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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这种程度魔力的魔法师应该不会是无名之辈。那么以此为线索的话,人鱼报仇的托付也不是什么无理的难题了。问题是,同为幻兽的自己对人间界的事实在是一无所知。但如果不管的话,那么被召唤又被丢在人界的幻兽将会越来越多吧,无法以自己力量回去的幻兽们只能在阳界发狂而死。身为王绝不能置之不理。而且——自己也有在意的问题。
宫木、新形、福缟这三国的权力中枢几乎在同时间捕捉到斯芬克斯级的幻兽饲养起来,这绝对不是偶然吧。
——早知道当初就该向宰相鲁万卡问清捉到幻兽前后的详情才对。
现在才想到这个已经太迟了。
将昏过去的亚克挟在腋下的多马总算回到岸上。
“喂,糟糕了!亚克他没气——”
壮汉把青年的身体推上了岸大叫着,发现了伏在少年脚边的人鱼。
“你这个……!”
一瞬间血冲上头的他握着从未松开的剑爬上草地,逼近人鱼。
少年挡在两者之间。
“等等。”
“别拦着我!就算有着美女的上半身,她还是个会杀人的长怪!”在杀气腾腾的多马面前,少年伸出手,静静地唱起像是咒语的话来。
“孕育万物之水啊,凡触人身体的,皆在我手上聚为球状。‘水气招来’。”话音未落,多马和亚克全身湿漉漉的水分就像剥下一层皮似地离开他们的身体,聚到少年手上。
少年看着水球有婴儿头那么大之后向人鱼那里一抛,接着走过多马,在他身后躺着的青年身旁半跪下来。少年抱起他的上半身,叫了他的名字一次,轻轻地摇摇,亚克就睁开了水色的眼睛。多马注意到在少年腕中激烈地咳着的青年长发和自己一样已经干了。
“我……昏过去……有多久……?”
“刚从水里上来,听说你是溺水而窒息之后,我就马上把你体内的水集合起来除掉了。”
“聪明的家伙。”因为亚克被一起除掉水气的多马嘀咕道。
而得到了水气的人鱼被火球烧伤的皮肤恢复了,也有了些精神。
壮汉沉着脸说:“——反正都是这家伙害亚克差点淹死,绝不能给她这么一点小魔法就放了她!”
“你别说这些,先穿上衣服怎么样?”
“啊啊啊啊啊!”听了那轻描淡写的指摘,多马单手遮着胯下慌忙地向放衣服的地方跑去。就算对方是幻兽,全裸着挥剑也并不怎么帅气。
好不容易止了咳的亚克因为体力过度消耗而将上半身靠在少年怀里,声音嘶哑地道谢,“又……被你救了一命。我一直给你添麻烦……”
“我发誓要守护亚肯杰尔,说到就要做到。”
他的意思是不用——道谢,青年的脸不由扭曲了,“……令幻兽王立下如此的誓约,我有这个价值吗?”
抢在少年回答之前,听到青年说出的名字的人鱼叫起来:
「幻兽王!那么说持有龙心剑的您,就是我们的王了?」
“——没错。”
「您因为阴阳界的失衡,亲自来到人间界?啊,多么残酷啊。陛下还那么年轻,这太悲哀了!这样一来,过去的誓约简直有如诅咒啊。为什么为了不停挑起大乱的人类就要龙王作出牺牲——」
“往口。”少年简短地命令。
只听说过却没想到能在异界见到王的人鱼太兴奋了,不断地说着,但一被叱责就又消沉了。
乌兰波克以他难得的柔和语气说:“如果一个龙王就能拯救两个世界那很划算了。正是为了那时才有了王,没有用的东西最初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捡起剑带正要绑回腰上的多马住了手,转头看着少年。他想起了在准备食物时盖斯的话。当王国与民众面临危机时为此牺牲就是王的义务,人间界的王有几个会这样想?虽然还是孩子,但既然是王就要负起应尽的责任,如此做了的他,的确应当有着王者的自负。身为独一无二的幻鲁王、背负着世界命运的少年的觉悟,远超过了一个佣兵的想像。这让多马再次感到白己器量的界限。
身处乱世,靠着本事和运气当上一国之王的梦想,似乎已经被亚肯杰尔看穿了,多马的确抱着很大的野心。那是在离开故乡时做着的为王之梦,但他发现到如果自己的野心不符自己的器量,结局一定是身败名裂,于是他早早地舍弃了自己的梦想。
人鱼再次平伏在地,「在王之面前,自己的浅薄着实令人羞耻。我诅咒着无法回到幻兽界的现实,在愤怒和憎恨中自暴自弃,我明白这违背誓约的罪行是无法饶恕的,请您就在此惩罚我吧……」
亚肯杰尔抬起眼,看着在黄昏的暮色中仍显出坚强意志的少年侧脸。这个少年的话,只要是自己决定的就算对方是婴儿也会不动声色地杀掉吧。但是不知为何,即使是差点把自己溺死的对象,亚克也不愿看到少年杀死悔罪女性的样子。
忽然间少年把脸靠近,认真地打量着他。“脸色似乎好一些了,能自己站起来吗?”
“啊、是的,应该没问题了。”
乌兰波克放开青年,让穿好衣服的多马把青年的衣服拿来,然后站起身。
“如果你献上名字成为我的下仆,我就饶你一命。”
「下仆的意思是?」人鱼仰起脸来不解地歪着头。
“成为我在这世界的召唤兽。”
「啊……!多么慈悲的言语!可是如您所见,我只是个除了能在水里灵活行动外派不上用场的人鱼。在誓约上一点作用也没有,只会给您增添多余的负担。」
“把你养在体内又能给龙王多大的负担?看来你从幻兽界被召唤来的时日尚短,如果再这样留在人界很快就会被阳气侵蚀以至发狂的。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死在这里我就杀了你。想活的话就告诉我你的名字。”人鱼低下头,沉默了一阵,然后以撕心裂肺般的声音疯狂地叫着:
「……我想活啊……!到了这种地步,就算被轻蔑……就算很难堪,就算被谁都唾弃……我还是想活啊!」
她的叫喊动人心魄,虽然多马想着你本来要杀掉亚克的还说这种话,但她的悲哀的确是真实的,使得自己都没有了杀意。
不管那两人在感动,少年仍然以毫无感觉的表情语气平板地答道:“不用在意,大家都是这样——那么你的名字是?”
「我叫伊休伦卡,温柔的王啊。」
人鱼拉起少年的一只手,恭敬地吻着,少年将另一口手放在人鱼头上,以和在立誓守护青年时一样的、带着不可思议力量的声音,开始吟唱起人类们所没听过的咒语。
“汝伊休伦卡,成为我之名下的仆从,在我之血中沉眠。在以我名义召唤汝之时,以汝之力消灭我敌——‘魔约发动’!”
人鱼的身体放出白光,接着马上整体化为光团向少年飞去,被吸进他同样放着光的前额中后,消失了。
虽然漆黑的前发挡住了少年的额头,但因为渐渐深沉的暮色的缘故,多马和亚克都看到了在少年额上短暂出现的光之纹样。
不着痕迹地,人鱼消失了,乌兰波克捡起扔在草地上的水壶到河边去汲水。
“……你在做什么?”壮汉像大梦初醒似的问。
“她说把饭后茶要用的水拿来。”
“莫非是托这个的福,恰好赶上了我们的危机?”
“就是那样。”
“你不是能感到什么一团阴气之类的家伙吗?”
“在水中感觉不出来。而且人鱼是气很弱的幻兽。”
多马乱搔着头。这也是中规中矩的回答了,但乌兰波克这种只回答要点说话简洁的性格,却反而让想一次获得更多情报的自己陷入欲求不满的状态里去。
“啊啊啊,我受不了了!你就爽快点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了好吗!”
“的确是有非讲不可的事,吃完饭后再说。”
“是为了省了讲两次的事吗,唉呀呀。”多马仰天长叹一大口气后,嘲弄慎重地盖上水壶盖的少年。
“你真是辛苦了。不过如果不是你被克罗蒂亚使唤来做事,我们两个的命就保不住了。”
“你可没有这么说的资格。首先,在这队伍里有男人不被那女孩用下巴支使着做事的吗?”
表情不变其实大吃了一惊的壮汉正要回嘴的时候,正在旁边换衣服的青年轻笑出来。
“是啊,特别是多马最没有资格这么说,我很赞同。”
“你这家伙……”
将吵嘴的对象换成朋友的多马在回头时不仅哑然。上半身仍赤裸着的青年看起来似乎在夜色中放着白色磷光一般。当然,这只是错觉。但也是因为他白皙得连夜色都无法掩盖的缘故。
现在并未绑成圣骑士发型的白金色长发,有如清冽的瀑布一般从肩头倾泄在背上,覆盖着腰身,一直延伸到膝盖。而且,和肤色浅黑的多马完全不同,他仿佛从未被太阳晒过的皮肤白皙得近乎清冷。
只是看着就给人以远超过“美丽”与“漂亮”的不可思议的感悟。比起其实是龙的乌兰波克,亚臣杰尔反而更像是带有异种族的血统。
一下子看出了神的多马也注意到了另外一件奇妙的事。
干佣兵这么多年,难免被野兽咬伤或被刀箭所伤的,身体上自然也会有如同勋章一般的伤痕。特别是常在前锋作战的多马,他的上半身新伤旧伤的全是伤痕。虽然没那么严重,但青年白皙的上半身上也有同样的伤痕。
但令多马觉得奇怪的是,他身上到处都是的长方形的烫伤痕迹。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如果不是他肤色过于白皙的话,伤痕可能早已褪色到无法辨认的地步了。
被魔法的火烧到或怪物带着强酸的体液淋到都会造成烫伤,但青年的伤却不像是这些战斗中留下的。那简直就是——
“什么事?”
青年对多马的注视露出不悦的表情。由于那稀有的美貌极易受人注目,青年对于视线的性质有神经质般的敏感。
不好问他那奇怪的烫伤是怎么来的,多马只好说出另外一个每次看到亚克都会有的感想。
“没有……一直都在想,你虽然瘦但还是满有肌肉的哦。”
“当然了。体型虽然各人不同,但都是佣兵么。如果你的体格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