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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根攻略 by 殿前欢(宫廷,情到刻骨)-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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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似是大理寺少卿的官袍!
  “阮宝玉?!”萧彻脱口一声。
  可惜,什么都没有。
  这暗房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只稻草人。
  而孤独的稻草人,穿着一身前朝大理寺少卿的官服。
  外头牢房帛锦发出几声朗笑,笑得腰都直不住,笑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萧彻将稻草人扔在帛锦的脚前。
  “你这五个月,就做了这些?”
  “就做了这些,我要他犹如在世,听这一席最后的审判。”
  “你是疯了!”
  “从头至尾,阮宝玉便真的都是圣上的人?因你而生因你而死?这个问题对我而言其实已经不再重要,我只是在替阮宝玉问你,他为你竭尽心力,难道还不值得你还他一个真相?”
  萧彻低头,心口剧痛,只得拼命喘息。
  “这么说我所猜不错?”帛锦慢慢举目,逆着光,俯看萧彻。
  “果然没错,他待我是真,只不过这真,最终败给了一个男人的信仰,将你扶上那肮脏龙椅的可笑的信仰。”
  最终他道,慢慢将身后靠,头脸半垂,重又陷进了沉默。
  “就算他对你不假,他却还是背叛了你,就像沈落,没有差别!”
  过得许久萧彻才强撑力气回了一句。
  帛锦没有争辩。
  没有错,背叛就是背叛,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原谅。
  直到那一日阮宝玉死去。
  直到他死后那辗转无言的一个月。
  一个月里,他把他们从相遇到决裂,每一个画面每一段时光都细细想了一遍。
  如果阮宝玉不死,那么恨意永不会消弭,这些时光就会被恨意蒙蔽,永远沉在血底。
  可是阮宝玉已经死了,慢慢的,有些东西,就渗过怨恨,浮了出来。
  比如初见时他那花痴万分的笑。
  比如自己遇险时他那螳臂当车的痴勇。
  比如最后一次见面时他那纠结绝望到死的眼神。
  没有错,就算这是个棋局,而一切只是出戏,那在这出戏里,阮宝玉也是假戏真做,给了他一段没有快感却有尊严的爱情。
  那一日,在大殿之上,他领萧彻之命,当时当刻,连他自己都以为只不过是在自暴自弃。
  可是时日过得久了,一步一步走来,再猛然回头,他发觉自己却是踏着阮宝玉的布局,在走他未曾走完的路。
  如果说升平天下,扶那龙椅上的萧彻坐正便是他的信仰,那么自己现在在做的,就是不知不觉在追逐他的信仰。
  阮宝玉的确不可原谅。
  可是他已经死了,这恨,竟也渐渐随他而去。
  “我并不赏识你的为人,也不懂得一个能看着自己弟弟被三千凌迟人的心肝,可我不得不说,你的确是个明君,阮宝玉所选不差。”帛锦举起了杯:“但是你要记得,我助你帮你,没有一丝心甘,只是因为阮宝玉,因为你是他至死未竟的信仰。”
  萧彻举了杯,因为心中空落,只觉得那杯水酒万钧沉重。
  “不管如何,我已是得到了天下,得到了一切!”他低声,似乎这句已是最后的凭靠。
  “很好。”帛锦淡然:“那我祝圣上万寿无疆。”
  杯酒将尽,结局已定,可是他却无有怨忖悲戚。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他用这些时光消磨了恨意,最终遵从阮宝玉信仰,活着一日,仍信有爱,仍付真心,仍为那个人死生不计。
  无论结局如何,帛锦终是帛锦,活得高贵坦荡。
  萧彻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为什么,先遇到自己先成为知己,阮宝玉却没有爱上他萧彻。
  这个纠缠磨折他太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他输了。
  聪明有如阮宝玉,从来明白谁才真正值得去爱。
  “帛锦,你安心去受明日凌迟三千刀吧。”萧彻恢复平静,徐徐露笑。
  “说来,我帛家的确欠你萧家三千刀,该还。”帛锦举杯,一饮而尽:“但你要记得,我这三千刀,并不是在还你,而是在还我帛氏列祖列宗,是在替他们偿还罪孽。”
  第四十九章
  被凌迟。
  还差半支香的时间,帛锦仰面朝天地躺着。
  眼里的天,空无一物。
  帛锦从来不觉得老天爷有什么好看的,没想到,这次是来见它的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啊,最后一面。
  很久很久以前,他有过这样失败的教训。如果他事先知道那是最后一面,他定然会仔仔细细地端详的。
  当然如今,他会有的是时间。
  须臾后。
  负责凌迟的主刀手,向围观的百姓展示行刑用的刀子,把把雪亮,相当碜人。
  全场哗然,怂恿声如潮。
  芸芸众生,皆是命如草芥,无人例外。
  心口猛地被击上一拳,狂闷。帛锦缓缓吐出口气,就要开始了。
  天,在这种节骨眼上,开始下雪。
  很轻,很细的那种。
  这雪花,特别夺目,比明晃晃的刀子还亮。
  第一、二刀。
  祭天地,用他的血、用他的肉。
  不残忍,却是扎扎实实的两刀。
  冰凉凉的感觉,瞬间麻了帛锦的半边脸。
  帛锦,心底冷笑。所谓凌迟,不过就是让他身体每个部分一步步坏死,最后拆完人生的全部罢了。
  没什么稀奇。
  第三刀。
  副刀手粗着脖子吼出凌迟的刀数。
  雪,继续零落飘着。
  运气真好,雪比血多,所以他死不了,很长时间会死不了。
  对此,帛锦无悲无哀,堂堂正正地躺着。
  萧彻没去刑场,因为龙体抱恙。就算他去了也是假惺惺悲哀,没意思。
  如今,他的君威浩荡。
  身旁把脉的太医摇首,端着医骨,一颗善心向帝王劝道:“陛下,万万不可过度操劳。”
  萧彻裹紧一领锦袍,含笑但问:“汤药度日,朕还能活多久?”
  “陛下……”
  “久病成医,朕自己心里有底,说实话吧。”
  “悉心调养,六、七年不是问题。”很复杂的措词。
  萧彻垂目,嘴角一扬。帝王气质相当露骨。
  暖阁外,有鸟悠悠啭啭地清唱。
  萧彻挥手吩咐宦官:“又是画眉鸟,兴许是天寒寻不到食物的缘故。去,给它喂些鸟食。”不知为啥,宝公子临死咽下最后一口气,还会有空瞧眼窗外的画眉鸟。
  不管是不是自己多心,萧彻从此对画眉上了点心思。
  一旁伺候小太监伶俐地应了声,退了出去。
  不消一刻,鸟食送到。
  暖阁外的小太监边喂边冷得跺脚,呐呐怨道:“那么冷的天,这画眉鸟难道不南迁,这不是自己找罪受?”
  这话正巧被走出阁门的太医听到,老人家捋长须,欣然答道:“只因画眉是只留候鸟。”
  “太医你刚刚在说什么?”不知何时,萧彻已经走出殿阁,站于廊下。
  “皇上……臣说,说……”太医忐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刚刚说画眉是什么?”萧彻近身再问,双手微颤。
  小太监躬身,口快率先回答:“太医说,画眉只是留侯鸟。”
  “什么?”萧彻眉心一动。
  “画眉是只留候鸟。”
  “留侯鸟……留侯,只留侯啊。”原来如此。
  萧彻退后半步,旋即空落落地一笑。缓缓步回殿堂,轻轻弹落肩上的雪屑,面容勾勒出君主的和善与慈悲,“也不知帛锦被挨到第几刀了。”
  这是,第几刀了?
  帛锦自己也不知道。不知从第几刀开始,他就开始听不清报数了。
  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血水可能已经浸透了整个身躯。
  不开窍的帛锦,现下身上开了多少窍,他真的不知道。
  周身的热血,蒸散细白的雪子。
  每一刀渗出的血,融化着每片小小雪花子。
  帛锦没闭眼,眼皮遇见今冬最温暖的雪。
  好似起了一点风,无数的雪花在他周围盘旋。
  意识越来越模糊时,眼里好似见到个非常非常可憎的人影。
  而且,这该死的人影越晃越清晰。
  眼睛一阵刺痛,雪与血珠子迷了整双紫眸。
  眼底这抹虚影,眨眨亮亮的眼睛,宝光璀璨地傻笑:“侯爷,你长得真好看!”
  “我对侯爷一腔赤忱,死生不计!”
  筋骨断离的声音。
  依稀,帛锦听到自己喉口滚出一记叹息。
  神作孽哦,怎么会安排自己与这么个人狭路相逢?这人,彻彻底底是个花痴,是个毫无道德感的花痴。
  男人,贱命一条,从不能靠信仰爱情存活于世。
  但帛锦想,能见识了这么个花痴,此生足够刺激了。
  彻寒的雪天,蒸腾的血气,氤氲着,缓缓勾画出某人灿烂的笑,及其虚幻。
  然而,依旧是花痴无匹,真诚无朋。
  数以千计刀光血影里,让这样的笑容,更加清明无垢。
  好似,他们之间距离只差一点一点,就那么一点点星沫子的距离。
  帛锦心一横,最后一次死心眼,他死心眼地去信。
  不拒绝了,心不开窍就不开窍吧。
  粉身碎骨的血,滴滴飞溅入咽喉,一股子腥咸。
  无数雪花落下,一片落在帛锦的唇上,
  最后,缓缓融化。
  清清凉凉,又温温热热,如情人的亲吻。
  帛锦的瞳仁好似不受控制,慢慢地,慢慢地在放大。
  此时,围观的人群,“哗”地一声左右分开。
  身着龙袍的萧彻还是来了。
  道道冕旒晃动,隔开萧彻与帛锦的距离。雷打不动的儒雅天子,来等帛锦断掉最后一口气。
  帛锦费力扭过头,嘴角漂亮地一记飞扬。
  这一生,我来过,遇见了一个人,他叫阮宝玉。
  苍天,细雪,见证!
  尾声
  这年,牛家村来了名外乡客,这爷多少有点缺心眼,有事没事都会跑到村外半里空地,独自站在大树下。有人路过,他就歪着脑袋,看看人家后脑勺,好像在等人。
  太阳再毒,他也去。
  雨再大,他也去。
  等啊,等啊,半个人影都没见他等到过。
  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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