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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那阴雨绵绵的白昼……
同学们一起高声接着唱下去。罗莎站了起来,不仅挥手打拍子,还用鞋后跟有节奏地顿着地板。不知为什么,大家全都站了起来,仿佛在唱国歌一般。彼得从小柜上拿起手风琴,摆在校长面前的桌子上。
布琼尼,来率领我们去勇敢战斗!……
伊斯克拉高昂着头,没有去擦滚动在双颊上的泪珠,豪情满怀地放声歌唱。大家都纵情高歌。当年的第一骑兵军连长尼古拉·格里戈里耶维奇·罗马欣被这激情洋溢的气氛感动了,也站了起来,拿起手风琴。
我们的生活就是斗争!……
他们在这个旧手风琴的伴奏下唱了一支又一支歌。后来,他们又喝了茶,坐到很晚很晚,以至回到家都挨了母亲一顿骂。而他们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和满意,甚至很久之后还经常回忆起这个节日。
可是节日一过,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正常的学校生活。一切都恢复了老样子。
阿尔乔姆又在黑板前晃来晃去,瓦利卡又在发明一些派不上用场的玩意儿,若尔卡又和班里同学交头接耳,帕什卡在单扛上转得大汗淋漓,文静的沃维克在课间休息时间还是看那些被人看残了的小说。
莲娜又和小狗曼契克、帕什卡一起散步,稳重多了的济娜常和阿尔乔姆约会,并和罗莎结为挚友。
只有伊斯克拉晚上无处可去,呆在家里看书,任凭萨什卡写来一封又一封绝望的信也不予理睬。
一切都恢复了老样子。
尼古拉·格里戈里耶维奇没有被开除出党,但是他一直郁郁寡欢,而且很少走出办公室。
与此相反,瓦莲金娜·安德罗诺夫娜却时常对全班同学做出一副笑脸,班里也有人(当然只是个别不太显眼的人)冲她笑笑。
九年级二班曾经一致要求要讲的那种礼貌渐渐变成了一种徒具形式的礼貌。
瓦莲金娜·安德罗诺夫娜越发经常地在称呼方面说走嘴,对同学们误称以往说惯了的“你”,至于对那几个她不会称呼错的学生,她就会露出非同一般的笑容,以示自己对他们的态度非同一般。
一切都恢复了老样子,而且终归是要恢复这个样子的。一切都很自然而且正常。
可是在十一月底的一天,十年一班的美男子尤拉突然闯进九年二班的教室,大敞着门,不顾和善的谢苗·伊萨科维奇老师正在上课,瞪圆眼睛扫视着惊异的全班同学,拼命喊道:“列昂尼德·谢尔盖耶维奇·柳别列茨基回来了!……”
教室里刹时间鸦雀无声。伊斯克拉慢慢地站起来,这时若尔卡·蓝德斯突然喊叫起来。他发了狂似地大声喊着,用两个拳头使劲地捶着桌子。阿尔乔姆抓住若尔卡的手,抱住他的肩膀,若尔卡在阿尔乔姆的怀里挣扎着,仍旧狂喊不止。同学们纷纷跳离座位,又叫又嚷,详细地询问尤拉,抹着眼泪,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场的老教师。这位数学老教师坐在讲桌后面,摇着谢顶的头,用一块大手帕拭着泪水,伤心地咕哝着:“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我的天啊!”
大家好歹使蓝德斯平静下来。他坐在课桌后面,上下牙不由自主地磕碰着,下意识地揉着捶出血来的拳头。莲娜在对他说着什么,帕什卡站在一边,两手端着一杯水。这是一个铁制的杯子,杯把上垂着一根小链子,显然,这个杯子是他从摆在走廊的水箱上硬揪下来的。
“安静!”阿尔乔姆突然大叫一声,虽然这时喧哗已经平息,只听到抽泣和低声谈话的声音,“走。我们应该做有骨气的人。做有骨气的人,听见吗?”
“上哪儿去?”济娜非常明白阿尔乔姆的意思,却还小声问了一句,因为她觉得这太可怕了。
“找他去。到列昂尼德·谢尔盖耶维奇·柳别列茨基家里去。”
他们曾多少次来到这栋始终紧闭着窗帘、寂然无声的房子跟前啊!他们曾多少次不得不鼓起全部勇气迈出最后一步;他们曾多少次束手无策地在这扇门前徘徊,有意无意地把伊斯克拉让到前面!但是,今天阿尔乔姆走在最前面,伊斯克拉却在柳别列茨基家门前停住了脚步。
“站住!我们不能进去。他们连维卡的姑姑现在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他要是问起的话,我们怎么说呢?”
“就说我们不知道呗。”阿尔乔姆不以为然地说完,便按了一下门铃。
“咳,阿尔乔姆,你真是个铁打的汉子。”帕什卡叹了一口气说。
没有人来开门,没有人答应。阿尔乔姆也没有再按门铃,径直走了进去,其他人也跟着他进去了。窗帘依旧关着,他们'609'
没有马上看见柳别列茨基。原来他正弓着背坐在饭厅里,两手的手指紧紧地对插着放在面前。当他们一个个向他问候时,他抬起头,一一打量着他们,竭力回忆着,他把目光在伊斯克拉的脸上停了一会儿,冲她点了点头,接着,又把目光从他们身边掠过,凝视着没有人的地方。
“我们是维卡的朋友。”伊斯克拉轻声说道,吃力地吐出维卡的名字。
他略微点了下头,不过看样子他并没有听清楚,或者没有听明白。伊斯克拉失望地看了看伙伴们。
“我们想谈谈情况。我们一直在一起,直到最后一天。那个星期天我们还到索斯诺夫卡去了一趟。”
不,他没有听见这些话。他在倾听自己的心声,倾听回响在心中的亲人的声音,倾听自己的回忆,倾听那些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只言片语。维卡的同学们的到来丝毫没有妨碍他的回忆,相反,他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感情,因为他们没有忘记他的维卡,他们来到这里是想讲一点什么。可是今天他不需要听他们讲述,因为对他来说,回忆他所了解的那个维卡眼下已经足够了。
同学们局促不安起来,似乎他们太不近人情,而主人现在只是出于礼貌才容忍他们呆在这里。他们想离开,可是什么也没有对他讲,也没有听他说什么,就突然不辞而别也是不行的,所以他们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您到墓地去过吗?”阿尔乔姆问。
这个问题提得太冒失,阿尔乔姆的鲁莽使伊斯克拉极为反感。可是正是这个声音使列昂尼德·谢尔盖耶维奇摆脱了反常的颓丧状态。
“去了。那儿有天蓝色的栅栏,有鲜花。灌木丛长得很好。小鸟在啄食小红果。”
“是在啄食。”若尔卡说着又揉搓起肿了的两个拳头。
柳别列茨基嗓音发哑,干巴巴的,话音时断时续,说完之后,又痛苦地缄默了。
“该走了。”瓦利卡悄悄地说,“咱们妨碍人家。”
阿尔乔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深深地喘了口气,毅然向柳别列茨基走近一步,把手搭在他的肩头上晃了他一下,对他说:“听我说,这个……不能这样!不能!维卡爱的绝不是您现在这种样子。这个……我们也是一样。您不能这样。”
“什么?”柳别列茨基慢慢转过头来说,“是的,一切都变了。都变了。”
“变了?”
阿尔乔姆在昏暗的饭厅里走到垂着窗帘的窗户旁边,找到拉帘子的软绳,拽了一下。窗帘打开了,阳光冲进屋里,阿尔乔姆回头望着柳别列茨基说:
“请您到这边来,列昂尼德·谢尔盖耶维奇。”
柳别列茨基没有动。
“来呀,我说!帕什卡,帮他一把。”
可是,柳别列茨基自己站起来了,他拖着两脚向窗户走去。
“您看看。要是都进来的话,房子里就容不下了。”
窗外,九年二班全体同学站在漫天大雪之中。雪花落在他们身上,一个个变成了雪人。他们一动不动,只有沃维克·赫拉莫夫在原地跺脚。看来,他的脚冻僵了,因为这个文静的优等生总是穿着一双张了嘴的皮鞋。再过去一点,挨着白雪覆盖的长椅站着十年一班的两个代表,谢尔盖不知为什么把自己那顶时髦的六角帽拿在手里。
“我的好孩子,”柳别列茨基的声音抖动着,音调都变了,“我亲爱的孩子们……”他看着伊斯克拉,目光象从前一样锐利,说,“他们会冻坏的!叫他们进来吧,伊斯克拉。”
伊斯克拉高兴地向门口奔去。
“我去烧茶!”济娜叫着,“可以吗?”
“去吧,济娜。”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同学们,他们彼此仔细地撢掉身上的雪片,一个接着一个走进屋来。柳别列茨基眼里含满泪花。
喝茶之前,伊斯克拉和蓝德斯把列昂尼德·谢尔盖耶维奇带到维卡的房间,和他谈了很长时间。莲娜把大家凑的钱装进谢尔盖那顶六角帽里,和帕什卡跑到食品店去了。当济娜招呼大家去喝茶时,桌上摆着列昂尼德·谢尔盖耶维奇以往最喜欢吃的点心,莲娜正在细心地把每块点心切成三份。
大家边喝茶,边回忆维卡。他们回忆维卡的生平(从回忆一年级的情况开始),大伙儿七嘴八舌,互相插话、补充,把情况讲得更加完全。柳别列茨基一声不响,却在贪婪地听着,不放过每一句话。后来,他叹息了一声说:“多么悲惨的一年啊!”
大家沉默了。济娜象往常一样牛头不对马嘴地说:
“您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因为今年是闰年。明年就会是幸福年了,不信您就瞧吧!”
明年是一九四一年。
尾声
四十年后,我在向我的故城驰去的火车里颠簸着。瓦利卡·亚历山德罗夫在下铺鼾声大作,叫醒他是毫无意义的,他在坦克中被烧伤,不仅烧掉了两只耳朵,还烧坏了咽喉。不过他战后所从事的是用不着说话的职业:他修了很多年钟表。咳,爱迪生,爱迪生,我们上学的时候就这样管他叫爱迪生,那时伊斯克拉还认为他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发明家呢……
伊斯克拉。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