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萨克丝贝太太又抬手掩住了嘴。“话说回来,苏西,”她慢慢地说道,“没准儿李小姐是对的呢。要是有一笔钱,整天给人惦记着,那眼下你就该合作点儿,避开绅士。先让我跟他说说。不过,我会给他点颜色看看!”
她以一种古怪的,并不真挚的(half…hearted)腔调说出这番话,还想挤出一个微笑——我觉得,要是她刚发觉绅士玩牌出千,骗了她三两个先令,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我猜,她是想到了莫德的钱财,以及这笔钱会如何被人卷走。我别无他法,只有暗地里希望,她能视钱财如粪土。
我说道,“你会让我走吗?”这句话说出来,像蚊子叫一样(like a whisper)。我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扫视一圈厨房——看到搁板上的旧荷兰钟,和墙上的画片儿。通向楼梯的门边地板上,放着那个白瓷夜壶,里面有只黑眼睛,是我房里用的,肯定是拿下来洗,后来又忘了拿上去。我可忘不了它。桌面上,我手盖住的地方有一颗心:那是前一个夏天我刻在桌面上的。那时候我还像个孩子。我像个毛头孩子——我又环顾四周。怎么这儿没小孩子了?厨房里静悄悄的。每个人都默不作声,都望着我。
“你会让我走,”我又对萨克丝贝太太说道,“让她留下吗?”此时,我声音嘶哑,跟男孩子的声音一样。“你会相信他们,不会带克里斯蒂医生来抓我?你会——你会帮她更衣吗?你要帮她取下发卡?你会亲她吗?你会让她睡在你身边,睡在我以前睡的地方,而我却躺在一张——一张带着红毛儿的床上吗?”
“睡在我旁边?”萨克丝贝太太飞快地说道。“谁跟你说的?”
“红毛儿?”约翰说道。
可莫德却已经扬起了头,她的目光变得凌厉。“你监视我们!”她说道。然后,等她全想通了,又说:“从那个百叶窗里!”
“我是监视过你们,”我更理直气壮地答道。“我就监视你,你个毒蜘蛛!夺走了我的一切!你就喜欢这样——上帝要惩罚你!——比跟你丈夫一起睡还喜欢!”
“跟——跟理查德一起睡?”她大吃一惊的样子。“你不会以为——?”
“苏西,”萨克丝贝太太说道,将她的手放在我身上。
与此同时,莫德说道,“苏,”她身子探到桌边,又朝我伸出手来。“你不会以为他是我的一切吧?你不会以为,除了名义上之外,他真是我丈夫吧?你不知道我讨厌他吗?你不知道我在布莱尔就讨厌他吗?”
“你现在是不是又要作戏,装得好象你做那些事,只因为有他逼迫你?”
“他确实逼迫我!——可是,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说道,“你还要装?装得好象你不是个高明的骗子?”
她说道,“你要装吗?”她再一次盯着我的眼睛;而我遇到她的目光,几乎羞惭难当,又一次看向别处。
而后过了片刻,我静静地说道,“我恨哪。你一转过身,我对着他就笑不出了。”
“你以为我对着他笑得出?”
“怎么笑不出?你是个女戏子——你现在就在演戏!”
“我是戏子?”
她嘴里说出这句话,眼睛还盯着我的脸,灯光都照在我们身上,厨房里其他地方几乎漆黑一片。我望着她的双手。那双手上有些污迹,要么是淤痕。我说道,“如果你讨厌他,那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她说道。“你也看到我过的日子。我需要你,成为我。”
“于是你就可以来到这儿,再成为我!”她没回答。我说道,“我们本来可以骗过他。只要你跟我说了。我们本来可以——”
“什么?”
“什么都可以。有些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她摇摇头。“你会放弃到,”她轻轻地说道,“什么程度呢?”
她目光如此阴郁,却又如此沉着,如此真实;而我忽然醒觉,意识到萨克丝贝太太——约翰和达蒂,艾伯斯先生——他们所有人,都看着呢,默不作声,好奇心起,心想,这怎么回事……?
就在那一刻,我望进我那颗怯懦的心,我明白了,我不会为她放弃任何事,根本什么事都不会;如今我在她面前羞惭难当,而在此之前,我就该死掉的。
她手又伸过来。她的指头扫过我的手腕。我一把抓起刀,朝她的手戳过去。我边戳边说道,“别碰我!”我霍地站起身来。“你再也不要碰我!”我的声音是疯狂的。“一下也不能碰!你听到没有?我回到这儿,还以为这儿是我的家;现在你又想把我丢出去。我恨你们每个人!我真希望我还待在乡下!”
我目光从这张脸上,转到那张脸上。达蒂开始哭了。约翰坐在那儿,大张着嘴,惊得呆住了。艾伯斯先生手扶着脸。莫德照管着她淌血的手指头。
查尔斯哆嗦着。萨克丝贝太太说道,“苏,放下刀。把你扔出去?这点子!我——”
这时,她顿住了。查理威格抬起了它的狗头。从艾伯斯先生的店里,传来一阵钥匙在锁眼儿里转动的声音。“绅士!”她说道。她看看莫德,又看看艾伯斯先生,再看着我。她说话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苏西,乖宝,要不你上楼去……?”她站起来,弯腰抓住我的胳膊。“苏,”她抓着我的胳膊说道。
可我并未答话,只是牢牢地攥着刀。查理威格有气无力地汪了一声,绅士听到了,他也汪了一声,作为回应。然后他又吹口哨,吹的是个懒散的华尔兹调子
我们听着他磕磕绊绊地走过通道,他推门的时候,我们都警觉着。我想他是喝多了。他的帽子卷着,满脸通红,嘴唇撮成个O型。他站住了,人还有点晃,看了一圈房间,眯缝着眼看看阴暗处。口哨没了。嘴巴又变成一字,然后他舔舔嘴唇。“哈罗,”他说道。“查尔斯来了。”他眨眨眼。这时,他看到了我,和我的刀。
“哈罗,苏也来了。”他摘下帽子,开始解下颈项上那块深红色丝巾。“我想到你会来的。你要是晚到一天的话,我就都预备妥当了。我刚收到一封信,是那个蠢货克里斯蒂来的信。在告知我你逃跑的这件事上,他显然是故意慢了一拍!我想,他是计划在不得不告知我之前,先把你抓回去。要是谁家的疯小姐跑了,名声就坏了。”
他将深红色丝巾放到帽子里,然后一松手,任帽子落在地上。他拿出一支烟。“你真他妈的残忍,”我说道。我浑身颤抖着。“这儿有萨克丝贝太太和艾伯斯先生,他们什么都知道了。”
他大笑起来。“要我说,他们是什么都知道。”
“绅士,”萨克丝贝太太说道。“听我说。苏跟我们说了一些可怕的事儿。我希望你滚蛋。”
“别让他走!”我说道。“他会去找克里斯蒂医生!”我挥挥刀子。“查尔斯,拦住他!”
绅士早点着了烟卷,却拿着烟卷,一动不动。他转身望着查尔斯,后者正脚步迟疑地走上前去。他伸手去摸查尔斯的头发。“那么,查尔斯,”他说道。
“求你了,先生,”查尔斯说道。
“你已经看出我是个坏人了。”
查尔斯的嘴唇开始颤抖。“向老天保证,瑞富斯先生,我决不是有意的!”
“行了,行了,”绅士说道。他摸摸查尔斯的脸。艾伯斯先生的嘴唇扑哧一声。约翰站起身来,然后看看周围,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起来。他脸红了。
“坐下,约翰,”萨克丝贝太太说道。约翰将胳膊抱在胸前。“我高兴站着,我就站着。”
“坐下,要不然我就揍你。”
“揍我?”他声音嘶哑。“先揍他们俩!”他指着绅士和查尔斯。萨克丝贝太太快步上前,给了他一记耳光。她出手很重。约翰胳膊抱着头,从两个胳膊肘中间望着她。
“你个老母牛!”他说道。“从我生出来那一天起,你就瞧不上我。你再动我一下试试,我叫你知道厉害!”说着话,他眼睛里冒着火;可是随后,那双眼睛了就充满了泪水,他开始啜泣。他走到墙边,踢起墙来。查尔斯一怔,倒哭得更凶了。绅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望着莫德,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小毛孩子哭哭啼啼,”他说道,“跟我没关系吧?”
“操你妈,我不是毛孩子!”约翰说道。
“你能消停点吗?”莫德用她那低沉又清晰的声音说道。“查尔斯,够了。”查尔斯揉揉鼻子。“是,小姐。”
绅士斜靠在门板上,仍在抽烟。“那么,苏琪,”他说道。“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是个下流的骗子。”我说道。“可我半年前才明白这一点。我是个傻瓜,如此而已,竟然信了你的话。”
萨克丝贝太太眼睛望着绅士的脸,嘴里飞快地说道,“好姑娘,好姑娘,傻瓜是我和艾伯斯先生,竟然由着你去了。”
绅士从嘴里拿下烟卷,正要吹掉烟灰。这时,听了萨克丝贝太太的话,看到她的眼神,他将烟卷举在嘴边,一动不动地停了一秒。然后他转开目光,哈哈大笑起来——一阵并不信以为真的笑——还摇了摇头。“可爱的基督啊,”他轻轻说道。
我以为她先前羞辱了他。“好了,”她说道。“好了。”她扬起双手。
她站在那儿,好似一个站在船头的人——仿佛担心船会沉掉,于是动作不敢太急。“现在,再不要乱了。约翰,别生气了。苏,把刀放下,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没谁会被害着了。艾伯斯先生。李小姐。达蒂。查尔斯——苏的小弟兄,好孩子——都坐下。绅士。绅士。”
“萨克丝贝太太,”他说道。
“没谁会被害着了。行了吧?”
他瞟了我一眼。“这话要跟苏说,”他说道。“她眼露杀机,正瞪着我呢。在这种气氛下,我可没心思坐下来。”
“气氛?”我说道。“难道你说的,是你把我关进疯人院,任由我等死?我要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