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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希望没有。”葛理菲亲切地说。
“总之,”我坚定地说,“我想也只有这样做最好,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可笑了。”
“是啊,”欧文·葛理菲说,“可是——”他停下来,我立刻打断他的话说:“不错,问题就在可是这个关键上。”
“问题是,”他说,“这种事一经开始,就会没完没了。”
“对,我想会。”
“当然,这种人心理一定不健全。”
我点点头。“照你看,有什么人比较可疑吗?”
“我希望自己能猜出来,可惜我也想不出谁有嫌疑。你知道,匿名信这种讨人厌的东西,可能有两种起因,第一种是针对某个人或某些特殊的人,写信的人心里怀有某种恨意,于是采取一种卑鄙狡诈的手段寄出匿名信。虽然可耻可恨,但是写信的人不一定心理有病,也很容易追查出来。可能是被解雇的佣人,或者嫉妒的女人等等。但是如果收信者很平凡,没什么特征,情形就比较严重了。寄信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只想达到破坏别人的目的,就像我刚才说的,写信者的心理不健全,而且兴趣会越来越浓。当然,最后总会追查出来(多半是最不可能的人),就是这么回事。去年,本郡另外一边也发生过这种事,后来查出来是一个大布庄附设女帽部的主管做的。谁都想不到,那么一个安静、优雅的女人——已经在那儿服务好几年了。以前我在北方实习的时候,也发生过这种事,结果发现只是私人恩怨。可是,尽管我看过几次这种事,现在还是忍不住有点怕!”
“这件事已经发生一段时间了吗?”我问。
“我想没多久,当然,也很难说,因为接到匿名信的人都不会到处宣扬,多半都扔进火里。”
他停了停,又继续说:
“我自己就收到一封,辛明顿律师也收到一封,还有一、两个可怜的病人也跟我提起收到匿名信的事。”
“意思全都差不多吗?”
“嗯,可以这么说,全都是有关性方面的事,这是最大的特征,”他笑了笑,又说,“辛明顿先生的罪名,是跟他的女职员有奸情——可怜的老金区小姐至少有四十岁了,带着夹鼻眼镜,牙齿又像兔子一样。辛明顿把信直接交给警方。我那封匿名信上,骂我没有职业道德,跟女病人乱来,还若有其事地把细节写得很清楚。信的内容都很幼稚可笑,但是居心却很恶毒。”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总而言之,我很害怕,你知道,这种事可能会变得很危险。”
“我想是的。”
“你看,”他说,“这些信虽然很幼稚、很恶毒,可是迟早总有一封会说到某个人心里的致命伤,到时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也怕那些迟钝、好猜忌、又没受过教育的人,可能会产生不良的反应。他们只要看到白纸黑字,就认为是真的,所有麻烦也都会产生。”
“这封信没什么水平,”我想了想,说,“我想是没受过什么教育的人写的。”
“喔,是吗?”欧文说着就离开了。
事后当我想他那句“是吗?”时,感到相当困惑。
第二章
1
我不想假装那封匿名信没让我感到任何不快,事实上的确有。但是过不了多久我就忘了这回事了。你看,我当时并没有把那封信看得很严重。我记得当时还告诉自己,也许在这种偏僻的小村庄经常发生这种事。写信的人可能是个神经质又爱幻想的女人。无论如何,要是所有匿名信全都像我们接到的那封一样幼稚可笑的话,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的。
第二件意外——要是能这么说的话——大概发生在一个礼拜之后。派翠吉不高兴地嘟着嘴告诉我,每天来帮忙的女孩碧翠丝,那天没办法来。
“我猜,先生,”派翠吉说,“她一定感到很不舒服。”
我不大清楚派翠吉指的是什么,猜想大概是胃痛什么的,于是对派翠吉说,我感到很难过,希望她早点复元。
“她身体好得很,先生,”派翠吉答道,“是心里不舒服。”
“喔?”我用困惑的语气说。
“因为她接到一封信,”派翠吉说,“信上暗示了一些事。”
派翠吉严肃的眼神,使我明白信上的暗示一定跟我有关。老实说,要是在街上碰到碧翠丝,我恐怕连认都认不出她来,因为我对她实在很陌生,所以当时就感到很不高兴。像我这样行动不便、得靠两根拐杖步行的人,还在什么精神去骗镇上女孩子的感情。我生气地说:“真是无聊透了!”
“我跟她母亲也是这么说。”派翠吉说,“‘只要我在这个家里负责,就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至于碧翠丝,’我说,‘现在的女孩子,跟从前不一样了,要是她到别的地方去,我就不敢保证什么了。’可是事实上,先生,碧翠丝那个在修车厂做事的朋友,也收到一封这种脏信,他的表现就很不理智。”
“我一辈子都没听过这么荒唐的事。”我怒冲冲地说。
“我认为,先生,”派翠吉说,“她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来我们这儿帮忙了。我说啊,要不是她担心有什么事给人掀出底牌,就不会真的那么生气了。我早就说过,无火不生烟。”
当时我没想到,日后我会对这句成语那么深恶痛绝。
2
那天早上,我到镇上去散步。
阳光普照,空气清新活泼,带着春天的甜美气息。我拿起拐杖,坚决地拒绝乔安娜陪我同行,开始独自上路。
不过我们事先说好,她到差不多的时候,就开车到镇上来接我回家吃午饭。
“这么一来,你应该可以跟林斯塔克的每一个人聊聊,消磨这一天的时间了。”
“我相信,”我说,“到时候我一定见过镇上该见到的每个人了。”
早上的大街,是上街买东西的人碰面的地方,大伙儿在这里交换消息。
不过,我到底没能自己一个人走到大街上。才走了两百码左右,后面就响起脚踏车铃声,还有煞车声,接着梅根·亨特多少有点莽莽撞撞地从车上跳下来,跌在我身旁的地上。
“嗨!”她一边站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跟我打招呼。
我很喜欢梅根,而且一直对她觉得有点莫名的可惜。
她是辛明顿律师的继女,辛明顿太太前夫的女儿。很少有人提起亨特先生(或船长),或许是人们宁可忘了这个人。据说他对辛明顿太太很不好,婚后一、两年,她就跟他离婚了。她能够独自谋生,跟年幼的小女儿定居在林斯塔克,最后终于嫁给本地唯一合格的单身汉理查·辛明顿。他们婚后生了两个男孩,父母亲很疼爱这两个孩子。我有时候想,梅根偶尔一定会觉得自己在家里格格不入。她一点也不像她母亲,后者身材瘦小,没有精神,老用一种微弱忧郁的声音谈仆人的困难和她自己的健康。
梅根是个高大笨拙的女孩,虽然她事实上已经二十岁了,可是看起来还像个十六岁的女学生,一头不整齐的褐发,浅棕色的眸子,脸庞瘦削,笑起来倒还很可爱。她的衣服很邋遢,一点也不吸引人,经常穿着有破洞的麻线袜。
我今天早上忽然发觉,与其说她像个人,还不如说像匹马。事实上,她要是稍加刷洗,必然是一头很好的马。
她像往常一样,用那种上气不接下气匆匆忙忙的口气对我说:“我到农场去过了——你知道,赖舍的农场,去看看他们有没有鸭蛋。他们最近养了一大堆小猪,好可爱哟!你喜不喜欢猪?我好喜欢,连它们的臭味都喜欢。”
“照顾得好,猪就不应该有臭味。”我说。
“是吗?可是这附近的猪全都有臭味。你是不是要走到镇上?我看到你只有一个人,所以想停下来陪你走,就是停得太匆忙了。”
“你把袜子都弄破了。”我说。
梅根用很后悔的表情看着右腿,说:
“是啊,不过反正本来就破了两个洞,也没太大的关系,对不对?”
“你从来不补袜子吗?梅根。”
“偶尔,要是被妈逮住的话,可是她很少注意我——所以我还算运气蛮好的,对吗?”
“你好像不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我说。
“你是说我应该像你妹妹一样,打扮得像个洋娃娃?”
我不喜欢她这样形容乔安娜,答道:“她看起来干净、整齐、很讨人喜欢。”
“她实在太漂亮了,”梅根说,“一点都不像你,对吗?怎么会呢?”
“兄妹不一定很像。”
“喔,当然,我和布利安或者柯林都不大像,他们两个人彼此也不大像。”她停了停,又说,“很可笑,对不对?”
“什么很可笑?”
梅根简单地答道:“家人埃”
我想了想,说:“我想是吧。”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们又默默走了一会儿,梅根用略带羞怯的口吻说:“你会驾飞机,是吗?”
“是的。”
“所以才受了伤?”
“嗯,飞机不小心坠落了。”
梅根说:
“这里没有人会驾飞机。”
“喔,”我说,“大概没有。你喜欢学开飞机吗?梅根。”
“我?”梅根似乎很意外,“老天,不喜欢,我一定会晕机。我连坐火车都会晕车。”
她停了停,用一种孩子气的直率问:
“你会不会好起来,继续驾飞机?还是永远都会有点残废?”
“医生说我会完全复元。”
“对,可是他是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呢?”
“我想不是,”我答道,“老实说,我很有信心,也相信他的话。”
“那就好,可是的确有很多人都爱说谎。”
我没有说话,默默承认这个无可否认的事实。
梅根用一种犹似法官的口吻说:
“我好高兴,我本来以为你会因为担心一生残废而脾气不好——不过要是天生如此情形就不一样了。”
“我没有脾气不好。”我冷冷说。
“喔,那是很性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