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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自个儿却是返身又出去了。
待秋娘要去拉住蜀王妃,那婢女忙跪下道:“夫人,王妃叮嘱过鸀意,若是您伤了根头发,鸀衣只怕也是活不成的!”
那样子凄楚的,似是秋娘动一步,她就受了千刀万剐。
肚子隐隐有些不适,便是秋娘也怕孩子有个闪失,忙深呼吸。半晌,却是渐渐冷静下来。
外头人头攒动,声音不绝于耳,暗室里却是静得出奇,只能听到自个儿和鸀意的呼吸。秋娘心里焦心长安,又担心惊动了孩子,真真是折磨地很。这厢又不能动,鸀意寸步不离的跟着,秋娘索性盯着鸀意看了她半晌,方才道:“鸀意,如今外头有你两个主子,还有我肚子里孩子的爹。你家娘娘吩咐你不让我出去,可没说不让你出去。你总要让我知道一下外头的情形,否则我如何安心!”
鸀意起初还有些坚持,秋娘又缠着她说了一阵子,她踟躇了片刻,又叮嘱秋娘千万别出去,自个儿却是抽了随身的软剑悄悄出去了。
足足又是半个时辰,她方才回来,将那暗室的门一开,对秋娘道:“夫人你快随我来!”
秋娘乍然出去,才发现王府的西南角火光冲天,走过的丫鬟侍卫全是人心惶惶,鸀意又道:“方才有贼人刺杀王爷,人已经被王爷制服了,可偏生个个都是死士,一个个都自尽了。王爷如今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范少爷和张大人也受了些伤,不大碍事,夫人你别担心。”
“王妃呢……”秋娘左右没见着王妃,鸀意险些哭出来,却是强忍泪水,哽咽道:“王妃为了救王爷,胸口中了一剑,如今也是危在旦夕。可恨那些贼人,竟是要赶尽杀绝,又派了人来在王府四处放火,如今王爷和王妃都受了重伤,好在还有一个宸侧妃娘娘在主事,总算才没出大乱子!”
秋娘已经无心再管王府中的事儿,一心只想看到长安。哪知道方才走进齐岳的院子,院子里却是震天的女人哭声,她站在院子里,便听到当中一个女人拔高了声音道:“王爷如今还没事,你们这般哭哭啼啼做什么。有这个功夫,回去好好看着孩子,别教他们吓着!都回去!”
秋娘想着,这人想必便是宸侧妃,如今蜀王妃的亲妹妹。性格倒是比蜀王妃刚烈。她走进去,那蜀王妃却是神色淡淡,也不拦她,只指了指屋里,道:“范少爷在里头。”
秋娘刚进去,便被一股呛鼻的血腥味直逼得差点吐出来。看到长安平安无事得站着,她终于放下一颗心。
靠近时,便见长安和张博兴两人身上都有一些刀口,张博兴惨烈些,文人出身,没什么身手,手上受了伤,被简单包扎了一番挂在胸前,头发也散落了,怎么看怎么像……落魄小姐。
又是委委屈屈缩在长安身边。乍一看长安,真是高大的紧。
秋娘心里只道,谢天谢地,没事。
再看床上的齐岳,了无生机地躺在床上,身上的白衣被血染成了红色,污糟地不成样子,手上还一直抱着一卷画轴不肯放。
王妃也被安置在不远的贵妃榻上,两个时辰前还活生生的人,如今像个纸片人一般。
“他们会……有事么?”秋娘迟疑道。
“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等太医来了。”长安低声道:“动静这般大,这下皇帝不来都不成了。”
秋娘只觉松一口气,握着长安的手,心有余悸道:“好在你没事……”
那话音刚落,秋娘直觉握着长安的手背上,渐渐传来一股温热,她吃了一惊,忙撸起长安的袖子,便见他的胳膊上,喇了好大的一个口子,一滴滴地往下渗血……
“我……我忘记我被刀砍了,秋娘,我疼……”长安嘴一瘪,委屈地抱着秋娘,就这么直勾勾地倒了下去,晕了。
据张博兴后来回忆,当日来刺杀太子的总共数十人,那是完全没有征兆,破门而入,三人里头,又是长安身手最好,太子次之,他完全不会。这直接导致他自个儿成了长安的拖油瓶,
长安以少敌多,好不容易等来了救兵,太子和太子妃又倒了,长安从护卫又变成了大夫,马不停蹄,又开始救人……
这个呆子啊……
床上熟睡了一早晨的范长安渐渐张开眼睛,起初还迷迷茫茫,不知身在何处,见了秋娘却是嘴一瘪,便要往秋娘的胸口扑去:“秋娘,那些人好凶!我好怕!”
秋娘自怀孕后,胸口确然丰满了许多,长安吃不着肉,最爱的却是埋胸这个动作。秋娘一见他又来,双手一下便止住他的脑袋,恶狠狠道:“范长安,你再装!”
长安吧唧吧唧嘴巴,胸是埋不成了,转而抱了秋娘的胳膊道:“好在咱两都没事,就是,我又成独臂大侠了……”
那耍无赖的样子啊,秋娘暗笑,一指他的脑袋道:“成,我给你洗澡!”
好端端吃个践行酒,险些两尸四命,想来真是晦气。秋娘带着长安回来后,两家人都赶过来,只道阿弥陀佛。
到了晌午的时候,张博兴方才回来,一回来却是差点摔案子,只是手被挂着,他一动,疼得自个儿肝儿都颤了!
秋娘想到长安倒下时,她便带着长安回府,后来的事儿她也不大清楚,忙问张博兴。
“真他娘的晦气!”张博兴骂道:“好端端喝个酒都能招来杀人放火的。如今蜀王和王妃都昏迷不醒,房子倒是烧了十好几间,连带着死了几个妃子,其中一个还是一尸两命,真是可怜。”
“那今儿他们还走么?”秋娘提了眉又问。
“走个鸟!”
这事儿惊动了皇上,因着蜀王情况不大乐观,皇帝也怕这是最后一面,忙赶了去。一看蜀王的情形心里已是大触动,再则,见他如何都不肯放下手中画轴,他夺了来看,当下便老泪纵横:那副画上的人,分明便是前皇后。
那个宸妃见了皇上便哭诉,说是齐岳日日都对着前皇后的画像以泪洗面,又道他昏过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若是他就此死了,一定要求皇上原谅,就此不能尽孝,云云。
皇帝也不知是不是被前皇后的画像触动,一时间竟觉对不起这个儿子,忙下令彻查此事。
朝中人大体都有见风使舵的,见皇帝松了口,便又有人私下里议论太子一向温恭谦训,可偏生前些日子像是中邪了一般,似乎中了巫蛊之术一般。说的人多了,也便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又让人重搜东宫,这一搜,竟真有了结果:一个埋在土里破烂不堪,隐约写着齐岳名讳生辰的布偶。若只有齐岳的也就罢了,在齐岳的布偶附近,竟还有皇帝的……
皇帝一想到自个儿前些日子易暴怒,易焦躁,又想到自个儿同前皇后的亲儿子如今成了这般模样,越发是信了。
“或许真能因祸得福。”张博兴低声道:“可惜了那个妃子。我倒是见过她一面,看上去比王妃和如今掌势的宸妃还要美貌,蜀王也最是疼爱她。红颜薄命,真是可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时间,张博兴长吁短叹,待他走后,秋娘一跃而起,掐住长安的脖子便发了狂一般猛力摇晃道:“范长安你这个呆子,你这个傻子,你这个二愣子,我们都被齐岳耍了。他娘的,别让我再看到他,看到他一次我砍他一次,他娘的!”
长安被摇得晕头转向,半晌方才呆呆地望着秋娘,愣愣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齐岳:“身上的白衣被血染成了红色……”莫非,又是来那个了……【君棠:擦,谁抢我台词!】
君棠:白衣而去,浴血而归的一朵奇葩白莲花,出自《仙师在上,妖徒有礼》。。。
68章
秋娘委实是生气啊;给人出谋划策,没捞着半点好处不说,还差点赔上了一家人的性命去陪齐岳唱了这么一出生死大戏。想必他也觉得长安好用,能当打手能当大夫的;长安又低调不显眼。
可是犯得着用这么大手笔么!那房子十几间烧过去他不心疼啊?还有个妾和孩子呢!他怎么就下得去手?
秋娘真是想在梅园门口挂上条“畜生与齐岳不得进入”的牌子,想了想,自个儿心里还是给他拉了条黑线,无视他吧,
这么跟长安一说,长安却是眉眼一抬,嘟着嘴回道:“杜秋娘你才是呆子;你才是傻子,你才是二愣子!你瞧你瞧;我跟你说了多少回,别舀前世的事儿套今世的局,你看,出岔子,栽了吧。你看我这胳膊,就是血淋淋的证明!”
杜秋娘原本还想翻个白眼回去,怎奈长安说的都是事实,无可辩驳,索性身子一扭脸一瞥,自个儿生闷气去了。想了半晌又觉得不对,她这出卖天机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一家子能平平安安的,范长安竟敢回嘴,胆子肥了他!
她一跃而起,又掐住长安的脖子晃道:“范长安你竟敢骂我,竟敢说我,你再敢回嘴当心我打你儿子!”
她作势便要敲自个儿的肚子,长安一下便偃旗息鼓了:自秋娘怀孕后,她威胁长安的话花样便多了许多,总归,一句话便能让他没了声了。其中,最为经常的三句话是:
一、范长安,你再敢回嘴,我就让你跪搓衣板!
二、范长安,你再敢回嘴,我就打你儿子!
三、范长安,你再敢回嘴,我就捧着肚子回建州!
第一条针对长安,第二条,针对未出生的孩子,第三条,正对她自个儿和肚子里的孩子……
其余花样,凡此种种,不一枚举。
长安时常想反驳秋娘的话,可是想了半晌,统共能针对的就第二条,他琢磨着,若是秋娘下一回再威胁他第二条,他一定要反驳道:“杜秋娘,你若是敢打我儿子,我就也打你儿子!”
可这么着,孩子是不是太无辜了……
唉,秋娘的花样,果真是无懈可击,高人呀高人。
长安暗自叹道,嘴却轻轻一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