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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听碧枝说公主醉了,特派我过来瞧瞧,几位公公可否放我进去探望一下公主?”妙玉看了一眼随同而来的碧枝,笑了笑道。
碧枝面色微沉。
“妙玉姐姐可为难我们了,公主早已歇息下,妙玉姐姐进去岂不扰了公主的好梦?”小太监安荣干笑着回了句。
“皇后娘娘正是因为担忧公主身子不适,这才叫我过来看看,稍后我还要回禀娘娘一声。你们究竟是怎么服侍主子的?若公主醉酒醉得厉害,该熬点儿醒酒汤扶公主用下再歇息才是。公主的身子无恙还好,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们担待得起么?”
这话才落,门砰地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面容倦态的女子身子懒懒倚着门缘,打了个哈欠,投射过去的目光带了几分犀利,轻笑了两声,“原来是伺候母后的妙玉啊,我道是父皇的哪个妃子呢,竟如此猖狂,还大吼大叫起来了,本公主原是好好的,经了你这么一吵闹,浑身都开始不舒畅起来!”
7、吾非善茬
妙玉听了这一番明褒暗讽,清秀的小脸一下白了几分,暗地里咬了咬牙,嘴角勉强往上牵了牵,“公主想必是误会什么了,奴婢只是遵从皇后娘娘的吩咐,特意来看看公主,娘娘怕公主宿醉头晕,正思虑着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呢。”
“哦?这样啊,叫母后别担心,我酒量算不得太差,不至于因为多饮了几杯酒就醉得病了。”
妙玉低着头应了下来,转身就欲离去。
“慢着!”一声厉喝让妙玉的脚步硬生生收住。
“妙玉,我母后都甚少教训我,所以你也甭端着架子教训我的人,哪怕他们是奴才,你与他们相比也差不了多少!”黎洇哼笑一声道,“还有,既然母后对你信任有加,就别不知廉耻地做一些对不起母后的事。皇后身份可是这后宫最大的,你要想清楚了,万万不要做出一些自毁前程的事来。”
妙玉身子猛地一颤,瞳孔骤然一紧,垂头不语,嘴唇却忍不住轻抖起来。
“我说的何事,你自个儿心、知、肚、明。后宫这池子这么大,小心什么时候没了影都不知道!”黎洇冷眼看她,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若是别人触了她的逆鳞,她不介意自己的一双手沾上点儿肮脏的鲜血。
“奴婢谨记公主的教诲。”妙玉抑制住叫嚣的恐惧,努力挤出了一句,下一刻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落荒而逃。
几个下人从怔愣中回神,面带惧意地盯着门口倚着的女子,明明俏生生地笑着,亮堂的眸子里却暗含杀机。
“行了,别干站着了,去歇息罢。”黎洇目光扫过几人,声调懒懒。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身回了内殿。
砰当一声,几人对着阖实的大门舒缓不稳的心跳。心道:刚才的公主真似鬼上身了,要不要跟皇后禀报一下。
“公主方才真个威武,连奴婢都被震慑住了。”月容笑道,捧着盏釉灯给公主引路,将人扶到床榻上睡下后,又动作熟络地从一个小宝盒里取出了那发着翡翠绿光的明月珠,小心翼翼地递到了黎洇的手里,“公主拿好,可别摔着了。”
黎洇笑呵呵地抱着拳头大小的明月珠,在上面啵啵地亲了两口,然后塞到了被窝里。身子虽用锦被包裹成了一团,那翠绿色的珠光还是从被缝儿里露出些许,特别是脖颈那处,一截纤细的脖颈因着这外泄的光,被照得布了一层绿粉粉的光,宛如一截上好的翡玉。
“公主歇着,奴婢去外殿守夜。”月容低声道,偷偷打量了一眼她方阖上不久的眸子,密而翘的长睫偶尔颤动两下,似有些不安,不知为何,入睡前的公主总会叫她莫名心疼。夜风不寒,她却总是把自个儿身子缩成一团,好像骨子里有什么寒气不断散发出来,让她冷得只能狠狠地扯东西裹住自己,阻挡住一切寒意。
忽然,那轻阖的眸子缓缓睁开,月容迅速将目光移开,准备携着釉灯而去。
“因为我有些怕黑。”不知是否是睡意来袭,她的声音又轻又柔,没有一丝力道。
“嗯?”月容不解,下意识地疑惑出声。
黎洇将被窝里的明月珠掏了出来,朝她扬了扬,翠光照得她双眼都眯了起来,像是在笑,“这明月珠比你手中的灯还亮,放在身边我心里踏实,别看它一开始冷冰冰的,要是捂久了,比母后的怀抱还暖和。”
黎洇嘻嘻笑了两声,然后又将明月珠塞到了被窝里,把被子往紧裹了裹,阖眼睡了。
月容不晓得那是不是公主的呓语,心里不由一叹,慢慢退了出去。
今夜的黎洇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身着白衣的俊美男子在抚琴,然后她作画,漫天的花瓣飘飘而撒,落在两人的衣上,周围一片馨香,盈满衣袖。抚琴的男子慢慢抬头,朝她一笑,绝色倾城,而她则乐颠颠地将手中的画递给他,指着画上的人,用糯糯的声音问,“影哥哥,我这两个门神画得像不像?”
那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笑道:“像。”
好奇怪的梦……黎洇唇角微微勾起。
琼琅殿宴后,薛皇后心里大致有了驸马人选。
“洇儿,母后都替你瞧了,今年的新贵里,韩沐诩文采斐然,当属第一,人也长得极俊。连你父皇都对他称赞有加,这人准差不了。”薛皇后一脸满意,跟黎洇讲了那人一大堆的好。
黎洇附和着笑了两声,安静听着。这新科状元好是好,只是……韩家近年来似乎跟平武王走得近了些。
“母后,这事儿不急,儿臣虽然喜欢长得俊俏的,但是一个人的里子怎样更为重要,不如父皇和母后再多看看,日久见人心,这人配不配得儿臣,又不是一两天就能瞧出来的事儿。再说了,万一韩状元本身已有婚约,我若仗着公主的身份横插一脚,岂不拆了一段好姻缘。”黎洇笑道。
薛皇后越听越是吃惊,“洇儿,你当真如此认为?”
“自然如此,儿臣在母后面前从不说假话,想要什么都是跟母亲直接开口。”说到这儿,黎洇将身子依了过去,眨了眨漆黑大眼,呵呵道:“儿臣这儿恰有一件事要同母后说说,万望母后答应儿臣。”
“又来耍泼皮性子了。”薛皇后笑骂一句,“说罢,又看上母后的什么宝贝儿了?”
黎洇凑近她低喃了一句,薛皇后原先的笑容顿时一敛,转为凝重,“这事儿不成。”
“母后你就答应儿臣罢,儿臣这次是认真的,绝非玩闹。儿臣自觉心浮气躁,需要修身养性,国师大人闲来无事,每日指教儿臣一番,也不会浪花费国师太多时间。母后不是总劝说儿臣要多学学宫中礼仪,要儿臣变得跟熙郡主一样端庄贤淑么?儿臣现在有心改过,母后不答应的话可是一点儿都说不过去呢。”黎洇撅着嘴儿,双眼巴巴儿地瞅着薛皇后。
薛皇后连忙转头,佯装不见,每回一瞧见黎洇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薛皇后便什么都应承下了,可是这次不同,国师不是常人,后宫中的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个能卜能算还能作法的神人。黎洇这丫头什么性子,她这个做母后的比谁都清楚,虽然比以前收敛了许多,只那娇蛮任性的性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蹦出来了,来扰扰她这个闲人就好了,国师那里却万万扰不得。
“洇儿,你要什么宝贝母后都能答应给你,可是这事委实不成,国师喜清静,你这般日日去打搅,国师大人一怒之下不愿留在宫中了怎么办?届时你父皇肯定大发雷霆,就算他宠着你,却不能任你胡闹。”薛皇后的态度很坚定,黎洇不得不在脑子里再搜刮些说辞。
“母后,不如这样可好?儿臣亲自上门拜访,求国师传我修身养性之法,若儿臣说动国师大人了,母后和父皇便答应此事,如果成不了,儿臣就此死心,自个儿窝在行宫里看看书绣绣花,直到自己及笄,再住进公主府,随便找个人嫁了。”说到最后,竟有些赌气的味道。
薛皇后只觉头痛,这孩子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还真跟她有些像。国师怎么可能答应一个小丫头的无理取闹,这事儿铁定成不了。虽她口上说是去跟国师学习修身养性之法,但是黎洇这多年不变的毛病哪能骗过她,定是洇儿无意间窥探到国师的容貌,心里痒痒了,这才想了法子接近。薛皇后知道这丫头只是喜欢观赏俊俏的人儿,跟喜欢搜罗宝贝一样样儿,就算有什么色心也无那色胆,所以这些年才一直纵容她。黎洇自幼小病不断,上回更是差点儿落水淹死,薛皇后巴不得将这小女儿护得牢牢的,再不受一点儿委屈。
“母后跟你父皇提一提,若你父皇点头,你再想办法去央求国师答应你。”薛皇后妥协道,心想:左右国师不会答应洇儿的请求,倒不如叫洇儿自己碰壁死心。
“谢谢母后,儿臣就知道母后最疼儿臣了!”黎洇立马欢快道。
薛皇后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这般宠着洇儿会不会害了她,日后她一定要觅一个好女婿,对洇儿万般宠爱,洇儿虽然聪明,但性子毕竟有些不受男子喜欢。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娴淑的?像黎雨熙那般的女子,才是京都里男儿们最愿选择的佳偶罢?虽然韩伊莲一直记恨着当年的事儿,但薛皇后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教养了一个好女儿。洇儿若是有雨熙那孩子一半温婉就好了,加之她越过黎雨熙的相貌,何愁找不到好夫郎。
黎洇见自己的母后目光凝聚成一簇,明显在盯着某处走神,不由低唤两声,“母后。母后?”
“母后想什么呢,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舒展。”黎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