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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珩深谙此道,也将其运用的无比纯熟。如此,才有了今日与那身份特殊之人的见面和方才那番意味深长的话。
没有在那庭院深深的宅子内逗留太长时间,慕容珩很愉快的表示,天启国并没有插手西梁国政务的意思,更不会干涉他的决定,他最终要怎么做,那都是他个人的事。至于那封信,他看也好,或是直接烧掉,也都是他自己的自由,而他这个天启国靖王绝对不会干预。
一切,全凭他个人的意志而为。
慕容珩是笑着将那句话说出来的,可听在老者耳中却足有千斤分量,一时间令他萌生出许多想法,而那诸般想法的其中一个,便是杀人灭口,剔除祸患。
慕容珩那样的人才,只要尚有一息存活,必将成祸为患,无论是西梁国亦或是天启国。否则,他也不会在那个陌生的年轻人进城前就派出密探,也不会令那二十人的精锐队伍以这种方式从此殒命黄泉。
他恨,却又在恨的同时不得不承认慕容珩的正确。
民到底大于国,民之生乃国之本。他固然对慕容珩的杀伐果断有恨,却终究是难以将西梁国的人民推之皇权更迭的刀尖之上,成为皇权倾轧的牺牲品,那些痛苦和流亡不应由无辜的民众来承受。
最初,他也正是因为过分坚持而被逐出朝廷,逐出一品大员的行列,从此隐居边境小城,却仍旧想着能够重回仕途为百姓谋福。
对慕容珩,他有立场不同的恨,也有欣赏俊才的敬。天启国得此人,乃是国之福,是民之福。
负手立于大宅朱红的门前,西梁国前朝宰相傅昭望着西梁京城的方向,那些原本已然因了岁月的腐蚀而稍稍变得暗淡下去的目光正一寸寸恢复其原有的光泽,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明亮。
慕容珩这一去便是一个月,期间没有任何通信,除了紧跟在他身边的展风和那些赤组成员,无人知道他的行踪。
即便是火如歌,也不知道。
许是因为时日长了,纵使淡定如她,也开始隐隐显露出一些不耐的情绪。
用眼角偷瞧着她的云中阙这样想着。
她的脾气似乎比以往更加无从琢磨,除了易怒和烦躁这两项外,还加上了一个反复无常。一个反复无常。
看上去简直就是慕容珩早前时候的翻版,无人能出其右。
眼瞧着就要到了除夕,可慕容珩却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像是人间蒸发般。
火如歌在府上几乎每见到个活着的都要拖进房内好生拷问一遍,每个由她房前经过的人个个都是竖着进横着出,绝无例外,以至于靖王府上上下下无论是仆佣管家还是家丁护院甚至是慕容珩那些个暗部的成员提及火如歌的名字都要闻之色变,个个都要绕着她,躲着她,防她如防虎。
只有云中阙一人,始终追随左右,也只有他一人,是唯一一个经由她摧残殆尽后的苦逼幸存者。
按照云中阙自己的话来说,那便是:“有什么办法?我喜欢她,自然要承受她所有的一切。”
此话一出,从此王府上下与他性别相反的生物纷纷对其抛以崇拜眉眼,性别相同的生物则整齐划一对他表示崇高敬意,云中阙火了,大大的火了。
这日,火如歌吐的一塌糊涂,直吐的没有了“折磨”人的力气,却仍是不忘询问慕容珩的消息。
“我!不!管!你们得给我把人找到!活要……见人!死!就是死!……也得给我……”扒在马桶边儿上,她吐的激情,激情之余还不忘向着身后站成一排的下人发号施令。
她身后,为首一人正欲应声,却生生被一个缓步而来的身影打断,那张着的嘴登时变得僵硬,忘记了闭合。
只见那身影唇角浮现一抹笑意,眼底涌现的是浓烈的思念以及久别重逢后的那股厚重的眷恋。
他将修长的食指放在唇边,朝众人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即挥挥手,将众人纷纷屏退了下去,狭小的庭院内,立刻只剩下他和正吐的昏天黑日的火如歌。
他始终站在她身后,并没有一分一毫的动作,仿佛只想好好看看她的模样,听听她的声音,纵使现在耳边漂浮的是一连串令人身心不悦的呕吐声,但只要是她的,他都觉得应当铭记。
谁让她是他的女人呢……
如是想着,他眸子中内敛的光芒兀自变得更加柔软了许多,像软化成烟芒的墨玉玉瑕,不是柔情不可诉说。
这边目光温柔如水,那边呕吐告一段落。
望着她不断耸动着的身子,他不禁自顾自的想,他们之间莫不是有什么心灵感应,饶是她不知道自己回来,也会下意识的有所反应,而那个反应,便是呕吐?
荒谬,着实荒谬。
几乎是立刻否定了自己毫无根据的猜测,慕容珩抿抿唇,迈开脚步。
一个半月未见,不知她是胖了是瘦了?
应该会瘦罢……整整一个半月未曾通信,她就是再没心没肺不放在心上也该对本王抱有那么一丝思念之情罢……
一时间,朝着火如歌走去的慕容珩陷入了自己的复杂多变的思绪中。
擦干嘴唇,火如歌索性往地上那么一坐,抱着装满了她那些呕吐物的马桶沉思。
吃坏肚子了?
她昨晚也没吃什么……或者更准确的说,她这段时间压根儿一点儿食欲都没有,更何况府上的膳食要求向来严格,无论是从选材采购上还是烹调人员上来说比五星级大酒店还要苛刻,要说她是吃坏肚子,还真有点儿牵强。
那……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吐得这么惊天动地呢……
她不解,十分不解。
专注于思索自己事情的火如歌并未注意到,方才在身后站了一排的人似乎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就连始终跟在她身边的云中阙似乎也不知去向。
就在她正要放弃思考时,遽然察觉身后有一道清冽如幽谷冷泉般的气息朝自己逼迫而来。
心,漏跳了一拍。
事情来的太突然,她还无法判定是该喜还是该忧。
或者说,只要有他在,任何事都令人欢喜。
唇角勾出柔软的笑,慕容珩开口:“刚回来就听到你说‘死要见尸’,你倒是想得开。”
像是有意一般,他一字一字的语音拖的很长,尤其那后半句话,听上去哪里是赞赏,分明是红果果的责备。
“你这个混蛋!”霍得转身,火如歌恶狠狠的瞪向他,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看样子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就等在这个时候发作。
蹲下身在她跟前,慕容珩也往地面上一坐,伸手一拉便将她卷入怀中,顺便一用力,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毕竟是冬季,她现在可绝对受不得寒。
“去的时候就算了,可回来的时候呢?你知不知道我担心的要死?都担心吐了?!”
她倒是很会结合实际来批斗他……
“慕容珩,你要做什么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可你呢?一去就是一个半月,连个信都没有,完完全全的人间蒸发了!你到底要怎样?!”
“这不是快马加鞭的回来了?好了,别生气,动了胎气可不好。”他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抚。
尽管隔着好几层的衣物,他的掌心还是能清晰的描摹出她脊柱的骨节,他心痛,却也欢喜。环抱着她的双臂收得更紧了些,她瘦了,为他消瘦了。
现在要趁此机会将她养的胖些,他的女人,不能瘦。
原本还挣扎不休的火如歌突然一僵,像是被人抓着刚刚出水的鱼,突然不会动了。
胎气……
胎气?
胎气!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转移话题成功,此时的火如歌满脑子里只剩下“胎气”两个字,再也无暇思考怎么惩罚慕容珩这个出门公干不知道捎信的混账男人。
“胎气。”眉眼深深的望进怀中人的瞳孔中,慕容珩吻了吻她的唇角,笑的像团棉花般柔软。
盯着他的黑眸望了半晌,火如歌霍然低头,回忆着某些本应被她记住,却因为某人而忽略了的东西。
虽说她的葵水始终就没按时按点儿的来过,可连续一个半月不见红,加之这些天越发厉害的呕吐,她怎么就没往那档子事儿上想过呢?
“是不是怀了要大夫说得算!你,没有发言权!”冷冰冰的抬起头瞥了一眼正笑得倾国倾城的慕容珩,火如歌眉毛一挑,不再看他。
笑意深深的唇角径自抽了抽,慕容珩忽而起身,却在她从他身上滚落之前又将她横抱了起来。
“我是孩子的爹,我最有发言权!”
说着,他大步一迈,硬是在她的低吼泄愤和撕咬挣扎中将她抱进了房,抱上了榻。
一回到京城他连宫都没进就先赶回府见她,她倒好,横眉冷对,拳打脚踢,他委屈啊……
等见过圣上后还是要好好惩罚下她!
就这么愉快的暗自做了决定,慕容珩吻了吻她的额头,坚硬的胡茬蹭在她皮肤上,渣渣的,痒痒的。直戳进心窝里,痒进她的五脏六腑里。
这时,被某个无良又狡猾的男人强行按进被窝中的火如歌才将眼前那张面孔仔细瞧了瞧,心肌遽然一缩。
他瘦了,棱角变得更加分明了,微微凹陷下去的眼窝透着连夜赶路的疲惫和劳累,那些原本梳理的一丝不乱闪着莹润光泽的黑发早就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变得光泽全无,像极了蒙尘的铁。
只是那双眼睛里的流光不曾有过任何改变,一如她与他初见时的幽黑,像两团安静燃烧着的火焰,直照进灵魂。
方才还填满着整个身体的怒气一瞬间烟消云散,她其实根本就不曾怨怒……
即便曾经有过那么一丝怒火,也只是担忧。
此时此刻,她望着他,望着那个距离自己那么近的他,心里只剩下一丝明晰的痛楚。
慕容珩曾经是个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