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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登陆时,城里的人们很欢迎那帮忏悔者。卡斯伯经常混在他们中间,一点不顾忌城里人对他的出现的憎恶。忏悔者们很高兴能见到新面孔,他经常被他们亲吻,被一些大个子在手上抛来抛去。他喜欢这样:这使他感到一种更鲜明的活力,不知为什么。
卡尔和打渔船一起离开已经两天了,弗莉卡原谅了他,她在餐桌上放置了他的一套餐具,显示了她有多么想念他,没有外空来的飞船,于是她找不到人来向她忏悔。她和卡斯伯一起玩牌,严格地记上各自赢的分数。一年对于油画上的人们来说只是一秒,而油画上的那个人,如果她是祖父的妻子,那她就是祖母了。她显得令人吃惊地年轻,——但这些事让卡斯伯迷糊了,他宁愿不去想他们。
他们在玩“杰克”,弗莉卡心不在焉,所以卡斯伯连赢了三局。他正玩得起劲,忏悔会的帕尔来敲门了。弗莉卡离开牌桌,让那年轻人进来,然后她们坐在一起。帕尔习惯了卡斯伯的存在,把他完全忽略了,似乎他并不在场。他并不介意帕尔的这种诚实的不感兴趣,那和多数人隐藏的轻蔑相比不算什么。
“鬼老天又开始下雨了!”帕尔说。她的嘴很滥,这是众所周知的,卡斯伯喜欢帕尔来访,因为她与弗莉卡总喜欢放声大笑,而且谈天说地。她们让他听到谈话的内容,并且毫不介意,以为他听不懂,而且他又不可能告诉别人。
“这种倒霉的雨天!冷死人了,我告诉你,明天有可能他妈的下雪呢!”帕尔说。
“他们从来不让天下雪。如果实在太冷了,他们就调节一下太阳能输出量。”
“我真他妈地希望下雪,哪怕一次也好。那和你从带子上看到的可完全不一样。”
“你刚才还抱怨冷呢,想清楚一点吧,女孩。”
“哈,别让我为难,弗莉。我那儿有一堆狗屎不如的忏悔者,现在我还头痛。”
“如果你不给他们提供住宿,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嗨,只要聪明的家伙,对吗?你有时可以试一试,你太谨慎了,弗莉。另外,我有自己的条条款款,不会干那种事儿的。”
“那么什么让你头痛了?”
“那家伙。不是大个子,但很高,象蜘蛛一样灵活,很瘦。头转来转去动个不停,你懂的,对吧?眼睛很漂亮,虽然是紫色的,他进了屋子,我想他应该好对付,对吧?他看起来不象是良心受了什么谴责。于是我让他进来,我们谈话,他的眼睛湿了。我想,他妈的,他可能是才受到良心谴责不久,或者是比我想的更糟。于是我把他弄到床上,让他上钩,给他动了一番手脚,然后他说出了一点点小罪过,然后又是一点点。你知道的,‘我向我母亲撒了谎,她哭了’这一类的东西。然后他变安静了,我想得了,他没别的事儿了。
“然后,真他妈的屁,他开始向后弯,象弓箭一样,还在尖叫,那叫声让我塞住了耳朵,那声音太大了,他又叫了,一掌打在我胸膛上,把我打得头昏脑胀,我坐在地上,想调匀呼吸,他还在叫,在床上扭来扭去,又说出了有史以来我听过的最大罪恶。我站了起来,弯下腰,他还在床上动来动去,我怕床会被他弄坏了,然后他开始说了。他平静了一点,我可以控制他了,我压在他上面,还是气喘吁吁地,我想我应该打开紧急开关,这时候他在我耳边说了我听过的最他妈荒诞的事儿。
“他说,‘原谅我,老天,我对你犯下了大罪。在长夜最黑暗的一刻,我进了二副的秘室,调节了火焰温度,这样,它就能燃烧得更明亮了。这是出于爱而做的,我发誓。我爱我犯的罪。我恳求宽怒。’我也发誓。这些就是他说的话,他妈的一字不差。我把录音听了又听,我记得滚瓜烂熟。”
弗莉卡双手抱臂,点着头,在卡斯伯看来,那意思就是“我怎么知道我该不该相信你呢?”
“这是什么意思?”
“鬼才知道,弗莉。但我觉得非常、非常古老,你知道的,对吧?从有时间以来就有这种罪恶了,我们可理解不了。”
“外空悬挂的那个古老的东西的灵魂是什么?”
“嗨,你以为你能知道造化的奇妙吗?没人知道的。”
“你那个忏悔者的心灵上带了二千年那么古老的罪过。”
“我是这么认为的。”
“你把录音交给当局了吗?”
“对,但我在交之前复制了一份。这件事儿太荒诞了。我知道这是不合法的,我知道。没人这么干,对吧?”
“他们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他们有时间就会去听听它,比如他妈的在明年。”
两天后,中午左右,一艘星际飞船进入了轨道。当卡斯伯和弗莉卡到收音机里播放这条消息的时候,他们停下了玩“杰克”。她走进房间换上工作服,他直接到了着陆点。
天气比平常热,天空开始变得清晰。卡斯伯不倦地跑到登陆的地方,一只太空舱从轨道下降,还有五十多只其他的,他注视着它着陆,过了一会,它一动不动,然后伸出轮子,滑向着陆地的尽头。当它再次停下时,门开了,大约五十个忏悔者走了出来。
他们几乎个个奇形怪状,大约一打人左右与平常人类完全不同。城里人走上前欢迎他们,忏悔者们也兴高采烈地与他们打招呼。一些人要求立即忏悔,一些想去赌搏,一些想我床伴,但没有说出来。卡斯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对他们微笑,这时他发明了一个奇特的人,她是个年轻女孩,比弗莉卡年轻几岁,这点很不寻常。她很矮,有一头金红色的头发,这让他想到自己的金红色头发。她欢快地四下张望。卡斯伯微笑着走近她。
她注意到他,对他微笑了一下,说,“你好,我是奥瑞恩,你叫什么?”卡斯伯张开嘴指了指自己僵硬的舌头,正如他预料的一样,她没有厌恶地避开,而是从容自若地接受了他残疾的事实。
“哦……你能带我去公园吗?我想看看真正的泥土上生长的植物。”
他热切地点点头,用左手拉着她的右手。他带着她穿过街道,直到他们到了他最喜欢的一个公园。这公园很小巧,绿意盎然,奥瑞恩在小径上跪下,热切地呼吸着青草的气味。卡斯伯在草坪上手舞足蹈,那女孩一见大惊失色。“不!别那样……哦,没什么,这儿可以这么做。对了……”她也学着他的样子,这时她脸上显出奇特的笑容。然后,她在草地上躺下,伸展开四肢,看着天顶。卡斯伯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的脸。
“能到外边来真好!虽然这不是一颗真正的行星,但却很象。就象在地球上一样,你还没到过地球,对吧?我也没有。我出生于沃夫·霍德,还没到过其他地方呢,——直到现在,这是我的第一次旅行,明白吗?”
她举起了脖子上的一根颈链,那是金属制的圆柱形项链,一端有一个细小的碟状物,她坐了起来,把那碟状物转向他,然后又停了下来。
“哦,等等,你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你肯定见了成千上万象我这样的初到者。”
卡斯伯摇头表示否定。然后,他把握紧的左手伸开两次,又比了两个指头。
“我是第十二个?”
他又耐心地摇摇头,比了比“十二”又指了指自己。
“哦,你十二岁,”他点点头。“那么,你见过多少初到者呢?”
他举起一只指头指向她。
“真的?好吗,那么,你想看看这东西吗?”他点点头笑,奥瑞恩打开了开关,碟子上显出很小的画面,大部分是黑黑的太空,四周是闪烁的星星。画面上色彩变化了,星星的形状模糊了。忽然黑色被一道黄光代替,如碎片散开。现在画面上是黄色和红色,螺旋形的展开,变得更完整。
“这是外空间,”奥瑞恩说,“你看到它的时候感觉奇怪极了,就象刺穿了你的身体,然后就象你被倒挂着向下落,一直下落,——你想跳起来大笑,有时你感到你已经生活了成千年,老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她不说了,语言已无法表达,她四肢的姿势,她颤抖的微笑,她呼吸的节奏,显示出一个意思:“这是我体验过的最奇妙也是最恐怖的事儿。我再不想感受了,但我又等不及了。”
那碟子上的影像还在变幻,红色和黄色的螺旋紧集成一个极子似的形状,螺旋变粗糙了。图像模糊了,黑色的太空又出现了。
“我们旅行了近一周,但这部分被压缩了。但那没什么意思,千篇一律的。现在的图像正好是我们到达前的景色,要找到你们的太空站好难,它太小,人口又少,看到我们试了三次吗?现在,喏,我们到了。”
碟子上显出一个黑色的蛋状体,以黄红两色为背景。在蛋状体的中间,发着眩目的一点光。离光点有一段距离是一层大气,顶端蓝色,中部绿色,顶下是灰色和褐色。
“这就是你们太空站了。”奥瑞恩说。“它这么小,起初我简直不肯相信。船长说,一百万个太空站才有沃夫·霍德那么大。”
卡斯伯注意到了录像的结尾部分。飞船到了大气周围的轨道,那大气层现在变得更大了,他无法理解可以存在大百万倍的球体,他确信奥瑞恩误解了船长的意思。
录像结尾了。奥瑞恩咧开嘴笑了,说想到一个游戏厅玩玩。卡斯伯有了一个不同的念头,但他说不出来,他只能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往前走。
他领她穿过玛尔广场,走过弯曲的街道,直到他们到了弗莉卡的忏悔室。弗莉卡透过窗户看到了他们,示意他们到门边。
“嗨!不,我不想上这儿!”奥瑞恩非常狂乱。卡斯伯拉紧了她的手,“不,我不想去那,我良心上没有任何负罪。”
弗莉卡自己来开了门,“乐意为你服务,小姐。”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