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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匠情挑Fingersmith (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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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霍粹先生的店在楼上。”
  在他背后,有一扇门。“你能让我去见他吗?”我说道。他摇摇头。“你可以留张名片,要么类似的东西。”
  “我没有名片,”我说道。“不过给我一张纸,我会给他把我的名字写下来。他见了我的名字,就会来的。能给我一张纸吗?”
  他一动不动。他又说道,“我不认为他在这幢房子里。”
  “那我就等,如果我必须等。”我说道。
  “你不能在这儿等!”
  “那我想,”我答道,“你肯定有间办公室,或者别的房间,我可以在那儿等。”
  他又望一眼主顾们;拿起一支铅笔,又将其丢下。
  “你是否愿意?”我说道。
  他做了个鬼脸。然后为我找来纸笔。“不过,如果结果是他不在,那你也不能等他。”
  我点点头。
  “把你的名字写在这儿。”他手指点点,说道。
  我开始写,这时我记起理查德曾给我说过——书商们在伦敦的书店里是如何谈论我的。我生怕写出,李莫德。我生怕那青年会看到。最后——记起了另一桩事——我写下:葛莱缇娅(Galatea)。
  我折起那张纸,交到他手中。他开了门,对门里的通道呼哨一声。他听听动静,又呼哨一声。里面传来脚步声。他身子探过去,窃窃私语,手指点着我。
  我等待着。
  一位主顾合上手中的书籍,望着我的眼睛。“别怪他,”他柔声说道,意指那位青年。“他以为你有古怪,仅此而已。不过,人人都看见了,你是一位良家妇女……”他打量着我,然后朝书架偏了一下头。“你喜欢这些书,嗯?”他以一种全然不同的腔调说道。“你当然喜欢喽。为何你不喜欢呢?”
  我一言不发,一动不动。那青年走回来了。
  “我们要看看,”他说道,“他在不在。”
  他脑袋后方有些画,包着蜡纸,钉在墙上:一个姑娘坐在秋千上,露着她的腿;一个姑娘在小舟上,失足欲跌;一个姑娘坠落下来,自断裂的树枝上坠落下来……我闭上双眼。他对其中一人叫道:“你想买那本书吗,先生——?”
  然而,此时又有脚步声传来,门又开了。
  来者正是霍粹先生。
  他的样貌比我记忆中更矮更瘦小。他的外套和裤子都起了皱,人并未进得店来,站在通道里,颇有些焦躁不安——遇到我的目光,却并不笑——看看我身边,仿佛在确定我是独自一人;随后招手唤我过去。那青年退后几步,容我通过。
  “霍粹先生——”我说道。然而他摇摇头。直待门在我身后关上,他才开口说话。这时他说——压低了声量,语气却如此粗暴急促,堪称咬牙切齿——“万能的上帝!真是你?你真的来了,来找我?”
我未置一辞,只立在原地,定定地望着他。他烦躁地挠了挠头。然后抓住我的胳膊。“这边,”他说着,带我走上一段楼梯。楼梯踏步上放着一些箱子。我们跨过箱子时,他说道,“当心。当心,”随后,到了楼梯顶部:“里面。”
  楼上有三个房间,专为印刷及装订书籍所设。其中一间里,两个男子正在排版(loading type);另一间,我想,那是霍粹先生自己的办公室。第三个房间较小,内有浓烈的胶水气味。他便是在这个房间接待我。房中桌上堆着纸张——散乱的纸张,纸张边缘都不齐整:那是尚未装订的书页。地上未铺木板。一面墙上镶着毛玻璃,隔壁便是排版师的房间。此处正好可见那两位男子,正弯腰忙于工作。
  房中仅有一张椅子,而他却并不招呼我坐下。他关了门,站在门前,掏出手帕,擦擦面孔。他的面孔黄里泛白。
  “万能的上帝,”他又说道。随后:“宽恕我,宽恕我。只是此事有些出其不意而已。”他说出这番话,语气较先前略微亲切些。
  我听了,不由侧过身子。“我很抱歉,”我说道。我的声音并不平稳。“我怕我会哭出来。我来见你并不是要哭的。”
  “你可以哭,如果你喜欢的话!”他瞥一眼毛玻璃说道。
  然而我才不会哭泣。他见我泪珠儿在眼眶内挣扎打转,便摇了摇头。“我亲爱的,”最后他温言说道。“你做了什么?”
  “别问我。”
  “你出走了。”
  “是的,从我舅舅家。”
  “我想,是从你丈夫家吧。”
  “我丈夫?”我咽了一口唾沫。“那么,你知道那些事吗?”
  他耸耸肩,脸上变了颜色,眼睛望着别处。
  我说道,“你觉得我错了。你不明白,以前我被逼迫着遭受何等苦痛!别担心”——他又瞥一眼毛玻璃——“别担心,我不会发狂的。你喜欢怎么想我,就怎么想我,我不介意。但是你必须帮助我。可以吗?”
  “我亲爱的——”
  “你会的。你必须帮助我。我一无所有。我需要钱,我需要一个容身之处。你过去常说你会欢迎我——”尽管明知不该,我声音还是高亢起来。
  “冷静点。”他抬起双手,仿佛为了安抚我;人却站在门前,未挪半步。“冷静点。你知道这看起来会有多古怪吗?你知道吗?我的伙计们会怎么想?一个姑娘急吼吼跑来找我,递上来一个谜语一般的名字……”他笑了,却并非出于开心。“我女儿会怎么说呢?我妻子会怎么说呢?”
  “我很抱歉。”
  他又擦擦脸,舒了一口气。“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他说道,“你为何来找我。你可千万别想我会站在你这边,对抗你舅舅。我从来不喜欢见到他待你如此刻薄,可也决不能让他知道你来了这儿。你也千万别以为——你是这么想的吗?——我会去帮你重获他的欢心。你知道,他已将你彻底放弃。除此之外,他病了——病得很重——你不知道吗?”
  我摇摇头。“如今,我舅舅对我而言,毫无意义了。”
  “可他对你是有感情的,你明白的。假使他听说你回去了——”
  “他才不会。”
  “算了,”他叹息道。这时他神色又变得烦恼不堪。“可是你来找我!跑到这儿来!”他仔细打量着我,一一看过我艳俗的衣裳和手套——均肮脏不堪;我的头发——我想早已乱成一团;我的脸——定是尘土满面,苍白无神。
  “我几乎认不出你了,”他依旧紧皱眉头,“你变化太大了。你的外套呢?还有你的帽子呢?”
  “当时没时间——”
  他惊恐万状。“那你,就是这么来的?”他斜着眼看看我裙摆的褶子;然后看到我的脚,忽然跳将起来。“啊呀呀,快看看你的绣鞋!你的脚流血了!你走的时候就没穿鞋吗?”
  “我必须这样。我一无所有!”
  “连双鞋也没有?”
  “没有。除了这个再没别的了。”
  “理查德不给你穿鞋吗?”他并不相信。
  “假使我可以,”我说道。“让你明白——”
  然而他没有听我讲话。他在环顾四周,仿佛才看到桌子和纸堆。他拿起几张白纸,忙不迭地盖住桌上的印刷物。
  “你不该来这儿,”他边盖边说道。“瞧瞧这儿,瞧瞧这儿!”
  我看到一行字。“——我跟你保证,你会得到满足,我会一鞭;一鞭地抽——”
“你是要把这些藏起来,”我说道,“不给我见到吗?我在布莱尔看到过更过分的。你忘记了?”
  “这里不是布莱尔。你不明白。你怎能明白?在布莱尔,你身边都是绅士。这个我得怪理查德。他应该——既然他已经得到了你——至少管住你。他见过你以前的样子。”
  “你不明白,”我说道,“你不知道他是如何利用我的!”
  “我不想知道!那不是我的本分该知道的!不要告诉我!——噢,先看看你自己吧!你知道你在街头会有,怎样的遭遇吗?你真的不能够不打招呼就跑来,知道吗?”
  我视线落到裙子上,又落到绣鞋上。“刚才有个男人,”我说道,“在桥上。我本以为他要帮助我。谁知他只是想——”我的声音不由颤抖起来。
  “你瞧?”于是他说道。“你瞧?试想一下,要是有个警察看到你,跟着你来了这儿可怎么好?你知道会有什么好事落在我头上吗?还有我的伙计,我的存货?——假使警察大队人马过来兴师问罪,他们会这么干的,就为了这么样的小事。——噢,上帝,先看看你的脚!真的在流血吗?”
  他扶我坐进椅子,随后看看周围。“有个水槽,”他说道,“在隔壁。你在这儿等着,好吗?”他走了,去了排版师工作的房间。我看到他们抬起了头,聆听他的挑剔——我不知道他得跟他们交代什么。我才不关心。坐定之后,我便感到疲惫不堪,以及脚底的洞,先前我的脚几乎完全麻木了,到此时方才开始阵阵疼痛。
  这个房间本身既无窗户,亦无烟囱,胶水味似乎更显浓烈。我来到一张桌旁:躬身定睛一看——看那满桌纸堆,未经修整,未经线装,其中有些给霍粹先生搅乱了,或藏起来了。“我要一鞭,一鞭,一鞭地抽到你背上,一直抽到你血流到脚踝上。”墨迹是新的,十分黑;然而那纸张却颇为粗劣,墨水都渗润开了。
  这是什么字体?我认识的,不过——这令我颇为烦恼——我说不出字体名称。“好,好,好,好,好,你喜欢鞭笞,是吗?”
  霍粹先生回转来,拿来一块布和半盆水,还有一杯水,带来给我喝。
  “给你,”他将盆放在我面前,将那块布打湿了递给我;然后眼睛紧张地望着别处。
  “你能行吗?只够先把血擦掉。”水是凉的。
  待我擦过双足,我又将那块布打湿了,停了一息,坐下来用湿布捂住脸。霍粹先生闲望中,见我如此,便说道,“你没发烧?没生病吧?”
  “我只是有点热,”我说道。
  他点点头,上前来端走了水盆。然后他给我水杯,我喝了一小口。“很好。”他说道。
  我又望着桌上的书页;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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