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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刚跨进门来的女孩儿,玉华有些头疼。她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童,约莫与以往初见着云翳时,一般高。上衣穿着艳丽的红色无袖短褂,上面绣着些金质的花纹,内里穿着宽袖的白色里衫,裤子与里衫同色,却在脚踝处收了口,用系着金铃的红绳扎住,散出一朵白色小花的模样,脚上穿着与短褂同样式的绣花鞋,小巧精致。长至膝处的黑色长发,被分成两边,随意的扎了两股辫子,用与短褂同色的绸缎绑好。粉嫩的脸蛋上,嵌着两枚乌黑的眸子,正打量着眼前的众人。
玉华心里犯了糊涂,盛传穆景洪对宁长公主是百般宠溺,可将这般大小的孩童送到腥风血雨的旅途上,无疑是九死一生,这让玉华打心底里怀疑,穆景洪真疼爱他的女儿么?
“紫珊见过真人,还是,应唤作师父?”她略圆的脸上,绽出两个小小的酒窝,露出莹白的虎牙,看上去十分乖巧喜人。
为了尽量不让穆紫珊的出行显得突兀,穆景洪让她以随师修行为由,与玉华同去,如此,虽仅止于名分,玉华却也无端多了一名徒儿。
“称呼如何,殿下请随意吧。”即便是形势所迫,可听着云翳以外的人称他师父,总是十分的别扭与反感。
“师父叫徒儿紫珊便好。”似未察觉到玉华的不悦般,她带着浅浅的笑意继续说着“这是父皇让紫珊赠给师父的见面礼。”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叠好的信,看样子她想递给玉华,却在半空中顿住了,呆愣了半响。玉华伸手欲接,还未碰着,她却猛的将信抽了回去,递给了从始至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夜魉。
“紫珊忘了父皇交代,此事还是交与他做要妥帖些。”她有些尴尬的解释着,脸上也带着些歉疚的笑容。
他冷漠的接过了穆紫珊手中的信。从她进门开始,夜魉便一直注意着她的言行,果然如他所料,除了方才收回手时露出的一丝惊慌外,完全瞧不出她真实的情绪,即便她身上毫无戾气与血腥味,也绝非泛泛之辈。
匆匆扫过信上的一行字,夜魉总平静如水的面容,竟露出些许诧异,扬起头,跃上了屋顶,一瞬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穆紫珊看着夜魉离去的身影,嘴角又挂上了些笑意。
“师父与他同去吧?只他一人,也许拿不住那人。紫珊只会些花拳绣腿,帮不上你们了。”
望了望夜魉消失的方向,玉华虽有些莫名,却总觉得穆紫珊的话有些怪异,心下对夜魉有些不放心,便跃上了屋顶,循着他的气息,跟了过去。
随着风中传来的戾气愈发浓厚,玉华竟察觉到了术法的气息,这术法之中,还混着些妖气!
难道与那仙人有关?
万分焦急之中,脚下也放快了许多,急忙穿过宽阔的宅院,赶到了气息传来的云府后巷。
却见着在夜魉所站的不远处,立着一人,与夜魉比起来,矮上些许,瘦如枯材,那人身上已多了许多口子,却并未伤到任何的要害处。他小心翼翼的盯着夜魉的一举一动,颤悠的不住后退。
“能封了他的灵端么?”夜魉的问话中,带着几分血腥与怨恨。这人已用术法避过了他多次的围追堵截,就这么耗下去,也许会让他跑了也不一定。
尚未弄清状况的玉华,莫名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人与云翳有关么?可又怎会突然出现在此?“灵端岂可乱封?他是何人?”
将仍捏在手中的信纸扔给了玉华“此人监视了我们至少三年了……竟然毫无察觉,还要别人来提醒。”本以为线索遥不可及,却没料到竟就在这触手之地,不论穆家父女打得什么主意,这见面礼,颇让夜魉中意。
略读了读那信,玉华才明了,原来那人早在三年以前,便利用术法和敏捷的身手隐匿了行踪,一直监视着他们,恐怕在多年以前,也是如此。难怪过往他与云翳,李子卿的种种,会被了解得如此透彻。
回过神,那二人已追逐至了远处,他立即跟了上去。
若是夜魉起了杀意,那人早已见了阎王,但夜魉在意的,却是背后之人,无论如何,都需要活口,可此人不仅有着灵活的身手,还会术法,总能避过要害处,不至于丧失了行动力。
他又向那人的膝处掷了两枚薄匕,虽快如闪电,却终究被那人以术法避开了,原本应穿透了膝盖的锋利匕刃,只在那人腿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便穿进了他身后的墙面里。
夜魉有些窝火,又不能下了重手,怕不慎要了对方的性命。压住心头的火气,他继续耐心的封锁那人的行动,即便只是些细小的伤口,过上许久,对身体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只是不知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去了。
趁他还在闪避刚才扔出的薄匕,夜魉将几枚渗了麻药的银针拔了出来,往他身上掷去,原本还以为会再次被他避过,那针却直直的奔着目标,没入了那人的身体。
夜魉略微吃了一惊,才发现不知何时,玉华已追至了他的身后“他行动过于敏捷,我暂时封不住他的灵端,但能卸掉他的术法。”
再次看向不远处的那人,夜魉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轻抖了抖袖口,便握住了一柄从袖中滑出的,三寸余的黑色短匕,飞身向他掠去。
论行动力,他与夜魉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方才也不过仗着术法的优势,才能坚持到现在。看着不远处紧盯着他的玉华,他心里直打颤,只希望玉华能跟不上他的行动,他才能幸免于难。
可世事总不如人愿,他方才聚集了灵气,还未来得及护住身体,便被玉华迅速的卸了去,还待侧身,一抹腥红已染红了他的裤腿,疼痛顺着伤口攀爬了上来,剧痛让他立即失去了平衡,摔倒在了地面上,刚用双手撑起了身子,便见一袭白影,跃至空中,猛的将一根冰凉的银针穿入了他的灵端之中,那疼痛瞬间便夺去了他的意识,再没了知觉。
夜魉将他拖进了后院一所无人居住的小屋里,剥掉了他的上衣,绑在了一张茶桌的桌腿上。
“你不出去?”他边做着准备,边问着依然驻足在他身后,冷静的看着眼前一切的玉华。
他深知玉华与他所在的世界,截然不同,没有杀戮,亦无争端,仙人们总是心怀仁善,远离血腥与纷争。平日里连荤食也从不触碰的玉华,又怎能忍受接下来他所做的一切?
“在遇见师父之前,我只是一只以狩猎为生的普通雪狐。”玉华淡然的说道,蓝色的瞳孔里,并未带着任何对眼前之人的怜悯,他脑海中,只徘徊着那片惨不忍睹的腥红,以及让他痛彻心扉的一双紫黑色眼眸。
即使堕身成魔,他也要将盘亘在云翳命数中的阴霾,尽数散去!
夜魉的嘴角划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怎么给忘了,深山中狡猾的狐狸,可不比他们仁慈多少。不再与玉华啰嗦,他拾起不久前扔在地上的一根长鞭,站起了身子,扬手一鞭子抽了下去,在那人胸前留下了一道火红的血痕。
那猛然砸在身上的剧痛,让他吃疼惨叫了一声,才从昏睡中惊醒了过来。不过一会,他便缓过神来,见着眼前的景象,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谁让你来的?”夜魉冰冷的眸子里,不含任何的情愫,他心中最后的温存,早已在三年前,随云翳一同葬去了。
那人却沉默不语,看上去并没有丝毫交代的意愿。
见他不愿说话,夜魉又扬手,将内力附在了鞭中,狠狠的抽在了他的左手手臂上,这鞭子似乎只轻轻擦过了他的身体,连声响亦未发出些许,手臂上也没有丁点的痕迹,可那人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嚎声。
“谁让你来的?”依然重复着先前的话,夜魉的眼神中已带上了些许的暴戾,他从未忘记当日云翳回到云府时的模样。
“你明明与我们相同!为何要帮……啊!”他还未说完,手上又挨了一记鞭子。那感觉,似乎内里的骨头,尽数被抽做了粉碎。
“谁,让你来的。”只将鞭子落在他的四肢,并不抽在他的心肺上,现在,夜魉还暂时不想要了他的命。
“你也是妖吧?!难道没被普通人排挤过?!没被憎恶过?!没遭那些所谓的仙人们……”又是一阵鞭子雨点般的砸在了他的四肢上,让他连痛呼的力气也失去了,看样子,他的四肢上还完整的骨骼,似乎不多了。
夜魉的面容依然平静,心中却有些吃惊,原来自己总保持着二十上下的容貌,是因此么?以往他便觉得奇怪,为何明明年龄依然在增长,容貌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回头看了看面色如常的玉华,似乎对此话毫不意外,看来这事儿他是早察觉到了,只是从未提起过。
“你只需回答我的话就是了。”夜魉俯下身,抓住他的额发,将他的头拉了起来“谁让你来的?”
看着依然冷漠如初的夜魉,他终于明白了,即便同样身为妖,他们却并非同类,并没有让他倒戈的可能,深深的吸了口凉气,四肢传来的疼痛让他痛不欲生,可他依然想活着,即便背叛的下场,也不过是死路一条,可躲过眼下的一劫,才是关键。
“是妖仙素炎让我来盯着你们……”他只希望他说了实话,眼前的二人能放他离开。
“盯着我们做什么?”
“云翳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必须找到他……”
“找他做甚?”
“这我便不知了……”
夜魉压住胸中窜起的火焰,忍住了捏断眼前之人脖子的冲动,他还有许多话需要问个明白。“素炎是谁?他在哪?妖仙又是什么?”
他犹豫了会,见夜魉再度扬起了鞭子,才急忙说道“妖仙便是修炼成仙的妖,……素炎是救过我的妖仙,他还教了我些术法,现在……应该在南玲……”
“除他之外,可还有其他的妖仙?三年前带走云翳的也是他?”
“有,妖仙里全是妖仙,可那地方我却从未去过……带走云翳的不是素炎,是妖仙里的仙人,那人我没见过……”
“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