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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在书房念书,读得都是无趣的典籍,师傅严苛,动不动便罚抄写家训,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
“我记得你说过你爹很疼爱你?他不关心你的功课吗?我听我爹说过,书香门第和世家朱门都十分重视后辈的教导,言传身教。”岳小舟想晏北寒这样知书识礼一定出自落魄的书香门第,她忽然好奇了起来。
“我爹疼我的方式有些特别,”晏北寒的神色一黯,“师傅罚了我他便罚师傅,我从四岁进学到家族没落之前一共换了不下十个师傅。古人说过,真正疼爱子女的父母都不会被眼前的安逸蒙蔽而为子女谋之深远,或许我爹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因而我总在想,那些能连对子女都冷静谋划的父母是否真的能摒弃心中的舐犊之情?”
岳小舟的心像是被刺进了一根极细的针,她撇过头,看到墙上挂着的画,眼前渐渐迷蒙一片。她的爹爹又何尝不是如此?在宠溺和骄纵下长大的她是在死过一次之后才真正明白了许多从前毫不在意的道理。恍惚间她自言自语一般开口说道:“其实我爹早就知道自己这样娇惯我是不对的,直到去世前他还在自责。”
“我爹去世时我不在他的身边,这或许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之一了。”
“看来为子女计之深远只是书中才有的大道理,父母的性格才是其中关键,如果我有孩子,想必一定是个不近人情的娘。”岳小舟想到自己重生后的心境,不由得苦笑出来。
“你教人时那么有耐心,若是当了娘一定更会温柔。”
“我若是当了娘……”岳小舟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面颊霎时绯红。她刚刚说了什么啊!最重要的是,这话竟然还是对晏北寒说的!他们二人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少说也有半年,可她从未真正将晏北寒当做夫君,更别提孩子了。一时间,岳小舟的心在胸腔中乱扑乱撞,她感觉晏北寒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烫得她根本抬不起头来。
“其实……”
“陈管家说你的书房已收拾妥当了,”岳小舟飞快地打断了晏北寒的话,“我们去看看。”
晏北寒将眼中波动的情绪掩饰得很好,自然地笑着说道:“好。”
走过古槐洒下的绿荫,院落的另一头便是晏北寒的书房,规格与岳小舟的没有分别,布置古朴大方,只是显得更有书卷气一些。
“这黄花梨的架子给你放书,这轴架给你晒字裱画,往里走还有个小居,平时休息小睡也足够了。”岳小舟四下扫了眼还是很满意陈管家的布置。
“让你费心了。”晏北寒的声音像是五月里的清风。
岳小舟不知为何开口就想说你我夫妻不必客气,但一想到之前的对话,刚刚沉下去的红晕又泛了上来,这时,陈管家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岳小舟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
“大小姐,城守府刚刚送来的帖子。”陈管家将一个青缎封面的帖子递给了岳小舟后离开,屋内的气氛忽的冷了下来。
果然,平安无事不过是暂时的,好在自己做好了准备。岳小舟屏息打开帖子,先是一愣,而后眉头却越蹙越紧。
☆、鸿门风波宴(上)
“岂有此理!”岳小舟的掌心重重拍在桌上,“啪”地一声,旁边的纸册都跟着颤了一颤。
晏北寒将邀帖合上放到一旁,想拉起岳小舟的手问问她疼不疼,可最终只是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其实岳小舟的气也并非只是做样子给晏北寒看,她当真是被齐睿白的邀帖气得胸口憋闷,“这分明是借羞辱你来羞辱岳家!”
目光掠过青缎封面的邀帖,晏北寒露出一丝苦笑。
初夏鉴花雅集是三川城名人附庸风雅的集会,每年都由一家做东,择地举办。今年的初夏鉴花雅集便是由钊王做东,于三川城郊的幽涧山墅举办,但凡名门贵族、达官富户都已收到邀帖,身为岳家当家的岳小舟自然也不例外。东陆富庶,三川城更是天府鎏金之地,自然不乏男子入赘名门望族。无论身份地位如何,即便家族事务是妻子执掌,邀帖也会顾忌颜面,撰夫妻二人之名下帖。可岳家收到的邀帖上面只有岳小舟的名字,却无晏北寒,只在下方附了“携眷”二字。这不仅是在羞辱晏北寒,更是折辱了岳家的颜面。
对于此事,晏北寒其实并不太在意。言辞上的羞辱,他已见过太多,更屈辱之事都遭遇过,怎会将这些伎俩放在心上?见岳小舟为此事发怒,他甚至还暗自欣喜,或许,在她心中,自己也有一席之地吧。
这样的心思只在心中停留了一瞬,他便意识到,岳小舟生气只是因为齐睿白羞辱了岳家,而不是他。心绪纷乱后,他平静地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淡淡道:“你不必动气,再气坏了自己。他们只是想要借此事羞辱岳家,我寻个借口不去便是……”
“不行!”岳小舟虽然表面生气,但心中没有因此失了计较,钊王做东如果晏北寒不去那便是岳府的过错,更何况岳家的女婿有何见不得人,她不能因为别人的怠慢而丢了岳家的脸面和声势。
看着目光冷冽的岳小舟,晏北寒有些恍惚。从前,她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但自成亲那惊魂一夜后,就似乎变了个人。她态度温和,神情、气度云淡风轻,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直至今日,再见到神色冷厉的她,晏北寒半晌才从思绪中回神:“这几日,我在账房也有听闻,你表哥似乎与钊王走得很近。这次雅集是钊王做东,可他毕竟还不太了解三川之事,很多事就交由你表哥承办。他曾经对我痛下杀手,失手后自然恼羞成怒,你不必烦恼,我就在家呆着,否则一旦你与自家表哥在雅集上有所冲突,岳家的面子也会不好看。”
“岳家?”岳小舟微眯了双眼,竟带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凭他也配叫岳家人?现在的岳家人只有你我和岳鸢,旁人只是姓岳就算是岳家人了么?笑话!”
晏北寒一愣,“岳家人”三个字轻轻叩在他的胸口,让他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才应该不必担心,”岳小舟收敛了神色,向晏北寒一笑,“齐睿白虽然阴险狡诈却并非鼠辈,他不会在邀帖这种不入流东西上做文章,但如果你不去反而是拂了他的脸面,所以你我必须要去,而且是风风光光的去。我倒不信三川城还有谁敢给岳家人脸色看。”
“我听你安排。”晏北寒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刚到岳家的时候在天衣坊做了十几套衣服?”岳小舟上下打量起晏北寒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嗯,好些还没上身,都是新的。”
“不行,”岳小舟牵起晏北寒的手臂一看,袖口已经短到了手腕上一截,“你又长个子了,明日我让天衣坊的师傅再给你赶出来几套。”
其实晏北寒自己完全没有发觉,他低头看向岳小舟,初到岳府时她正到自己的眉梢,而现在,自己嘴唇已正对着她的额发。
“我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不长个子了,”岳小舟抬头一笑,“你居然半年就能长这么多。”
晏北寒心头一暖,脱口而出:“其实……我已经十七岁了。”
“什么时候的事?”岳小舟一愣。
“成亲之前,我的生辰是二月初。”晏北寒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说出实情,其实今年二月初是他十八岁的生辰,流浪之时为避免灾祸,他给自己的年龄减了一岁,如今,也只能这样继续隐瞒。
一旁,忽而沉默下来的岳小舟这才发觉,算上前一世的五年,这么长时间来她从未关心过晏北寒的生辰和年岁,就算只是对一个棋子她也未免太忽视了。
于是,之后的几日,岳小舟一面忙着岳家的事,一面让颇通文玩的总柜掌柜吕绍安为她选一份生辰贺礼。
到了鉴花雅集的那日,岳小舟一早便命人伺候晏北寒着衣配饰。等她梳妆好,走出主居,晏北寒早已等在前院。
岳小舟驻足望去,精锦苍色长袍把他的身形衬托得更加修长,襟前、袖角点缀了如意云纹,贵而不俗。恰时,微风拂过,撩起墨发,晏北寒随意地抬手拢发丝,举手投足间俨然一位优雅的贵族公子。以前,岳小舟总觉得,只有齐睿白才是一身素雅,风骨不俗;可今日,晏北寒的气度不但丝毫不输齐睿白,还更添一股柔和。
晏北寒拢好发,蓦然抬头,一抹月白身影撞入视线。他微启了唇,直勾勾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岳小舟。平日的她穿的都是衣料、绣工都极好的衣裙,但因事务繁忙,就从不施粉黛,也不加赘饰。若说往常的岳小舟素雅得犹如一幅泼墨山水,那今日的她就是荒芜之地傲然挺立的一朵娇花,彻底惊艳了他。
晏北寒还未回魂,岳小舟已移步向他走去。
曳地的雪缎裙随着她轻盈却不失稳重的步伐微扬,会让人错以为是纯净剔透的湖水漾起了层层涟漪,微微起伏的胸前,月白色抹胸上一朵朵银丝暗绣的棣棠花活起来轻颤着花瓣。在酡颜霞锦罗裳的衬托下,迎着阳光的肌肤,泛起雪白的莹润光泽,腰间银色的宽锦宫绦上精致的描金花纹忽隐忽现,更生出一种别样魅力。
今日的岳小舟,三千青丝绕成利落的随云髻,顶端嵌了一颗冰种白玉珠的红玉雕花簪斜插在髻间,与同为红玉嵌珠的耳坠极为相配。她黛眉轻扫,不妖不娆,即便身着如此华丽的盛装,也不失她岳家当家该有的气势与威仪。
“等一下,”岳小舟叫住岳鸢,丝毫没有发觉晏北寒的眼神几乎镶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皱一皱眉向立在原地的晏北寒走了过去,弯腰拿起他腰间的挂佩,“不要这个了,阿鸢。”
岳鸢一愣,快步走上前来,见岳小舟又点了点头确认,才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玉佩来。看清玉佩的一瞬,晏北寒便惊愕的说不出话来,那并不是玉佩,而是太岳岁寒的把牌!
“这样就对了,”在晏北寒愣住的时候,岳小舟已经将原来的青玉翠佩换成了太岳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