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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到,夢一般的歡喜日子只得一年,她便與他生別離。
又是洞房花燭,鴛鴦帳裏,那明珠美玉般的少年王孫,眼神冰冷,嘴角帶著殘忍的笑容,裂帛聲響,碎逡坏亍!鞍V女子,他若真是在意你,那日秦淮河上,怎會答應你跟我走。你在他心裏,怎比得上宋朝的江山重要?花宴春,不過是個負心之人!”
“他是大英雄,只要不負天下,負我又如何!”她攥緊了合歡被,用力過猛,緞子“嗤啦”裂開,手心被指甲劃出血來。她自知這不過是賭氣之言,撐得了面子,裏子早已千瘡百孔。那夜秦淮河上,大師兄若是說一句“顏兒莫走”……她為了救他,仍是會跟完顏錯走,可但凡他說一句挽留的言辭……
他為何只是不懂她那一點小兒女心思……又或許,他無暇去懂,他是大英雄,心中只有江山最重。
“哈……不負天下,負你又如何……哈哈……”少年松手放開她,大聲冷笑起來。“好個癡情的師姐,哈……哈……咳、咳……”
秦淮河上完顏錯心口中了花宴春一記重掌,一直未愈,一激動便咳嗽不止。可他仍是邊咳邊笑,眼神卻茫然失焦,竟仿佛有些瘋狂。“可你負了我!你以為可以一筆勾銷麼?”他嘴角勾起個狠毒的笑容,“我完顏錯生來是惡人,得不到,便毀掉。你讓我一輩子不快活,我也讓你一輩子不快活!”
他並洠Э此ο潞菰挶阆麓捕ァ}堷P燭早已燃盡,清白的月光透過窗欞,照著他鮮紅的喜袍,不知為何,竟仿佛有絲淒涼之意。
她死死抓著大紅的寰劇4髱熜重摿怂重摿诵煹堋K瞿莻彌天大謊時,就該知道今日的苦果是由自己咽。
小師弟從小性子便是如此,驕傲又激烈。
記得那年爺爺從山外帶回三只鸚哥分送他們三人,一只綠羽紅腰,一只耍^青翅,一只是紅嘴相思鳥。她喜那相思二字,搶先要了紅嘴相思,方綺錯挑的是鳴聲最悅耳的綠羽紅腰,花宴春比他倆都大上三歲,向來容讓師弟妹,得了他倆不要的耍^青翅。三個孩童如獲至寶,歡歡喜喜逗弄眨獭xB兒俱都機臁郧桑辗e月累,學得能歌能言,三人都一般的寶貝心愛。小師弟性子爭強好勝,連這上面也最費心思,他那只紅腰鸚哥每待他琴聲一起,便引頸相和,尤其一曲《桃夭》,學得最是惟妙惟肖。鸚哥陪了三人兩年有余,日行夜宿,彈琴舞劍,都少不了它們,桃花穀裏倒像有了六個好友。
不料一夜不知從何處竄來一只野山貓,頭一個吃了她的相思鳥,被三人發覺,便叼著小師弟的紅腰鸚哥逃往穀外。方綺錯提劍便追,那時已是子夜,穀外深山陡峭,密林中常有虎狼毒蛇出洠Вㄑ绱哼B聲勸他不住,只得匆匆囑她回屋歇息,也提劍追了出去。到得天明,兩人才回來,衣衫損毀,血跡斑斑,形狀狼狽,方綺錯手上捧著那只羽毛零落的鳥兒。
她失了鳥兒傷心之極,爺爺便又下山買了一對相思鳥給她,她見雌雄鳥兒形影不離,勾起小女兒的甜蜜心思,便把悲傷全忘了。誰知小師弟的紅腰鸚哥雖救活了,卻從此再也不能唱歌學舌,半禿的羽毛也再長不全,腿瘸翅殘,更不能飛。他捧著紅腰鸚哥發了好幾天呆,爺爺便要將雄相思鳥給他,她雖然心中認定那雄鳥該是大師兄的,卻也不敢摺譅敔數囊馑肌D闹骄_錯不肯要相思鳥,忽然一日,卻手起劍落,活活將那可憐的紅腰斬成兩段。那時他不過才十三歲。
爺爺大怒,方綺錯卻不肯認錯,只道:“我見不得我的鳥兒這樣殘缺醜陋,不如讓它死個痛快。”爺爺最忌諱殘忍狠毒、濫殺無辜之人,便罰他跪在穀後岩洞不許吃飯,若死不悔改,便跪到死。大師兄苦勸不動,只好跪在爺爺門前不起,爺爺這才松了口,說只要方綺錯收下雄相思鳥好生馴養,將功贖罪,便饒了他。誰知方綺錯執意不收,卻道:“不是我想要的,再好也無用。”
大師兄無奈之極,只得每天半夜偷偷溜去送飯,折騰了好幾日,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終於勸得他回心轉意,還把自己的耍^青翅鸚哥給了他。方綺錯在爺爺面前發誓願好生對待大師兄的鳥兒,以贖前罪,爺爺這才放過他。而大師兄洠Я锁B兒,她便趁機將雄相思鳥送了給大師兄,這下三人正是皆大歡喜。
後來雄相思鳥病死,雌鳥殉情,不久爺爺去世,小師弟出走,大師兄從軍,她也隨行,桃花穀裏早已是人去穀空,唯有桃花一年又一年,空自開謝。
自洞房之夜,完顏錯便洠c她同寢。許是知她恨他,強求總是無趣,大金國多少溫香軟玉等他寵幸,誰不願去憐愛那些知情識趣的人兒。洠兹眨氯吮銇硎帐凹氒浾埶嵬醺骸K坏劳觐佸e已然厭倦,倒是正合己意,落得清靜。誰知下得轎來,一看眼前景象,竟是癡了。
但見青山翠穀,清溪環繞,漫山遍野桃花盛開,時值三月初,正是韶華灼豔,滿穀雲蒸霞蔚,如夢如幻。偶有風過,花瓣飄落溪上,碧波紅顏相映,且清且豔。溪畔有涼亭一座,紗幔半掩,九曲回廊延入桃林深處,三間竹屋相伴而立。
那正是,她與花宴春、完顏錯三人生長了十余年的桃花穀呀。
仆從們以生硬漢話相告,說此處其實便在王府後山,是小王爺集三千工匠依山勢鑿建而成,一直是王府禁地,擅入者死。小王爺經常來此獨處,尤其是桃花盛開的春季,甚至不理軍務,不見外客,連仆從亦不要,夜夜留宿。如今竟讓夫人入住,可見寵極。
她癡癡地走向正中最大的那一間,伸手推開門。只見廳中央一張八仙桌,圍了三張凳子,牆上挂著四幅桃花圖,左首第一張是師父的墨寶,其余三張為他們三人所臨,大師兄那幅筆致疏狂,意態瀟灑;她那幅溫柔秀巧,頗有女兒嬌態;小師弟畫的桃花最是綺麗華豔,花朵沈甸甸地壓著枝頭,仿佛連香氣也聞得著。
這竟是他們三人曾經共同居住了十多年的家啊。
廳後便是大師兄的臥室,屋裏常枺刮魍岬貪L了幾只酒壇子。左間是小師弟的臥室,案上敚Я艘粡執夷厩佟S议g便是她的椋浚采峡偸卿佒麄z待補的衣裳。
一絲一毫,不曾改變。一情一景,恍如昨日。
桌上一壺酒,三只杯,四碟小菜尚冒熱氣,仿佛下一刻大師兄便會舉杯向她笑道:“師妹,你來遲了,叫我和小師弟好等。該罰三杯!”
恍然間,竟不知今夕何年,身處何地。
瑤琴不懂規矩,好奇地四下張望,一不小心絆倒屋角一只木箱,箱蓋開處,衣服鞋襪散落一地,那衣裳有男有女,自孩童至少年,雖顏色暗淡,顯已是陳年舊物,卻仍是幹淨之極,並無半點灰塵,仿佛有人時常照料。
──那全是他們當年穿過的舊衣裳。她怔怔地瞧著,再也忍不住,眼淚一滴滴落下來。
身後忽傳來完顏錯輕歎之聲:“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師姐,你瞧,這兒的一切,和桃花穀可是一模一樣?”
她低聲冷笑,“人不如故……好個‘人不如故’。這話你有臉便去對大師兄說罷!”
完顏錯默然不語,半晌,自離去了。
洠Ф嗑茫觐佸e娶了裴滿氏為正妃。他本已軍功赫赫,才高智絕,又是宗室子弟,再得了外戚裴滿家族的助力,直是步步高升,榮華富貴無極。那新王妃貌美性妒,甫進門便要闖他金屋藏嬌之地,想給她這南朝將軍的下堂妻一個下馬威。完顏錯對這有恃無恐的新婦毫不含糊,得知消息便令死士阻路,刀劍相逼,而後丟下一句話:“我自是舍不得動我的新娘子,不過桃穀裏這位夫人從小和我一同學功夫,她若一不小心失手割了誰的喉嚨,我卻也舍不得怪罪她。”裴滿氏見識了他狠辣利落的手段,再不敢造次,可從此便在心中恨上了她這側室。
連正室亦不得他正眼相看,外間那些千嬌百媚的各色鶯燕,亦更不過是逢場作戲的玩物,小王爺這癡情的名聲傳得金國宗室間人人皆知。王府中但凡有什麼枺R姑髦椤⒛虾<t珊瑚,他一股腦地全賞給她。除開行軍步戰處理事務,他多半都歇在她的偏院。更甚之,他還親自下廚做她從前常做的西湖醉魚,也不知他什麼時候學了來。
但她並不領他的情,連瑤琴也懶待搭理,常常站在桃樹下,輕撫著樹上桃花,呆呆地出神。
完顏錯也不多說什麼,平時忙於軍務,一閑下來就去自己從前的屋裏看書或彈琴。他從小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琴是最絕,一曲桃夭,綺豔無雙。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起眨爬徘辶粒岘囧e落,似清溪潺潺,又似鶯聲嚦嚦,歡悅欣喜。她仿佛看見溪畔有個紅衣垂髫的女童,挽著個小籃子,仰著小臉傻傻地盯著一棵粗壯的大桃樹。桃樹枝幹橫斜,沈甸甸地挂著粉嫩嫩的桃子,枝葉遮掩間耄щ'傳出孩童的嘻笑聲:“小師弟,你怎的偷吃?師妹等著接桃子呢!”“大師兄你怎的冤枉人!我可洠党裕 薄肮瑳'偷吃,那你的臉怎麼跟桃子一般樣兒?讓我檢查一下!”忽然“當”地一聲,似有枺鲝臉渖下湎聛恚⊙绢^傻乎乎地以為是只大桃子,連忙去接,洠氲浇Y結實實被個男孩兒壓個正著。雖然兩人都有功夫,並洠Э呐龅侥模泻⑦是連忙扶起她又是揉後腦又是拍灰塵,忍著笑道:“師妹痛不痛?要是痛啊,今晚別做小師弟的飯,誰讓他竟敢踹我下來!嘖嘖,簡直洠Т鬀'小。”樹上卻又露出一個小腦袋,洠Ш脷獾氐溃骸澳慊钤摚 薄
琴音一轉,宮升商眨h逸飛揚,如春風綠野,又如驚鴻淩雲,臁皇覃悺D谴棍氐膸熋靡咽嵌罐⒛耆A,兒時貪玩愛簦У拇髱熜謪s日見穩重,性子孤傲的小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