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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忍心开口叫她走,实际上也不愿意让她走。
为什么?他说不清楚。但,要留下她,必须要有个理由。
理由很快就找到了。他要问她为什么要救自己,为什么不杀自己?他必须要问明白,这个问题对她和自己都十分重要。
他转向蒋伯承:“大伯,她是我的朋友,能和我一块去神殿墓地吗?”
他没有问石啸天愿不愿去,他不必要问,因为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蒋伯承凝视着石啸天。
良久。蒋伯承问道:“她是谁?”
这是一个极普通的问题,但杨王却十分难以回答。他微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只知她叫石啸天,而这个“石啸天”又是百合神教教主的代名!
他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我的朋友,一位可以信赖的朋友。”
石啸天是否真是可以信赖,只有天才晓得。
“少主既是这么说,那就请吧。”蒋伯承朝儿子挥挥手。
蒋安礼套起了车辕,拉动灵枢车驾。
石啸天跟在杨玉身后,脸上绽出一丝冷冷的笑。
一切顺利。她正在一步步接近猎取的目标。
十八、棺材里只有一把断魂刀
山林间,一块空坪,坪上一栋崭新的木屋。
屋前,一条澄澈碧透的水溪。
屋后,一片摇曳的墨竹。
一阵阵袭人的花气,从四面八方飘来,令人迷醉。
斑鸠、秀眼、画眉,还有不知名的清脆悦耳、婉转动听的鸟鸣,充溢在屋坪上空。
好一处清静优雅的住地。好一个令人神往的世外桃源。
这就是杨贵香原准备带杨玉来隐居的地方。
什么“神殿墓地”,什么“除本村人外不准入内”,全是骗人的话,那不过是一种为保守秘密而采取的防范手段。
杨玉和石啸天立在木屋前。
杨贵香的棺材就搁在木屋的堂屋里。
蒋伯承和蒋安礼在屋后的山坡风穴宝地上挖坑。根据当地的风俗习气,杨贵香的棺材需在木屋住宅停放三天再入土。
杨玉偏着头看着石啸天。他看不清她的脸,但从她那凝脂般雪白的颈脖,浑圆的肩膀,勾魂的腰肢和那无形的超凡气质中,可以看出她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人。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绵绵的声音比鸟鸣还好听。
“因为我看不见你。”他亦老亦实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既不知道你是谁,也没看过你的脸。”
“这对你很重要吗?”
杨玉正要回答,屋后传来了蒋伯承的声音:“少主人!请您过来一下。”
杨玉向石啸天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屋后。
杨玉看过坟坑后,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便转身回屋。他心中还惦着石啸天。关于母亲的事,他决定等棺材入土后,再详细询问蒋伯承。
石啸天不在屋坪。
杨玉进入木屋,推开堂屋的门。
石啸天正俯身在杨贵香的棺材上。
“你要干什么?”他不禁又想起了石啸天在鹅风堡荒坪,执意要掘坟开棺的情景。
石啸天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难道你也和其他要杀我的人一样,跟着我就是为了夺取这口棺材?”他声音中充满着失望和伤感。
“不。我只想看看。”她镇静他说。
“看看?”他感到困惑茫然。
“因为我想证实你的真实身份。”
“我是谁?”他至今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如果我没弄错,打开棺材便会真相大白。”
“棺材里是我娘的遗体,能说明什么?”
“能说明一切。”
“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惊扰娘的遗体。”
“现在我可以断定这棺材内没有尸体,只是一只空棺!”
“什么?”杨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空棺?”
“没错,是空棺。”石啸天肯定他说。
“不!我不信!”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杨玉顿了顿:“你为什么要证实我的身份?”
她眼中闪烁着迷人的光,声音也特别的温柔:“因为你应该是我的朋友。”
“真的?”
“真的。”
“这就是你为什么救我,和不愿听从教主命令杀我的原因?”
“是的。”
“谢……谢谢你告诉我实话。我们现在就打开棺来看看!”
她在面中内抿嘴暗笑。她在说慌,无时无刻不在说谎,说谎是她的专长和职业。
两人拔出棺钉,徐徐推开棺盖。
杨玉努力按捺住激动,他不敢想象即将进入眼帘的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
尸体?空棺?还是珍珠宝物?有人出十万两银子要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现实是无法逃避的,他把眼光投入棺材里。
“啊!”一声轻轻的惊愕的呼叫。
棺材里果然没有尸体,但不是空棺,棺里搁着一个长形的扁盒。
杨玉取出扁盒,打开盒盖,一把绿鲨鱼皮鞘的短刀呈现在眼前。
刀鞘上镶着九条黄澄澄的金片,雕着金龙的刀柄上嵌着三颗发亮的宝珠。光看这些名贵的装饰,就可知这刀的价值。
杨玉握住刀柄,拔刀出鞘,只见一泓秋水从鞘内泻出,闪闪光华,屋内顿觉寒气逼人。
罕世的室刀!难怪有人要抢,有人要买!
娘没有死!娘在哪里?
石啸天盯着杨玉手中的刀,眼中闪射着阴毒的诅咒似的光。
没错,就是这把刀!就是这把使她洒过血和泪的刀!
这刀本是一对,还有一把呢?
一定要找到另一把刀。因为只有找到这一对刀时,才能洗清她的血和泪!
桌上点着一支蜡烛,摆着一只酒壶,两只酒杯,四碟下酒的菜。
桌旁搁着那把绿鲨鱼皮鞘的短刀。
一张红扑扑的脸,一个红扑扑的颈脖。
杨玉指着短刀问:“这真是‘断魂刀’?”
“如果你举着刀迎着阳光一照,准能看到刀身上隐刻着的‘断魂谷令’四个字。”石啸天做个照刀的手势。
“我娘真是江南第一美人吴玉华?”
“是的。”
“我是南侠杨凌风的儿子?”
“是的。”
“怎么会?怎么会呢?”
杨玉端起酒杯,一口将酒吞下。横竖交叉的谜结,令人咋舌的突变,已使他无法把持自己。
石啸天捂住酒杯道:“我来告诉你。”
杨玉明亮的眼睛盯着她,心脏仿佛已停止跳动。
“十八年前江湖上出了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用一把稀世的短刀,挑了武林九帮十三堂,杀戮了一百零九条人命,其中有三个帮堂是全家满门被杀,连孕妇、婴儿也不曾放过!”石啸天的声音变得格外阴沉。
“这恶魔是谁?”杨玉已猜到是谁,周身一阵发冷,但仍禁不住问。
“断魂谷玉笛狂生肖蓝玉。”她一字一顿,神情严峻。
杨玉咬住了嘴唇,脸色如同灰土。
石啸天继续道:“当时南侠杨凌风和夫人吴玉华接下武林大帖,联合了少林、武当、峨嵋、泰山、华山、丐帮和洪帮的高手出面对付肖蓝玉。经过三个月的索寻,杨凌风夫妇和少林空然大师及嵩山四位少林武僧,终于在石门坎找到了肖蓝玉,于是一场空前壮烈的搏斗在石门坎发生了……”
“结果怎么样?”杨玉忍不住问。
“结果很悲惨。肖蓝玉杀死了杨凌风和嵩山四位少林武僧,挟走了已有三个月身孕的吴玉华,石门坎只留下了空然大师一人,但肖蓝玉也被空然大师用少林绝技击中,亦受了严重的内伤。当时的情景确是很惨,肖蓝玉下手阴毒,当各门派高手闻讯赶到石门坎时,发现杨凌风和四位少林武僧已死,头颅都被击碎,脸面血肉模糊,根本认不出是谁了。”
“后来呢?”
“听说吴玉华在被肖蓝玉挟走后的第三天夜里便偷走断魂刀,逃出了断魂谷,下落不明,从此以后肖蓝玉再未在江湖上露过面,断魂谷门也就从此消失。”
“吴玉华逃到了鹅风堡?”杨玉似已猜到了下文。
“不错。吴玉华化名为杨贵香,在凌志宏的庄园里整整躲了十八年。”
“她为什么要躲?”
石啸天顿了一下,说:“她害怕肖蓝玉追杀她,害怕有人夺她的断魂刀,因此她不能不躲。”
“吴玉华真是我娘?”
“虽然我没见到尸体,但凭这把肖蓝玉的断魂刀,我敢断言你就是吴玉华的儿子,几个月前,教主接到密报,有人在蜈蚣镇西郊城隍庙中看见了吴玉华,于是教主便命我带人前来鹅风堡查实此事,并下令若真是吴玉华,便杀了你们母子,夺取这把断魂刀。”
杨玉心中一片茫然。他觉得她的话中有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但是世界上的许多冷酷的事实,又有多少合乎情理?
石啸天的话当然会不合情理,因为这些话中有一半是谎言。这一次不是她故意要说谎,而是不能不说谎,有一些事实目前是无论如何不能让杨玉知道的。
事实是,吴玉华背叛了自己的丈夫,在石门坎,她突然出手袭击杨凌风,帮助肖蓝玉击毙了嵩山少林四武僧,然后与肖蓝玉双双带伤逃走。十八年来,少林寺空然大师和武林各派一直在到处打听这对恶魔的下落。
石啸天是个工于心计的人,为了达到她的目的,这事的真相眼下怎能告诉杨玉?
“我娘没有死?我是南侠杨凌风的儿子?凌志宏为什么说我是他的儿子?”杨玉哺哺地发出一串疑问。
石啸天一双冰冷的眸子瞧着他:“你娘或许死了,或许没死,但人或尸体确是被转移了,这一定是凌志宏预先安排好了的。凌志宏是南侠杨凌风的好朋友,换帖的生死兄弟,他转移你娘的‘尸体’,认你做儿子,一定是为了你们母子的安全。”
“可是他自己……”
“他怎么啦?”石啸天急急地问。
“他却死了。”杨玉不善于心计,人却很聪明。
“这是大意,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这句话是针对杨玉,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