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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大声发问,话中并带弦外之音。
凌志宏当然听得出二弟话中的“弦外之音”,不觉一皱眉,沉声道:“走天穴秘道出庄。”
“大哥!”凌志宏、凌志远不觉同声惊呼。
天穴秘道是鹅风堡通往后山口的一条秘密暗道,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启用的“紧急出口”。
凌志宏为了杨玉,居然不惜启用天穴秘道!
凌志宏板起脸,语气极为凌厉,“照我的话去做。”
于歧凤正要应声,杨玉却抢先发话:“不!我此刻决不离鹅风堡!庄主若定要逼我走,我就死在庄主面前!”他炯炯发亮的目光盯着凌志宏,语气异样坚定。
凌志宏脸色倏变,厉声叱道:“你敢不听我的话?”
“你这个时候要于大管家离开庄园,是置鹅风堡的安危于不顾,你这个时候要我离开危难中的庄园,离开母亲的新坟,是欲置我于不忠、不仁、不义、不孝,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要听?!”杨玉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
凌志宏一时语塞,竟无言回答。
房内所有人的眼光都注射在杨玉身上。
杨玉昂首挺胸,傲然而立,天生一付傲骨!
除了凌志宏之外,凌志云、凌志远、于歧凤都在想:这小子究竟是谁?
沉默。良久的沉默。
房中的空气使人感到窒息。
于歧凤首先打破沉默:“庄主,这次鹅风堡约会,除百合神教的人外,还有武林各派人物,各路人马正络绎赶来,此刻若是送杨玉出庄,万一有个差错,在下恐怕担待不起,况且青石坪明夜约会之事,在下正在……”
凌志远也立即改口附和于歧凤道:“于大管家所言极是。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明夜青石坪与教主约会之事,至于护送杨玉回山东的事,待过了明夜再说。”
凌志云也说道:“杨玉不会武功,路上危险,不如留在庄中安全些,再说这娃儿倒也有志气,不愿此刻离开庄园,大哥就成全了他这份忠心吧。”
凌志云有自己的心思。从大哥对杨玉的态度,可以看出杨玉决不是一个普通女仆的儿子,他要查清杨玉的身份,揭开这团神秘的谜,再说他那位宝贝女儿从清心斋出来,要是不见了杨玉,准会将他吵个头昏脑胀,因此他也想留下杨玉。
凌志宏思忖片刻,对杨玉道:“好吧,你就留在庄园,但我有一个条件,在百合神教的人没有撤走之前,不准你离开后院坪一步。”
杨玉默默地注视着凌志宏,半晌,才点点头道:“行。”
他不想给这位在他心目中一向受到十分尊重的庄主,带来过多的麻烦。
“你去休息吧。”凌志宏挥挥手,脸上仍是带着几分忧虑。
“谢庄主。”杨玉转身大步离去。
“庄主,我已经见过百合神教的信使了……”于歧凤开始向庄主禀告青石坪约会的事。
房内的空气仍然显得紧张诡谲,但已是另一种气氛。
杨玉在暮色深沉的后院荒坪上,冷冷地伫立着。
面对的是母亲的坟堆。
眼前幻叠的是五张杀手的脸,然后再加上四张“天狗”的脸。
耳旁响起的是掌击在母亲身上的声音,云花衣服被撕裂的声音,一阵阵下流的不堪入耳的秽语和淫笑。
杀!杀了他们!
他两眼迸起一片精芒,心火已开始炽燃。
杀人,尤其是杀杀人的人,必须要有杀人的手段,光凭勇气是不行的。
他已经找到了杀人的手段,那就是师父教他的投掷手法。他想:为什么不能像取紫貂血一样,把杀人的武器钉在他们的颈脖上?意念一动,心便开了窍。
杀人的武器,他也找到了。那是十八支一段削得尖尖的三寸长的小竹管。
他在黄山练习投掷时使用的都是竹筒,因此他在寻找武器时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竹子。
竹子这东西到处都有,就地取材十分方便,削尖之后锋利无比,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十分理想的武器。
三寸长短是腰间竹筒的长度,对投掷这种长度的小竹管,他已是十分熟练了,因此在制造武器时,他便把尺寸定为三寸。
至于十八支竹管,那是“有备无患”,万一一掷不中,还可以掷第二次,他没有杀过人。(坠楼而死的酒保不算),更没有与人交手对仗的经验,所以根本没有想到场上可能出现的变化,对手的武功,对方援手的人数等等。他想的只是九个该杀的人,自己如何去杀他们。
十八支削得溜尖的“杀人武器”,分插在腰带左右两旁,腰带正上方斜插着那支玉笛,后下方贴身处掉着那个装着紫貂血的竹筒,一切都已准备停当,就是这副模样出战!
现在他唯一缺乏的就是信心,而这是能否替母亲报仇的关键。
九个人,就算是除去四大天狗,他能一下子杀了那五个杀手吗?
那是五个专门杀人的杀手,如果他不能杀了他们,他就必会被他们所杀。
然而,他们是该杀的人,而他现在确不能死,他还没有重新安葬师父和母亲,他以前不知道父亲是谁,现在连母亲是谁也弄不清了,在未查明自己身世之前,决不能就这么死去!
他不由得傲气顿发,胸中滚过一阵热浪。
他拔出玉笛送到唇边,复又缓缓放下。他怕笛声惊动庄里的人,于是握着玉笛在心中默吹了一遍广陵曲。
一曲吹毕,气血翻腾,热浪如潮,心中杀气愈炽。
他发动起六合炼气大法,但内气未由玉笛引出,只在体内奔突冲撞,一时间,他竟把持不住。
他跨前数步,凝视着三十步开外的一片小树林。
树林中九棵不同方位的小树干上画着九个小白点,那是他想象中的九个歹徒颈脖上的喉结。
刚才他已试过,无论怎么出手,小竹管只能同时击中三到四个小白点,其余的小竹管总偏离小白点有一寸多的距离,所以他感到信心不足。
眼中迸出一片精芒。
九点小白点在不断地扩大、扩大……
九个大大的白色的洞出现在眼前。
他感到了自己特异的反应,感到了体内那股无穷无尽的内力。刹时,他心中充满了无比坚定的信心!
杀!杀死他们!
替娘报仇!替云花雪耻!
不曾见他身动,不曾见他出手,然而他的动作已经完成。腰带上少了九支小竹管,九棵树干一阵颤栗。
九支小竹管正中九个小白点,没入树干之中!
他笑了,那是冷傲的充满自信的心。
从此,江湖上又多了一个可怕的人物:“飞竹神魔”杨玉。
到底姓不姓杨?他不知道。但,在今后的日子里,他的姓却在不断地改变。
六、残殿十八掌
“哎——来人啦!”凌云花扯长嗓门厉声尖叫。
两个穿着佛堂号衣的庄丁,应声来到清心斋的石门前:“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要撒尿了!”
庄丁摇摇头笑着说:“斋房里有便桶,小姐请便吧。”
另一庄丁说:“我说小姐,您别给我们找麻烦行不行?您在斋房已有一天多了,难道就没撒过尿?我们兄弟俩看在二庄主的面子上,已经待你十分客气了,按照庄主的规定,我们不准和面壁的人说话哩。”说着,他就准备关上石门上的小窗洞。
“哎,蔡哥哥别那么急嘛。”凌云花从小窗洞中伸出五指抵住窗门,“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姓蔡的庄丁还未开口,另一庄丁急忙道:“小姐,现在已是申牌时分了。”
“唉!”凌云花发出一声长叹,“稍刻,庄主就要去青石坪会百合神教教主了,不知这一去是凶是吉,真叫人担心。”
话题一触及到鹅风堡的安危,两个庄丁立即心事一沉,这是眼下鹅风堡内人人最关心的问题,关系到鹅风堡的存亡,自身性命的大事。
蔡庄丁道:“但愿菩萨保佑,庄主此去能战胜百合神教,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等待消息是最难忍受的事,宋哥哥,给我弄壶酒来喝吧。”凌云花踮着脚将脸凑到窗口。
“这……”姓宋的庄丁扭过脸,“蔡大哥,你看?”
“不行,绝对不行!面壁的人怎么能喝酒?此事要是让庄主知道了……”
“唉,凡事总要往坏的一面想。”凌云花趴住窗口说道,“庄主此去若是回不来,稍刻百合神教的人杀进庄来,我们谁都活不成了。你们死了倒是心安理得,我可就冤了,临死前想喝杯酒都喝不上。”
“不会的!庄主决不会败在百合神教手中!”蔡庄丁高声叫道。
“也不一定。”凌云化静静他说,“没听说百合神教的信使一掌就将王、曾二教头打死了,死后连个伤痕也找不到吗。此外,黑魔煞,白魔煞,五法大师,六不秃僧,江湖七大杀手,八大神王都己到了蜈蚣镇了。”她信口雌黄,一通胡编。
一番胡话,说得两庄丁头额冒汗,心念开始动摇。
凌云花暗自发笑,嘴里继续说:“我现在关在这石屋里,就像是一名被判处了死刑的囚犯,听说死囚犯在问斩之前,还能痛快地吃喝一顿做个饱死鬼,我真是连个死囚犯也不如。”
两个庄丁被凌云花这么一说,不知怎么的自己也极想喝酒,仿佛就变成了两个问斩前想做饱死鬼的死囚犯。
“蔡大哥……”宋庄丁说。
“去吧,去弄壶好酒来。”蔡庄丁跟着说。
“喂!”凌云花隔着窗口嚷道:“上我房去拿酒!那里有一壶西湖太岁坊送来的状元红,还有一盘你们从未见过的下酒点心,一起拿来!”
“遵命!小姐。”宋庄了急步离开了清心斋。
蔡庄丁阴沉着脸,在石门前大步踱来踱去。这位鹅风堡的忠心庄了,此刻身心都在挂念着庄主的安危。
片刻,宋庄丁提着一个篮子回到清心斋。
篮子里有酒壶酒杯,大盘点心和数碟下酒卤菜。
窗口太小,篮子塞不进去,纵是拆散也有些盘、碟放不进去。
“请二位哥哥进屋来喝一杯如何?”凌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