知道是否那时候师父就已经想好了今后的路,给他指了一条方向,而他还懵懂不觉,只是亦步亦趋地追随着她的脚步,直到她忽然离开,他才惊觉,原来他已需要自己去披荆斩棘、走出一条路来,好让后人安然追随,就如同昔年师父所做的一样。
世上本没有任何坦途,他之所以从未感觉到途中坎坷艰难,那是因为前方早有人踏平了荆棘坎坷、填平了崎岖沟壑。当他作为追随者一路相随之时,他只看到了师父始终悠然自若处变不惊,耳听着旁人称颂她贤明,却并不十分明白那些赞叹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有当他也站在同样的位置,至高孤绝、肩负万民,重担加身无可后退,他方才了悟——所谓明君并非定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之事,于无数道路中选出最平顺的一条,那是何等的高瞻远瞩与惊世才华。平凡之处方见不凡,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她要的是天下太平,是万民福祉,而非个人贤名。然而正因如此,满朝文武才会甘心居于女子之下,誓死效忠。
阳无忌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低声道:“朕还记得伯温先生当时十分吃惊,道,不料明教教主竟是巾帼。”
刘伯温也是一笑,道:“当时先帝回道,伯温先生生而为男,我生而为女,此是天意,有何稀奇。”
阳无忌道:“伯温先生又道,贵客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刘伯温道:“先帝答,我为天下苍生而来。”
话到此处,刘伯温只觉往事历历在目。
他原本已有所动摇,想要出言逐客,但那妙龄女子一句话说出,浩然正气盈于一身,他逐客之言不禁为之一滞,再难出口。
刘伯温学贯古今,通六艺而博知阴阳,本有济世安民之心,但未逢明主,不得不暂时退隐以待时机。帝星初现之时他已意动,倘若此刻来寻他之人是男子,恐怕他就不会有这种动摇。
刘伯温道:“天下自有天下人,何须闺阁一女子费心?”
“师父答,若世有明主,我亦愿隐居山林、潜心修道。自古以来,天下每逢大乱,必有道家现世,每逢大治,必是儒家显盛。而今世道纷乱、民不聊生,正是仗剑天下、清扫寰宇之时,若无旁人,便由我先行一步。我知伯温先生大才,欲请伯温先生助我,平天下、安万民。”
刘伯温道:“牝鸡司晨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阳无忌更是笑了起来,顺着说道:“师父反问,汝是公鸡否。”
刘伯温为之语塞,片刻后道:“自古以来,何曾有女皇主事。”
“师父答,李唐武周,则天大帝。”
刘伯温笑而不言。
当年他被这样一句话震住,不想对方竟是当真欲行武后之志。
阳无忌笑道:“而后师父问,吾若为则天,汝愿做狄仁杰助我治天下,还是愿我寻来周兴、来俊臣先斩除尔等一般搬弄口舌之人,而后治天下?”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臣心有不忿,并未回答。”
阳无忌一笑,道:“师父续道,我寻伯温先生,欲先生助我治天下,而非助我称帝。伯温先生一身所学若不奉天下,而与庸人同化污泥,岂不辜负圣贤。我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伯温先生若不愿助我,也不过多些坎坷,而天下人共受之。”
刘伯温笑道:“于是臣心悦诚服,拜见先帝。”
阳无忌长叹一声。
“是啊……彼时朕尚且不明白师父和伯温先生在打什么哑谜。后来伯温先生又道,天下大乱,反元不难,得天下却不易。师父答,必有大乱而后大治,治世人心思变,乱世人心思安,故轻律法重礼教则事半功倍。然后,师父与伯温先生在庐中拟定了农耕六策。朕旁听之,受益匪浅。”
刘伯温道:“先帝才华天授,心胸开阔,广开言路,不偏私,不怠惰,无骄奢淫逸,无穷兵黩武,臣便是欲效魏玄成,却也无由上十思疏。陛下乃是先帝亲传弟子,名师高徒,不必过谦。先帝圣明,陛下贤明,是万民之福。”
阳无忌笑了笑,许久方道:“朕只盼有朝一日,能不负师父潜心教诲,能面对师父大声说,弟子已如师父所愿,天下太平。”
刘伯温拱手道:“但教陛下记得今日之言,必有此日。”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