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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的门“轰”的一声被人猛然踹开,瞬间,众人快速冲入屋中,然而却在看清屋内的形式后,皆呆愣震惊,一时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狼藉遍地的木屑断枝,碎裂的杯盏,散落的幔帐,遍地的血迹。
南宫灵倒在床脚生死不知,任慈的尸体也早已从刚刚被毁的床上滚过在地,灰败无声的脸正冲着门口处。
而此时的无花一人静立,白衣染尘,手中握着的剑尖直直刺进了阖目无声的楚留香的胸膛,血迹染透了半边衣襟。
人们都因着这血腥惨烈的一幕摄住了心神的时候,竟没有一人发现,从半开的窗扇中,一物闪电般的直击无花胸口处的穴道。
一个极细微的“叮当”声后,却是无花的白玉簪落在了地上。
无花穴道被解开的一瞬间,他便拔出了剑,上前跪坐在楚留香身前快速点穴止血,并扯下自己衣摆下的里衫,一条条、一段段的裹在对方胸口的伤处。
这时众人之中好似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指着无花大吼道:“无花!你这贼子,竟敢在丐帮里行凶!”
“好一个少林七绝!谁能想到你竟是个狼心狗肺之人!”
“枉楚香帅对你一派朋友道义!你竟然还敢出手暗害他!”
“任老帮主与你有什么仇!你竟然连南宫帮主也要害!”
“你是什么好东西了!整日里装的一副高傲不屑的样子看不起人,现在才现出原形了吧!”
“他哪里是什么少林高徒了!道貌岸然、狼心狗肺的东西!还不是被天峰大师逐出了师门!”
“你们还不知道了!天峰大师逐他出师门是因着一个大秘密!”
“什么?什么?什么秘密?”
“这个少林七绝根本就是个狠绝无义的畜生,他还是石观音那个大魔头的儿子!”
“什么!”
“真的!他竟是那魔头的儿子!”
身后人纷乱嘈杂声不断,无花静静的帮楚留香包扎好,轻抚上对方面颊,笑道:“如今是我自己伤了你,这倒是也该教训一下自己了。”
他说着话,便提着剑慢慢站了起来,转回头去,冷漠的看向那群一直吵吵嚷嚷的人。
其中一位丐帮弟子怒道:“你看什么看!即是你被抓住了!现下咱们就为武林除害!”
另一位丐帮长老恨声怒视道:“你师父慈悲为怀不动手,老夫倒要替天峰教训教训你这不肖弟子!”
无花淡淡扫了眼前这群人,落目看向那个说出他身世的人,却是笑了起来。
他也曾是沙漠的少主,当然认得石观音手下的那人。
那人见着无花正讥讽的笑看着自己,身形一颤,就往后错了几步躲到人后。
无花看了看那几个自认道义无双,正气凛然的前辈名侠,却是在其中也发现了一两个,曾经被原随云困于香山上时的熟悉面目。
他又低首敛目看了看直指地面的剑锋,悠然笑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原随云为何要恨不得烧了整座山。”
无花无视着那两人愤怒怨怼的脸,长叹了口气,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生死本就是等闲事耳,可是要我在这些匹夫小人面前卑躬曲膝,倒是不如自己一剑给自己个痛快。”
“无花!你还敢猖狂不成!”
“你好大的胆子!今日我等不为江湖除了你这个魔头败类,我等就枉为人杰!”
无花听了这些话却并未马上回击。
“今日这雨倒是来的颇急,想必也冷的紧。”
他看着窗外暴雨,又扫了一眼晕在床边的南宫灵,然后才转头看向正在不停叫嚣的众人,冷声大笑。
“任慈是我杀的,你们也自可来试试,我不是圣人,如今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我!”
黑沉的天空中,雨势滂沱。
“轰隆”一声巨雷滚过,追溯的白光透亮了整个天际。
楚留香突然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却是在下一刻因着牵动了伤势,闷哼出一声。
然而他却没有再倒下去。
只因这时他已经察觉这里的环境他并不熟悉。
而且屋中又进来了一个人。
楚留香虽是受了重伤,但是自身的警觉性绝不曾有过半分的丧失。
只有一个人在身边时,他才会毫无顾忌的安然而眠。
但当他由着外面闪过的雷光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时,却是呆了一呆。
那人一身黑衣,目光如电,冷冽、凛然、无情,却是在视线对上楚留香时,流露出点点温暖。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乌黑长剑,而他的人也如一柄剑般,锐利、锋寒、坚韧挺拔。
“一点红!”楚留香又惊又喜,道:“真是好久不见,你怎会来了此处?”
一点红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楚留香,道:“无花被逐出师门。”
他顿了下,又冷冷道:“你们是我朋友,有麻烦,我来帮忙。”
楚留香知道这人素来冷漠无情、惜字如金,如今隐迹多时重新出现,竟然还是为了来帮他和无花,心中自是一股暖流慢慢而过。
“无花知道你来了,定也会欣喜之极的。”他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问道:“无花呢?你可知道?”
一点红看着楚留香转头看向自己,表情由快乐兴奋渐渐变为担忧凝重,终于还是开口道:“他被一群江湖人追杀至山涧……”
他停了一瞬,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继续道:“跳崖自尽了。”
楚留香闻言立刻冲过来,一下子推开站在门边的一点红。
他连身上的重伤,屋外的暴雨都顾不得,就疯了一般的跑了出去。
江水急终寻得人
寒雨渐歇,水珠凝在枝头枯叶之上,路边间或看见大片血迹的残留,连雨水都未能冲刷干净。
断枝横陈,无论哪一处的痕迹,都能让人想起当时的战况是何等激烈惨然。
一点红跟在楚留香旁边走过这一路,饶是他这种杀人无数的杀手,见了这一幕仍旧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可楚留香见了这些,却仍旧面色平静,似乎那时寻不见人,在雨中狂奔痛苦的人,早已不是他一般。
他此刻早已经冷静下来,现下甚至还能笑着问一点红道:“怎么?你是不是看着这里,很不舒服?”
一点红点点头,承认道:“我一直以为他一心向佛,是不会造下这等杀孽的。”
楚留香反而又笑了,道:“你也说了,他心中有佛,而佛又是什么?”
他扫了一眼四下里的景色,慢慢道:“应对魔,则施以雷霆手段,除恶灭灾;面临善,则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他所做的,正是他心中的佛应为之事。”
一点红听闻楚留香的话,这次却是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他才又道:“我却是从未想到,那人,竟然也可以有如此雷霆手段的。”
楚留香道:“他这人其实不仅独得很,而且也无情得很,总共记在心里的也就那十几个。除去了这些人,他人与他来说,却都可以视之无物。所以别人哪怕伤他至深,他不将你当回事,也自可云淡风轻,无动于衷,动手的时候,自然也不必讲什么情面。”
一点红看了看楚留香,道:“那么无花如今,杀人了?或者说,是杀了他认为的魔?”
楚留香摇了摇头,道:“他不会杀人。”
一点红疑惑道:“哦?”
楚留香笑了笑,道:“他那人极爱干净,甚至我有时在旁看着,都觉他那毛病有些让人受不了。”
他顿了下,随即轻叹道:“以他的心性,定然会觉得若要自己杀了他们,反而会脏了他自己的手。”
这时他们已经走至了山涧旁。
只见一条窄路,蜿蜒通向山上任慈夫妇的住所,一边是峭壁万仞,景物虽幽绝,形势却也险极。
山涧中汹涌的流水声远远传来,前面又有道断崖,崖下游流奔涌,飞珠溅玉。
一点红看着自己眼前这处端得极为险峻的断崖,向楚留香道:“你真的认为他还活着?那群人不是没有想办法去找,却是连个……”
他本来想说出“尸体”二字,可无花到底也是他心里认同的朋友,所以无论如何,这二字一点红还是没能说出口。
楚留香却笑道:“你们却是都想象不到,无花他当初求着天峰大师逐他出师门时,就想着如何揽了一身罪名,即而再行假死,这样也能除了一切后患,好为后面的谋划。”
他边解下自己肩上挂着的绳索,边道:“他也曾言及,既然自己的名头出自丐帮人之口,再毁于丐帮,倒是圆了因果循环。所以,无花除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假死药,甚至还向原随云再要了一份,已被不时之需。”
一点红冷冷道:“可他这次没吃假死药。”
楚留香道:“那不过是因着在那群人面前,而我当时又未在他身旁,不能在他睡时护住他,他也只好如此做了。”
一点红顿了顿,道:“别人视之如性命的名声地位,他竟然是可以如此弃之如尘?”
楚留香又笑了笑,道:“那不是他想要的,自然也没有可惜的道理。”
一点红轻哂了一下,道:“你倒是了解他,恐怕这世上没人能比的过你了解他了,我倒是又想问了,你们到底是不是朋友?”
楚留香笑了,道:“你觉得像么?”
一点红顿了片刻,道:“我以前从未想过,我的朋友会是楚留香和无花,而且他们还是断袖。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敢为他人不敢为之事,这才是我的朋友。”
楚留香大笑道:“听了你这话,我都忍不住来请你喝酒了。”
一点红这次却又看了看楚留香,冷冷道:“上次这样,这回也是,你非得总要这么笑的?”
楚留香听罢摸了摸鼻,无奈的敛了笑容,静了片刻,才几不可查的叹了一声。
一点红没有说话,看着楚留香双手灵活的将绳索在近旁的岩石上系着结扣。
那绳结是经常出海的水手,在海上捕鱼结网时用的一种特殊系法,其中牢固之处极好,却是极难学,也极难做出来的。
一点红又看了看楚留香的脸,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