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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站在两个人,穿着黑衣,仿佛融在了黑暗的阴影中,她才没有注意到。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不可抑制的恐惧从四肢百骸中窜起,她瞳孔蓦然放大,害怕到了极点!
那尖细声音的主人哼笑了一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露出一张干瘦宛若鬼魅般的老脸。
“啊——”宁嫔猝不及防间看到,顿时吓得尖叫,拼命挣扎,绑缚她的链条顿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那干瘦老者显然很不耐烦,右手微微一抖,一道暗红的影子灵蛇般射了出去,“啪”地一声,与此同时,宁嫔充满恐惧的尖叫一下子扭曲成了凄厉的惨叫!
那穿着光鲜寝衣的身体上瞬间多了一道刺眼的血痕,破碎的伤口随之翻起,血肉模糊!
“老实点,我问你答,或许还可以保住一条命,否则……”老者威胁道。
宁嫔这样的女子,再心狠,再视人命如草芥,也不过是闺阁女子,何曾见识过这种真实残酷的阵仗?又何曾见过这等鲜血弥漫宛若人间地狱的地方,一身骨气和骄傲早就被这一鞭子扇飞了,恐惧加剧痛,一下子就摧毁了她的精神,她惊恐地连连点头。
“你从何处得来的乌粟子?”干瘦老者也不废话,直捣黄龙。
宁嫔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乌粟子三个字入耳,让她找回了一丝丝理智——原来,自己不是不明不白被人掳走了,而是事出有因,她这才明白,自己所有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高明举动,都被人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对方甚至连乌粟子都知道!
可是,能在皇宫中悄无声息地将她带走的人是谁——不,不可能是那个人——她不敢再想下去。
“啪——”又是一道鞭影甩过,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宁嫔只觉得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腹部穿过,仿佛将整个腹部都划成了两半,痛得她几欲昏死!
她甚至都顾不得再去胡思乱想,嘶哑着嗓子吼道,“是我娘给我的,是我娘!”
干瘦老者眉宇间划过一道遗憾,他还有很多手段都没有使出来,怎么就招了?这女人看着挺有骨气啊,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不过,想到站在墙后的主子,算了招了就招了吧,也省得主子在这个肮脏地儿多待,他咧嘴一笑,明明是正常的笑容,愣是让他笑出了阴测测的味道。
“把你们的计划都说清楚!”
……
刑室外,秦瑄携着容昭透过狭小的窗户,将里面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都披着薄而暖的黑色貂皮领口大氅,织锦的面子,金碧辉煌,与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十分不搭。
容昭并不意外秦瑄将宁嫔秘密逮捕,毕竟乌粟子可是比罂粟还恐怖的玩意儿,要是没有她带来的外挂,沾上一点就毁定了,秦瑄就是个宗师,也是防不胜防。
一旦威胁到他一个堂堂帝王的生命安全,指望他放过宁嫔,怎么可能?整个薛家都完了!
秦瑄现在没有发落薛家,只怕还是顾忌到南疆之战在所难免,此事朝堂不易有大的动荡,若那薛文知趣,忙过这一阵自动请辞,薛家全族退出上流贵族圈子,兴许还能保住全族性命,不过宁嫔和她母亲,都不可能活下去了。
“薛尚书真够倒霉的。”容昭听到宁嫔二话不说招出她母亲,不由得叹了口气,“臣妾原先觉得这宁嫔还有可取之处,只是今儿一见,却是满心失望,她能毫不犹豫地招出她的母亲,可见品性也就那样了。”
秦瑄笑道,“你以为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她们这种女人,朕见得多了,装模作样有一套,写诗作赋时动不动就拿兰花,莲花,冬梅之类的比喻自己,我都替这些花草可惜,偏被她们糟蹋了,真论起道德人品,她们大约也只配做那兰花下的一捧泥,冬梅脚下的一堆脏雪。”
容昭瞠目道,“皇上,您可够一针见血的啊!”
容昭想说刻薄毒舌,不过在秦瑄挑眉等着她的情况下,还是识趣改成了一针见血!
刑室里,宁嫔正交代着她母亲和她商量的计划,容昭听在耳中,不由得觉得不对劲,“皇上,这乌粟子的药性那么霸道,染上的人不是不能有子嗣了么?这宁嫔还抱着做那个的美梦,怎么可能?”
容昭没将“太后”两个字说出来,秦瑄难道就听不出来,当下冷冷一笑,“这宁嫔也是被她母亲当成了弃子,还想着争宠,殊不知她母亲已经将她送上了绝路,乌粟子本就没有解药,和乌苏香一混合,更是无药可解,她提前服用的那根本不是解药!”
容昭也觉得事态发展的十分诡异,“那宁嫔的母亲干嘛要害她?”
秦瑄抿了抿嘴,原先他根据调查来的消息猜测宁嫔是薛夫人和那缇的孩子,可现在看来,还是不对,难道,这宁嫔甚至不是薛夫人生的?
薛府里,薛文同样问了薛夫人这个问题,乌粟子毁的不只是薛家,连宫里的宁嫔也定然活不成了,可世上哪有一个母亲,会亲手送女儿去死?
薛夫人却哈哈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问的问题当真可笑,那孽种又不是我的女儿,她的死活管我什么事?我的女儿,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岂能屈尊降贵做大乾皇帝的嫔妃?那个贱种,不过是我从平民家抱来的丫头,她替我女儿享了十六年荣华富贵,天伦之乐,最后为我们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薛文简直呆了,掌上明珠居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浑身哆嗦地指着薛夫人,“原来,原来你那时已经和奸夫失。贞,甚至怀了孩子,当初你女儿不是早产,而是足产是不是?你娘家将你嫁给我,压根是不怀好意!”
薛夫人知道计谋已经成功了,哪里还把薛文放在眼里,多年的隐忍和蛰伏,一朝得到释放,她只觉得痛快舒畅极了,一肚子的话控制不住地要往外倒,“是又怎么样?你怎么不说正是你痴心妄想的提亲,导致我娘家想到了李代桃僵这一出,所以为了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就硬生生拆散我们,把我塞进了花轿?这都是报应,是你活该!所幸我缇郎是有担当的,得知我怀的是他的孩子,早早儿就将她掉包出去带回了国,我碍于身份无法跟他走,但我的女儿,却是洪诏尊贵的公主!否则,等到今日,被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送进宫给他的仇人做妾,我缇郎该有多难过?真是苍天有眼!我缇郎的大仇得报了!”
薛文纵然是在这一串惊心动魄的打击中,也没有失去应有的思考力,他当初是被她的美名所打动,再加上韩家人明示暗示,才上门提亲的,压根就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一出,可等听到‘缇郎’二字,纵使薛文头昏脑涨,也一瞬间在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狂野不羁的少年形象!
当年洪诏的质子那缇王子,如今的洪诏国主!
那个狂放不羁的少年,纵是为质他国,也能让他国的百姓将之与自己的太子相提并论,的确是耀如星辰的惊才绝艳之辈。
薛文想到是他,心中居然提不起恨意,只是觉得心力憔悴,看到薛夫人一脸痴情无悔的决绝表情,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短促地嘲笑一声道,“那缇当年回国时才多大,京都多少少女对他倾心,他却不屑一顾,你比他至少大五岁吧?论姿色论出身论头脑你也不是最聪明的那个,他怎么会看上你?到底是他与你两情相悦,还是你主动勾引他的?再说,就算当年你们之间有情,你以为,我还会放你回去和奸夫孽种团聚吗?”
薛文说到最后,胖胖的脸完全挂了下来,一向笑意盎然的眼中,闪出一道凶戾狠辣的光芒!
第九十九章 会试
三天后,薛府挂起了白幡。
薛府当家夫人急病去世,阖府哀悼,薛尚书更是哀恸欲绝,数次昏死过去,难以主持丧礼,曾经搬出了薛府据传与这位继室夫人不和的嫡长子不得不带着一家子回来主持局面,薛家旁支对于这位嫡长子现身颇多猜测,薛府闹哄哄了好一段时间。
谁也不知道,薛府趁着这次丧礼,清理了多少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内贼,薛文对着骤然少了一半下人的薛府,心中万分震动,而对他不冷不淡的唯一的儿子,更令他明白,他自以为是半生的志得意满都化作了飞灰,一败涂地。
薛夫人去世,消息自然传进了宫里,宫里的宁嫔娘娘受不了打击,刚听完便昏倒过去,自此卧病在床,醒来后性情大变,变得沉默寡言,深居简出。
后宫中,如今愈发沉寂的皇贵妃听闻宁嫔病倒,只是冷笑一声,“当本宫的心血白费了,当初本宫意欲提携她,她却是个怕死的,推出个白贵人去试探那位的底线,哼,如今白贵人废了,她可也没讨得了好,本来机会便是稍纵即逝的,偏她自以为是,那位若是那么好糊弄,能短短一年便坐上淑仪之位越级掌一宫主位?”
刘嬷嬷小心翼翼地道,“这位的确是心大的,主子以后还是莫要与她来往了,当心被她算计了。”
皇贵妃逗弄着长大不少的五公主,轻蔑地一笑,“凭她一个小小的嫔也能算计本宫?本宫再不济,也是皇贵妃!”
刘嬷嬷连连称是,皇贵妃逗弄了一会儿,偏偏五公主体弱,精力不足,很快便疲倦得一动不动,皇贵妃只觉无趣,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让奶娘将五公主抱了下去。
皇贵妃歪在榻上呆呆出神,过了一会,忽然对刘嬷嬷道,“你说,长春宫那儿在搞什么鬼?先是欣宝林突然病倒,听说都病得起不了身了,连那贱……璟淑仪都赶了过去,本以为她要不行了,谁知她倒是活蹦乱跳地起来了,宁嫔又病倒了,可见那地界儿也不是好的。”
刘嬷嬷犹豫了一下,有心不告诉皇贵妃,却又担心主子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更容易惹祸,踌躇一番,还是凑到皇贵妃耳边道,“奴婢听说,欣宝林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药了,下药人就是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