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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七七赶时间;便不理会那伙计;径直闯入后堂;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郎中正给人诊脉,另有一个管账模样的人站在柜台后面打算盘。
见她闯进来;那药馆伙计急忙上前来拦,后堂几人也都抬头看她。
孟七七从袖中甩出一块乌木牌;丢给那管账的人看。
管账的人一见之下;愣了一愣;打量了孟七七两眼;小声而恭敬地问道:“敢问您是张大总管的什么人?”
他口中的“张大总管”乃是孟七七府上的幕僚张新敬。
孟七七不答,只是命令道:“带上郎中。”
那四名校尉答应着,这便上前架起那郎中往外走去。
伙计立在门口张着双臂,瞧着管账的人脸色,不知道该不该拦。
管账的人捧着那乌木牌子,示意伙计让开。
老郎中惶惑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孟七七温和道:“得罪了,请您去给我的一位亲人瞧瞧病。”她简单说了南宫玉韬的症状,又道:“您估摸着大约要用到什么药材,这便每一样都包裹起来,一起带上。”
老郎中写了二十几味药材,那伙计一一取了来包好。
其间孟七七出了药馆,左右一看,寻了一间点心铺进去,问那店主,“可有桂花糕?”
店主取了来,孟七七打眼一看,却见做工粗糙,不由皱了皱眉,拈了一小块在口中,甜腻中还有些涩。等她出了这家店,跟在她身边的一名校尉道:“公主殿下要用什么?属下替您去张罗便是。”
孟七七道:“你不知道,他嘴叼着呢。”
那校尉倒是尽心为主,还要再说,旁边的同僚撞了一下他胳膊,先前那校尉回过味来,闭上嘴不再说话。
孟七七上马行了两条街,又看到一家装潢精致的点心铺。
这一家的桂花糕却是做得好,甜而不腻,润而不涩。
孟七七揣着一包桂花糕回了药馆,带上那老郎中与二十几味包裹好的药材,沿着原路往苍苍山脚下而去。
在她离开之后,这家药馆却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的是个穿蓝衣、戴绿帽的青年,他牵着一匹瘦马慢吞吞停在药馆门口,又慢吞吞下了马走入药馆内,最后慢吞吞走到了伙计面前。
“买药材。方才那女子所买的药材,原样给我包一份。”他慢吞吞地说,声音有点奇怪,没有男子该有的磁性,有点雌雄莫辨的感觉。
伙计抬眼看管账的人,等指示。
那管账的人点点头,手中却还捧着那乌木牌子,猜测着方才那女孩是什么人。这乌木牌子虽然是安阳公主名下店铺间互认的凭据,但是那凭据却并不是在这牌子上的花色或字样,而是这牌子本身——乌木又称沉金,小小一个牌子价逾千金,寻常人哪里舍得用这样大一笔钱伪造一只小小的牌子?
而方才那女孩将这牌子丢给他,却没有立时收回去,而是说作为抵押,等她将老郎中送回来时再取回去,竟是浑然不以这乌木牌为意。
孟七七不知道方才药馆中的人正在揣度她的身份,她此刻也顾不上这些。
一番疾驰回到苍苍山脚下,孟七七不等马停稳,便跳下马背,往火堆旁跑去。在她身后,两名校尉架着那老郎中跌跌撞撞追着,剩下两名校尉则大包小包抱着许多药材。
“表哥怎么样啦?”还隔着几步远,孟七七便大声问上官千杀。
上官千杀坐在火堆旁,他的目光从孟七七脸上掠过,落在对面蜷缩着躺在毯子底下的南宫玉韬面上,淡淡道:“好些了。”这个时候正是烧得最厉害之时,过了这一会儿,就该慢慢好起来了。
孟七七已经半跪在变态表哥身边,见他面色越发了潮红,鼻翼急促地翕动;她心中一沉,伸手一探,他额上的湿帕子都变得温热了——这怎么会是好些了,分明是热度更高了。她扭头看后面的校尉与郎中,罕见地露出了一点坏脾气,“快点!你们还没我跑得快不成?”却是忘记了她自己跟着哑公学了这么多年的轻功,疾跑起来一般人哪里能追得上。
老郎中气喘吁吁跑过来,把医药箱一放,没敢先喘口气歇一歇,便搭手去给南宫玉韬诊脉——皮肤松弛的手还在颤抖着。
孟七七皱紧了眉头,一会儿担心地看看南宫玉韬的面色,一会儿又盯着老郎中橘子皮一般皱巴巴的脸想要看出点端倪来。偏偏那老郎中做了大半辈子大夫,诊脉之时习惯性地要攒眉摇头,给病人高深莫测之感。孟七七哪里知道这是那老郎中的习惯?她见那老郎中诊完左脉又诊右脉,还不住的摇头叹气,几乎要怀疑变态表哥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时间又急又担心,脸色都发黄了。
上官千杀静静看着她,看着她为了另一个人急切担心的样子。
他静默地看着,手中机械地捡起一根半枯的树枝,慢慢搭到自顾自燃烧得正欢快的火堆中。
火苗顺着枯枝舔向他的指尖。
上官千杀隔了两秒才觉出痛来,他收回手来,低头一看,右手中指指尖已经燎起了水泡。
指尖被烧烫到,那痛是要令一般人跳脚尖叫,而后迅速寻来冷水浸泡减轻痛楚的。
上官千杀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受伤的指尖,好像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而已。
那老郎中在诊了一刻钟的脉之后,终于确定了病症,颤巍巍开口了。
孟七七听到他扯了一大堆医书之后给出的“只是普通伤风”的结论,有点不敢置信,“你确定吗?他可是十年多从来没生病过——再说,真是普通伤风,你诊脉怎么会那么久?”她估计真是绝症,也未必要诊脉那么久。孟七七虽然理智上怀疑郎中的话,却早在感情上相信了——最好当然只是个普通伤风,她自是盼着变态表哥无碍的。她出言质疑,也只是希望郎中能有理有据地反驳她,让她彻底相信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伤风而已。
老郎中擦擦额头上的汗,他其实一搭手就觉得只是普通伤风,但是——只是普通伤风,眼前这把他抓来的女孩怎么会是这副面色?肯定是还有什么他没看出来的。于是这一诊就诊了一刻钟……老郎中最后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第一判断,这就是个普通伤风啊。
孟七七见老郎中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一咬牙,道:“先开药熬药吧。”
因为烧得难受,南宫玉韬原本闭着眼睛挺尸,听孟七七这么说,他哼哼道:“不要喝药……”
孟七七用手背又试了一下变态表哥额头的温度,听他这么说,轻声骂道:“都烧成这样了,不喝药你想自燃啊!”
“……什么自燃?”南宫玉韬迷迷糊糊的,倒还记得跟她拌嘴。
孟七七见他嘴唇都因为高热都泛着不正常的紫色了,便收回手道:“闭嘴歇着等喝药吧你。”
南宫玉韬又哼哼起来,“不要喝药……不要……”
“闭嘴!”孟七七捂住他的嘴,简单粗暴地遏止了他继续说话。
南宫玉韬安静了一瞬,转过身背对孟七七,颇为委屈得小声道:“表哥都生病了,你还对表哥这么凶……”
孟七七长吸一口气,按住突突跳的太阳穴,健康的变态表哥快点回来吧!
这一病了,让她担心不说,还打不得骂不得,真是够了!
两名校尉熬好了药,把药汁沥在碗中。
孟七七探头看了一眼,举起那盛药的碗晃了一晃,见碗壁上还挂了些残渣,便摇头道:“再沥一遍。”
老郎中撞着胆道:“药渣也有益于病情的。”
孟七七无奈道:“那也得病人肯喝啊。”
上官千杀静静听着,又捡了一根树枝在手。这一会儿功夫火堆已经被他添柴烧得极旺。他便将这跟树枝攥在手中,一时没有动。
孟七七端着盛满药汁的碗,走到南宫玉韬身边,唤他起来先把药喝了。
南宫玉韬软在毯子底下,哼哼道:“起不来……”
明知他在耍赖,此刻却没办法同他较真,孟七七深呼吸又深呼吸,回头向上官千杀求助,“战神大人,你把表哥架起来,我给他把药灌进去!”最后那个“灌进去”说得可谓咬牙切齿,有故意恐吓之嫌。
上官千杀应了一声,握着那根树枝站起来。
南宫玉韬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他望着孟七七,可怜兮兮道:“好表妹,你知道我最讨厌苦的东西了……”
孟七七当然知道,他连喝茶都只喝特制的香茶,那种茶其实就是正常的好茶叶用蜜腌过了。
上官千杀慢慢走过来。
孟七七暂且将药碗放在一旁,对南宫玉韬无奈道:“可是生病了不喝药怎么好呢?”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哄了,好在她早有准备。她将方才去请郎中时顺路买来的桂花糕取出来,揭开上面的一层油皮纸,举到南宫玉韬鼻子底下晃了一晃,“看看这是什么?你最喜欢的桂花糕哦,又香又甜的桂花糕哦……”
南宫玉韬眼睛亮了,“不枉表哥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说着就想接过来开吃。
孟七七把手抬高,一歪头,笑眯眯道:“先喝药。你乖乖喝药,我就给你桂花糕吃哦。”她有点小得意,“我真是神机妙算,就知道你会不喝药——特意去买的桂花糕来治你,还跑了两家店呢,第一家做的桂花糕有点涩,还发腻,你肯定不爱吃……”
不知何处传来轻微的一声“啪”,却是上官千杀将掌中的树枝生生捏断了。
☆、第88章 吃醋战神大人的想象
孟七七吹着有些烫的药汁,要上官千杀把变态表哥扶起来;她来喂药。
南宫玉韬掀开眼皮瞅了一眼,连连摇头,药本来就苦;还一勺一勺地喝;简直不是治病;是要命啊!
上官千杀不喜欢与人靠近,他伸臂将南宫玉韬扶起来,顿了一顿,取了一卷毯子给南宫玉韬垫在腰后,抵在大石之前;这便松手退开两步,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孟七七给南宫玉韬喂药。西沉的太阳照在他脸上;盖过了他的表情;只留下一片模糊的红色。
孟七七用勺子敲了敲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