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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志宏继续道:“百合神教滥杀无辜,无恶不作,不管它是怎样的一个组织,不管它有多大的本领,终会多行不义必自毙。古语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鹅风堡必将以它光明磊落的行径,坦诚无私的胸怀,取得最后的胜利。诸位不要误会凌某的意思,凌某只是想让诸位暂避锋芒,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愿与凌庄主共生死!”
“决不退出鹅风堡!”
又是一片吼声,声浪更高。
凌志宏仰面一声长叹:“好吧,既然是这样,大家三日后与凌某一同去青石坪,看看石啸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一弯残月,吃力地从云层中透射出暗浅昏黄的幽光。天地间一片浑浊。
鹅风堡紧贴着后山谷的一块荒坪上,垒着一座新坟。
杨玉痴痴地站在坟前。
潇潇秋风从山谷吹来,扫落下片片枯叶。枯叶在空中飘荡,在坟前盘旋,更显得悲惨凄凉。
“娘!”杨玉忍不住扑伏在坟堆上放声大哭。
母亲就在他回庄前的三天,突然病发身亡了。凌二庄主将她葬在这块荒坪上。
“娘!娘……”他不住地呼喊,攥紧的拳头在坟堆碎石上使劲地捶打,鲜血从指缝间淌流出来,染红了碎石沙土,“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皇甫神医说您能活十年,十年!您为什么就……”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耳旁响起一个沉重的声音:“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孩子,认命吧。”
“认命!我为什么要认命?!”杨玉头也不回地嚷道:“难道我命中注定是个生下来就不知道父亲是谁,对母亲也不能尽孝的苦命儿?”
身后没有回答,只传来一声长叹。
“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杨玉猛然转身跳起,忽然,他脸色顿变,声音顿时跌落下去,“庄……庄主?是您?”
他没想到庄主半夜会来荒坪。
凌志宏深沉地瞥了杨玉一眼,没有回话,却向紧跟在身后的鹅风堡大管家于歧凤摆了摆手。
于大总管走到坟堆前,摆上香烛、钱纸、米酒、供果和一只草蒲团,然后垂手退到一旁。
凌志宏上前点燃了香烛,跪倒在草蒲团上,“叭叭叭”地朝着坟堆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抓起钱纸凑到烛火上。熊熊的火光,照亮了他那肃穆森严的脸。
火光映出杨玉充满狐疑的面容。
庄主为什么会来凭吊庄中一个死去的女仆?
庄主为什么会向母亲行祭奠大礼?
庄主和母亲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已经开始学会动脑筋,聪明的人一旦动脑筋,便会意念飞转。
杨玉正在遐思冥想之际,凌志宏已烧完钱纸,起身来到杨玉身旁。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深邃探索的眼光紧紧地盯着杨玉。
凌志宏在杨玉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看到一种异样的神色、异样的精芒,那是无畏、刚毅、坚韧之光,显透着无限的内力。
良久。凌志宏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杨玉:“这是你母亲留下的遗物。”
“娘!”杨玉一声悲怆的轻呼,眼中又滚出两行热泪。他接过母亲遗物,定睛一看,顿觉有股寒流穿过脊梁,呼吸顿止,血行也告中断。
娘留给他的遗物是一条手帕,一条绣着梅花的手帕!
他怀中也有一条这样的手帕,但那是师父的遗物!
两件遗物,两条同样的手帕,决不是偶然的巧合,其中必有微妙的、不能告人的秘密。
刹时,他眼前闪过师父自杀时的情景。
他突然发问:“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凌志宏眉头微微一皱,很细微的表情,极不容易觉察,但杨玉却注意到了,凭修练出的内力和静眼功,这细微的表情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杨玉心中格登一跳,脸上闪过一个恐怖的阴影。
凌志宏板着面孔道:“三天前奇症迸发,咯血身亡。怎么啦,不相信?你可以问问于大总管。”
于歧凤急忙点头道:“不错,你娘是咯血病发作而死,她咽气的时候,我和庄主都在场。”
越想不露出破绽,结果越是破绽百出。
庄主今天才回庄,三天前怎会和于大总管一起看着母亲咽气?
眼下大敌当前,鹅风堡危在旦夕,庄主怎会有心思去关心一个女仆人的生死?
庄主和母亲有什么关系?
庄主为什么会有刚才那个细微的表情?
杨玉扭脸望着坟堆,心中疑云翻滚。
凌志宏横了于歧凤一眼,复对杨玉说:“你娘临终前托咐我,你若回庄就让我将你送回山东老家。眼下百合神教困住山庄无法送你出去,等我见过神教教主后,就派人送你回山东。”
杨玉没有回话,仍望着坟堆在想自己的心思。
半晌,杨玉猛然回头:“庄主……”他下面的话,没能说出口来,因为荒坪上已是空荡荡了。
凌志宏与于歧凤早已离开了荒坪。
荒坪上留下的只是一团团谜一样的迷雾。
“呜嗯——”空中传来一声轻轻的怪呜,“呜一——嗯——”又是一声令人心悸的鬼叫。
“下来吧,别在那儿装神弄鬼!”杨玉没好气他说。
坟堆左面大树梢上发出一阵格格的笑声,一条人影形如飞鸟,双臂舒张,翩然滑下,直扑杨玉;
那人影扑到杨玉身前,双手一伸,在他胳腋窝里一顿乱抓:“玉哥,嘻嘻嘻……”
“花妹,别乱来!”杨玉板得绷紧的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站在杨玉身前的这位十五岁的小姑娘,就是鹅风堡二庄主凌志云的宝贝女儿凌云花。
凌家三兄弟,凌志宏虽为老大,至今尚未娶妻,三弟凌志远娶了五房老婆,却无一生育,唯有二弟凌志云生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而且夫人生下云花后就因病去世,凌志云也未再续弦,因此凌云花是凌家的独树一枝花。
凌云花是凌家的独根苗,自然是被看成掌上明珠;既被看成掌上明珠,自然是从小娇生惯养,百依百顺,养成了任性骄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她对眼前这位从小一起玩耍,青梅竹马的仆人,更是随随便便。
八年不见杨玉,她一心想找这位仆人,重温一下“少年骑竹马”的好玩情景。
“笑啊,你为什么不笑?”凌云花噘起小嘴,“你再不笑,我就要生气了!”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居然还有心思笑?”杨玉脸蛋如同一块冷冰。
“我管它是什么时候?我想笑就要笑,想哭就要哭!现在我不但要你笑,还要你给我当马骑——”她晶亮亮的明眸里闪烁着骄矜任性的光芒。
“你……”这位鹅风堡的骄做的小公主性格依然未变,但他却变了,一种屈辱感像条毛虫似地爬上必头。
“来嘛!来……”她猛地扭住杨玉的手臂,将他按在地上。
凌云花不仅性格骄横任性,还天性聪明,慧黠过人,小小年纪已习得爹爹和三叔传授的武功,除内力外,其它功夫已可列入鹅风堡一流的高手行列之中。杨玉虽有六合内力,但从未练过武功,怎是凌云花的对手?
杨玉虽被按在地上,但仍高昂着头,拼命地扭动着屁股,不让凌云花骑上背脊。
杨玉的不驯更激发了凌云花的童心。她格格地笑着:“想扮野马?嘿嘿……你以为我就没法子制服你这匹野马?本公主再露一手给你瞧瞧!”说着,她左手五指猛然往杨玉手脉门上一按。“这叫做‘玉手治野马’!”
凌云花本意按住杨玉脉门略一使劲,杨玉定会半身酸麻,半身酸麻了,这匹野马还能不乖?
殊不料凌云花这一招却无意中引发了杨玉的六合大法神功。杨玉正在气头上,体内无形之中已聚集了六合内气之力,只是不知如何发泄出去,手脉一震,反抗意念萌动,内力就自然而然地迸发而出。
“噫——”凌云花一声轻叫,倒飞出数丈,空中一连翻了九个跟头,才落身立足于地。
她捂着发麻的左手腕,怔怔地看着杨玉:这小子练了什么功夫?但是她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杨玉有练武功的模样。
杨玉还以为凌云花在变花样戏弄他,不觉怒从心起,他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身上灰尘,正色道:“凌云花!我现在已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了,你也是个大姑娘了,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么?你这模样成何体统?难道凌家就这么没有家教?”
凌云花仍是怔怔地看着杨玉。
月光照亮了他英俊的脸孔,那是一张坚强刚毅的充满着男人魅力的脸孔。
他长高了,长结实了。身材魁梧匀称,肩宽腰细,矫健有力,显得俊逸潇洒。
不错,他已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了。
蓦地,她心中一震,脸刷地变红。惊异、羞涩、喜悦和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浸透了她那颗少女的心!
然而,她心中的感受如此,口中却仍不肯服输:“我才不管那些清规戒律呢,管他是男是女,是男子汉大丈夫,还是大姑娘,只要玩得痛快就行。”
“你要再是这样任性,我就不同你玩了。”杨玉又祭出了少年时候的“镇妖宝”。
没想这招仍然管用!凌云花闻言低下头,走到杨玉身前:“玉哥,我再也不任性了……”
见到凌云花当年的那副天真的模样,杨玉心中的怒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若是当年,此刻杨玉定要抱起凌云花旋上三个圆圈,然后对她说:“好啦,我同你玩!”
现在可不成,他已经是大人了!
他默默地望着母亲的坟堆,没有出声。
“玉哥!”凌云花仍然低着头,“你别以为我还真是小孩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想逗你开开心,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杨玉正想说话,忽然心中一动,沉声道:“花妹,我娘是怎么死的?”
“你娘……”凌云花脸色倏变,猛地扬起头,樱桃小嘴一阵哆嗦,“你娘是病发身……
身亡……”
她在说谎:
凌云花在鹅风堡虽是个后辈,但她地位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