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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爹说风水是迷信之后,兰生从旁了解了一下。原来大荣虽崇尚易经。对风水却分为两种态度,普通百姓家的懵懂不知,和专业易术者的排斥或不以为然。具体原因尚不清楚,但风水之说是无稽之说,自大荣开国已定论数百年。她还问过圣女妹妹。玉蕊的态度虽不似她们的爹那么恶劣。却显得轻蔑,说风水一支纯属欺世愚民,迄今只有极少数人还在鼓吹,但在正道普扬之下根本不成气候,而且也没有统一派系。都是零星个别骗子的到处撺掇。玉蕊还说,易经各派都具强大天能者和代代传下的真事迹,鼓吹风水的那些人却和普通人一样,依据只有一个数百年前的传说,十分可笑。
兰生想知道是什么传说,但玉蕊表示不清楚。风水为迷信,难得无极宫和钦天监合力,定为禁说,问任何有关的事都会遭师辈斥责。所以她也明白了,风水是这个时空难以触及的领域。
谁知,难以触及的东西突然以文字的方式跳到眼前,且第一句话就颠覆易经,把运风用水说成天能之最,让她大感好笑。这不就像两个抢糖的孩子?各说各得好,各逞各得强,将对方恶狠狠踩在脚下。言语多半激烈,贬低多半夸大。
极端的文字,读它们的兰生却不会极端,心态平和,但读了小半页就放下了。一来字密草太难读,二来写得有些乱。很快,字句跳来跳去,看得她眼前直发黑,赶紧合了书关了盖。唉,她不是不爱读书,而是古字体太伤眼,万一变成近视,上哪儿弄眼镜去呢?
将木盒收在床底下,兰生觉得妥贴了,然后脑袋里冒出一个问题——这书哪儿来的?
肯定不是六皇子的。两人好像是约定藏宝,各自拿东西出来用盒子装了,埋在地里。六皇子让红影送来,其实就是物归原主。那么七岁的南月兰生又是从哪儿弄来这本书的?她知道什么而因此当宝埋了?还是因为风水邪说?当成邪说放在宝盒里约十年后取出来?这不神经有毛病了嘛!
兰生想到后面又弃了,就像她弃了去想小霸王为什么推她落水,弃了听涛观放火的蒙面人是谁,弃了六皇子和她有什么童年交情,弃了玲珑水榭种种奇异处。不到眼前的谜团不费劲解,她安之若素。
而这时候的兰生也压根没想到,她昨晚遇到的老奶奶是大荣太后,朵夫人是东平王妃,整个花王会也不同往年,不但是柏湖舟和泫冉瓮中捉鳖,也是三位皇子为太子位在太后面前争表现,还是一场不动声色的将计就计。她更没想到,她把将计就计毁了一半,有人就差掐死她了。
在桌上铺平了纸,兰生拿出炭笔和木尺,开始画图。她是建筑师,她能做的就是专业所长又轻松能拿起的事——设计。不用猜不用疑,看准一个方向,走出直线。
日子也直线过去,转眼看得到腊月了。
这天,兰生陪她娘去老夫人那儿伺候,哦,不,是吃晚膳。早先横挑眼竖挑鼻的老夫人,因她这些日子安分守己的表现,居然说她一句近来学礼有用了。
兰生听起来也不算夸,但同桌吃饭的蝶夫人表情尴尬,心里是闹腾的,面上得端庄。毕竟,她懂了礼数,蝶夫人劳苦功高。
而一人夸,一双夸。南月涯也说兰生读易进展不错,考较的题答得有条理,照那样努力,进明月殿学习也是可能的。
这下子,雎夫人也起脸色了,但她转得快,随即问南月涯什么时候给萍儿开天眼,要将话题扯开去。
老夫人却说反正都要准备这个繁复的仪式,干脆也让兰生试试。
兰生今晚陪吃了一个时辰,终于能专心啃自己的碗了,所以脑袋感觉转得有点慢,还没反应过来老夫人想让她试啥,就听邬梅婉拒。
回北院的路上,她娘如何婉拒的,她已记不太清,就知道老夫人神情有一瞬不高兴。
要不是雎夫人为她女儿甘愿得罪老夫人,说仪式得配合南月萍的命格八字,而且开天眼需要三位能者合力,如果兰生也一道,萍儿可能会失败告终。
南月涯说不好,并非帮李氏,却是一邬梅。这一对,搁在现代都属真心相许的爱人,用一夫一妻的法律也无法否认。彼此之间只要眼神,就知道对方的心意,真灵犀。
兰生觉得自己就是被这样的眼神搞得记不清别人说什么,毕竟鸡皮疙瘩冒了一层又一层,光让它们退下去就很耗脑波。
开天眼?她也会!拿刀在脑门上拉一道,雕个眼珠子就成。还天眼?她看南月萍心眼挺多,再开天眼,全身都是窟窿了。不知道将来嫁给谁,可怜那位丈夫要用一辈子堵那些窟窿眼。
秋日国典顺利祭完,皇上褒奖了邬梅。而皇太后还特意召见她,请教东海祈雨的方式。邬梅答应帮忙祈雨的第二日开始下雨,连下三日。为此,明月殿以南月萍为代表上疏皇帝,说这是祈雨符的作用,与筮术无关。邬梅不争,在皇太后面前表赞明月殿司女们的功绩,反而获得了太后赏赐。
南月萍输得看见兰生就哼。明明是季节变换冷热气流相争的结果,兰生不好说,只能把哼拱回去。
至于有花那手扎小人,施法的几日没见南月萍哪里不舒服,不施法后的几日南月萍却病了。小感冒,发了烧,吃了七八日苦药就恢复嚣张。事实证明,扎木头扎布偶都不如直接扎人身上管用。
兰生最近就这么扮成功了一只猪,到今天让老虎们夸乖,可头回失了眠。因为突然觉得,如果自己继续待着不动,就不是扮猪吃老虎,而是养肥待宰了。腊月有太后寿诞,又快过年,花王会的事应该已平静,狼群们出没范围会缩小在皇城里,且冬天蛇虫鼠蚁也少见,是花样女子出门找欢乐的好时候。这么决定后,干脆起床。
有花立刻醒了,盯住黑暗里偷偷开门的兰生,“大冬夜你不睡觉,到外面去干吗?”
“跳大神。”花不少日子家里蹲,也不光吃喝睡,刚造好一件小玩意儿,睡不着觉就试验一下好了。
前些日子,吴三找工人把北院修了一半,主厢五间屋从里到外装得簇新。家具没用红木,而是黄梨木,不沉贵,但雅致,适合兰生这个年轻的主子。工程这时暂停,人人要过年,工人们也不例外,而且要进入雪天恶劣的气候了。吴三有经验又能干。确实她娘说得不错,如果吴三事事要跟她报备,显得不被主子信任,反而会影响做事的全心全意度。
兰生要找活儿做,不能和自家的管事们抢饭碗,所以半点没插手。虽没插手,牛刀小试,请石匠木匠帮忙造部件,她自己组装了一样“趁手兵器”。
外面有无果,因此有花背身过去睡觉,听见叮铃铃的声音,意识模糊得想,还真跳大神啊。
第75章 风神
手一推,院门如所料,开着。天乌暗,黎明未至,以为该是清静无人,却有叮铃铃的清脆之声。只想送了骂她的信就走,谁知天不亮这里就有人忙起来了。
小小影子揉鼻子,以为来了个能跟他作伴的,但她的身份水涨船高。梅姨受到皇上皇太后的召见赏赐,祖母对梅姨也越发看重,家里那些仆人现在已经不敢明面上轻慢这对母女,明面上敢冒犯的人都悄声无息离开了。随着北角修缮如火如荼进行,据说会成为南月府最美的一处。而母亲生前一直想要造,却遭祖母坚决反对的巫庙也建成了,都是梅姨的本事。如今她要重算命相,还要开天眼,已然越过萍姐姐,隐有长姐的份量。
他并不眼红,就是觉得唯一的伙伴没有了。不过,今天来是为了别的事。
廊下只点了三四盏风灯,可他摸黑来的,眼睛很快适应,就见院墙那儿堆着高高的木料砖材,院中杂草已清理干净,砌了袖珍庭园,花圃假山,还有一座带门窗的冬暖夏凉亭。主厢那一排新修好,红棂新柱雕窗青门,看着处处精致。狗洞肯定被堵上,从今以后只能家里学馆两地来回,连喘口气也不可能了。
叮铃铃——叮铃铃——
细碎好听的声音却不容他自觉悲催下去,想起冒险摸黑跑来的原因,蹑手蹑脚贴廊壁走,边走边往声音来处看。绕过挡住视线的山石,在那座新亭边上的一片空地,看到的画面让他目瞪口呆,随即单手拍面。他高看她了,她的水涨船高一定全仗着她有个能干厉害的娘,就她这样还能开天眼出天能?
只见她手里竖着一根齐身高的长仗,天太黑看不清仗头,但叮铃之声就从仗头来的,可能挂了铃铛。不过他目瞪口呆不是因为铜仗,而是因为她围着那根仗又蹦又跳。一会儿蹲上立起,一会儿高抬腿跑,一会儿抓仗扛肩再举过头顶。要不是她头发扎得像游侠儿一束,整一疯子。
她在干吗?他不知自己的眉头扭成毛毛虫,突然想起他娘说梅姨会巫术,保不齐她也会。他娘说巫术不用天能,她会就不稀奇了。
他该怕的,但他双脚不听话走过去,嘴巴不受他控制张道,“你撞邪了啊!”
兰生在跳操。纯粹一时兴起。没想到有观众。吓了一跳,看清是他之后哈哈笑,“皮球,好久不见——咦——瘦了。”真聪明。正是人进入深层睡眠的时候,偷跑出来不容易被发现。
不是正常人。正常人会问他这时候跑来有什么企图。可南月凌听兰生爽朗的笑声,心里竟平了一些,她好像还是她。
“你没撞邪。”但他想保持气鼓鼓,免得不好找她算账。
“像不像跳大神?”“兵器”一试成功,心情大好之余,做跳操运动强身健体。
“像发疯。”南月凌掏出一封信,“拿去!”
兰生接过,走到灯下去看。
南月凌就凑到竖直的那根仗前。铜仗不稀奇。稀奇得是仗头。形状如一盏八角走马灯,但八面是镂空铜雕,每一面皆不同雕案,日出日落,月圆星夜。海潮泉涌,山花谷树。镂刻铜面里面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