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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灯火阑珊处
阿飞带摩耶去了山上,大面积的林子已经面目全非。表情麻木的摩耶突然像一只发狂的小狮,一头扎入荒原里毫无方向感地乱窜,踏过每一寸泥土,企图寻到迪达拉的踪迹。
满地都是被炸得体无完肤的残枝碎叶,尘土上还有已干的血迹。没了树木的遮挡,山峰肆无忌惮地从摩耶耳边呼啸而过,猖狂地灌入她的鼻腔,割咬她的肌理,发出类似呜咽的嘶鸣。
连山风也在怜悯她,为她哀泣了么?
——不,不,它们是在为她了不起的小迪奏一曲雄壮的战歌,是在咏颂少年的一事能狂与胆气豪肠!
发现脚下踩到什么柔软的东西,摩耶木讷地低下头,看到一块有红云纹饰的衣袂。欣喜若狂地蹲下身,捡起它,狠狠攥到手心里,指甲像是要将掌心挖出血来。
“赖小摩,你觉得……命运这东西,可信不?嗯。”
脑海中突然响起少年明朗的声音。
这是两个月前,到熊之国执行一次灭族任务时迪达拉一时兴起问她的话。当时他们面前是满地堆积的横尸,那夜的风和现在的一样,撕心裂肺地呜嚎不止,似在向全世界宣告月下让人哀毁骨立的一幕。
那时还剩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蹲在距迪达拉、蝎和摩耶不远处的樱树下哭泣。无形间有了一股默契,三人谁也没有立马上前掐断这条脆弱的生命。摩耶清楚自己手上的罪恶已经太深,早已没有卖一把善良劝说迪达拉和蝎放过那个女孩的立场。
如果留她的命,岂不是让她如佐助一样孤身一人过上背负沉重的仇恨的日子,一日不得展颜。仁慈与残忍只在一念之间,甚至在一定的契机下会相互转换。
“命运?”望着小女孩绝望的神情,摩耶淡淡对迪达拉道,“要看你如何看待它吧。如果你向它屈服,它就真的会成为你的神。但如果尝试反抗,或许能走出不一样的路。”
她便是反抗了命运,才挣脱团藏的束缚回到他身旁。
“不一样的路?嗯。”迪达拉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盯着那个如小兔一般瑟瑟发抖的女孩。
“天真。”蝎突然冷笑一声,斜视着摩耶,眼里带着几分轻蔑,“十几岁的小屁孩懂什么命运?有些东西,早就注定了。”
“旦那相信命运?”摩耶微微压低柳眉。
蝎不直接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那个已经穷途末路的小女孩,深出一只手,“我现在不用查克拉,只要把这只手伸过去就能扭断她的脖子。这就是她的命运,你说,她有什么筹码反抗?”
摩耶突然语塞。迪达拉扭头看向蝎,满面怡然,“这么说旦那是向命运屈服的人?嗯。”
“屈服?”蝎子提了提嘴角,“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是走别无选择的路。”
“别无选择?”摩耶扬了扬语调。
“所有的事都是命中注定,摆在你面前的路从来就只有一条,别无选择。”蝎抬头扫了一眼砂之国方向的夜空,“如果命运爱你,就给你安排一条平坦的路,走向所谓的光明。但如果命运不爱你……”他突然笑出了声,“那即便是一条死路,你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想起蝎的童年,父母的战死。摩耶突然被他的这一抹笑封住了嘴。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给过我们选择的机会?”蝎的语气恢复为可怕的平静,望向那个抽泣不止的女孩,迈步向她徐徐走过去,“我说的没错吧?小姑娘,你今天的死,原因无他,只是命运不爱你。”
眼看蝎离小女孩越来越近,摩耶已经绝望,正欲闭上眼睛,只听耳边迪达拉的声音突然响起:“慢着!旦那!”
蝎顿住身子,摩耶蓦地扭过头,嗖地一瞬,迪达拉已经一个黏土瞬身转移到了蝎和小女孩之间。
“你想干什么?迪达拉。”脸色猛然一沉,蝎的声音载满了挑衅的气息。
“我赞成赖小摩的话。”迪达拉勾起一抹看似满不正经的邪笑,侧身看了看身后满面惊愕地盯着他的女孩,“命运没什么了不起,嗯!”
沉默片刻,蝎挑了挑眉,“你以为你能救她?”
迪达拉耸了耸肩,往一旁退了两步,主动让出道来,“我可没那种闲心。嗯!”话毕,却别有用意地冲摩耶扔了一个神秘的眼色。
蝎不再说话,上前两步,在小女孩面前微微躬起身子,右手向她黏着亲人之血的脖颈徐徐伸去。蝎的语气突然淡若云烟,似乎夹杂了几分旁人难懂的哀愁,“憎恨命运吧,是它抛弃了你。”
修长的手指离她的脖颈只有咫尺之隔,眼看马上就要相触,突然,一只娇小的手倏地伸出来,捉住了蝎的手腕。
摩耶和蝎都同时为之一怔。女孩抬起头,满目的锐气似是承载了全部已死去的族人之戾气,纤细得看似毫无力气的手指此刻像是钢筋一般紧紧箍住了蝎的手腕。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再加力气,只是眼含震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突然探到中间,横蛮地把女孩的手掰开,下一秒,金发飞扬的少年已经挡在了女孩面前。
“迪达拉!”看到他这一荒唐的举动,蝎嗔怒。
“我们该走了。嗯。”迪达拉毅然道。
“别以为凭你就能救她。”蝎面色骤冷,对上迪达拉的视线,目光锐若刀刃。
“我没有救她。”迪达拉面不改色,目光跳过蝎,落到远处对他展颜而笑的摩耶身上,“是她抓住了你的手旦那。正如赖小摩说的,敢于反抗命运,或许就能杀出一条不一样的路。嗯。”
蝎眼里的愤怒剧增到某个极限值时,突然烟消云散。冗长的沉默后,他侧开了脸。
“是她自己救了自己。嗯。”迪达拉转身,斜眼草草瞥过瞪大眼睛愕然看着他的小女孩。
不知又过了多久,蝎转身大步走进绵延无尽黑暗里。
“你这是在为自己留祸根,迪达拉。她不会感激你。”
微微一怔后,迪达拉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释然的笑。不知何时,摩耶已经到了他身边。在他开口之前,扭头对小女孩轻言:“好好活下去吧。”
小女孩抬眸,眼里满是恨意。
迪达拉眼里闪过一丝不满,正欲开口,就被摩耶抢了话。
“知道你不会感激。”摩耶面不改色,“我们这样的人,早就习惯被寻仇了。没什么好怕的。”
想说的话被摩耶道尽,迪达拉也不再多言。没有动小女孩半根汗毛,两人转而没入了浓郁的夜色里。那夜返程的路上,迪达拉难得地说了好听话,赞言他家赖小摩有时候还真像个哲学家,说话一套一套的蛮带理。摩耶笑着反调侃他真好骗,随便两句话就能被人洗脑。
后来他接的话,摩耶一直没忘。
——真的赖小摩,我从来不相信命运。所以我反抗老头子的管教叛逃岩隐,人这辈子嘛,可走的路不是唯一的,人生的难题不是无路可走,而是在千万条路中挑那一条走,才能永不后悔。
回忆戛然而止,摩耶呆滞地盯着手心里残存的衣袂。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是啊,上苍是公平的。命运也并不可怕,迪达拉反抗过命运,所以成了叛忍,那么如今,他又怎会任由命运摆布,还未等到他整日挂在嘴边的“老头子”认可他的艺术,就扔下那个老头子,扔下她独赴黄泉呢?
他说过他认可她的话——只要尝试反抗,就一定有改变道路的可能。
那么现在,站在这个岔路口,她也要选择一条不会后悔的路。
如今,振作才是她该做的。
迷离的月色下,只见一身材纤细的少女投袂而起,仰头毅然望向头顶乌云密布的天空。
即便大雨将至,也挡不住她前行的路。
——小迪,我来了。
——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一定有你。你还有我啊,还有未完成的艺术。
——还有那么长的人生路,说好余生一起走。
摩耶走了,带着一路追随主人而来的黑猫亚撒,没入了这个即将风云变幻的忍者世界。
有一个人站在屋檐上地目送她连夜离开小镇,心如止水。连他自己都未想到最终会赢来这样一个结局。绝站在他身边,沉默不言,静闻夜风灌入他们衣袖里的闷响。直到拂晓来临,天边边勾勒出一条稍显光亮的弧线,他才喃喃自语般的开口:“居然败给了她。”
一道狡黠的笑声从绝口腔里挤出来,“恕我直言,斑。你早就认输了。”
“认输?”声调陡然一台,像是听了荒谬之言。
“半年前就输给她了。”黑绝的音色低哑,不带丁点感□彩,“或者更早。你终归不会对她下手。”
良久,斑突然仰天大笑,“是啊,早知如此,不如在去醉樱阁之前就把她杀了。”
“是吗?”白绝笑问。
“罢了,什么都迟了。”蓦然止笑,阿飞微微抬起下颌,望向正在日出的山头,也是摩耶离开的方向,“于我于她都如此。”
绝不再出声,眺望远方,随阿飞一起等待天明。
迪达拉死了,赖小摩来得太迟;他真的手软了,“不如早些杀掉赖小摩”这份觉悟来得太迟;或是,与她相遇得太迟。一旦命运向你宣告这个“迟”字,你能做的,除了叹息还有什么?
终已尘埃落定,一切的一切——除了他的野心宏图。
罢了,罢了,绝也早就说过,一个女人而已。
尽管放了她,他手里还有更重的筹码,他还有更恢宏壮丽的未来。但可怜的赖小摩,终是一无所有了。
长舒一口气,阿飞合上双眼。
可是,一句“罢了”,真能说得那么云淡风轻?此去经年,还能重归原点,恢复为与她土之国邂逅之前的那个自己吗?
摩耶走得很悠然。换回了初穿越时奈良摩耶的那身男儿打扮,肩上坐着亚撒,背上背一包轻巧的行礼,如一片羽翼飘游各国。
自从得知迪达拉死讯那夜,身体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撞击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奈良摩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