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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膳后,曹寅便和他的夫人离开了。
我见干娘将他们送出门后,就一直站在院里,神情有些恍惚,便问道:“干娘,怎么了?”
干娘感慨的笑笑,那笑容似穿越了时间的阻隔,让她再见到了什么,“今日见到曹大人,就想起少女时的故事,心中感慨。”
我疑惑道:“干娘和曹大人很早就认识了?”
“是,有一年我还才十几岁时,出府去玩,便偶遇了来杭州游玩的他。那时我也算附近小有名气的才女,曹大人也是一个满腹经纶的人,我和他一见如故,如此一来二往,也便成了好友。后来……”干娘抬头望着高远的天际,有些说不下去了。
“后来怎么了?”到了重点我当然不能放过。
干娘恍惚的笑了起来,“后来便因为他认识了容若。”
原来干娘和舅舅的相识竟是因为曹寅,干娘与曹寅成了好友,而曹寅又一直与舅舅交好,一切似乎也是顺理成章。干娘年轻貌美且满腹才情,而舅舅出身大家、文武双全,实在是剧本里演绎的天作之合。
“那时我年轻气盛,总觉得这世上少有男儿能配得上我。而容若,再未见到他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出身显贵又受尽皇宠的纨绔子弟,他的一切都被人夸大了,所以觉得真人未必有什么。但那年见了面我才知道,他是一个极富才情且厌倦权贵的人。”干娘回想着与舅舅的相识,人生初见的那一刻就已经沦陷了一颗少女心。
想起今日曹夫人对干娘的称呼,我问道:“干娘,曹大人他们都叫你嫂子吗?”
“是。那时我与容若定情后,他便叫我嫂子,我觉得实在不妥,毕竟我和容若并未成亲,但他就是不依,后来我见容若也没说什么,便由着他去了。”干娘解释道。
“你和舅舅没有成亲吗?”我怎么从不知道这事?
“其实我与你舅舅从未行过礼,当时我只是跟着他入京,他就带着我在德胜门内置房安顿,我连纳兰府都未去过一次。外人大多说我是他的妾侍,其实连妾侍都不算吧。”干娘说着自己心痛的往事,声音却辨不出喜怒,十分平淡。
“舅舅没有想办法将你接回纳兰家吗?”我有些愤慨,干娘如此决绝的对他,竟连一个名分都没有。
“自是想了办法,可我是个汉人,纳兰大人是容不下我的,后来你舅舅不到半年就去世了,我哪还会想这些事?”
“干娘。”我看着干娘讲述当年那些令人唏嘘的往事,心里也跟着难受,真想上前紧紧地抱她入怀。
干娘对着我温暖的笑笑,“孩子,这些都已经过去了,生死有命,可活着的人总还是要好好的过下去。”
我点了点头,死者已矣,生者也不该只活在悲伤里。
有时我真想回到属于舅舅的时代去看看,他的身上实在有着太多的迷,现在的我也只有从额娘和干娘的回忆中了解到这个流传后世的文人。
☆、第廿四章 九爷来访
再次迎来江南的盛夏,骤雨初歇,天气也未见得有多燥热,倚着阁楼的栏杆远望,门前三两株桂树绿意正浓。
静默中,忽见银屏从院里疾步而过,向阁楼上走来。
一见到银屏进屋,我忙问道:“银屏,怎么了?”
银屏先喘了口气,才道:“小姐,少爷回来了,还有一个人同他一起来的,就是三年前我们在灯会上遇到过的人。”
难道是胤祯吗?我心中有些乱了,还没做好准备见他。“银屏,就是那个帮过我们的少爷吗?”
银屏摇了摇头,“不是,小姐你怎么这么紧张?”
“银屏,那个帮我们的人就是十四阿哥。”
“小姐,你怎么从未与我说过?我一直只知你的夫君是十四阿哥,却不知就是那人。”银屏有些羞恼,“今天来的那位就是我说过的长得很俊美的那位,我记得那时姑爷叫他九哥,那他岂不就是九阿哥?”银屏一下就对胤祯的称谓改作了姑爷。
“对,那就是九阿哥。”只是不知他来杭州干什么。
已有两月未见哥哥,心中也甚是思念,一下就将我对于九阿哥来杭州的好奇冲淡了。
来到正厅,只见九阿哥慵懒的坐在檀木椅上,手上端着一杯茶,用茶盖慢慢的拨着,斜着一双丹凤眼看着入门的我。
我环视了一周还是不见哥哥,看来他多半去看额娘了,便走上前去,叫了声“九哥”。
九阿哥放下手中的茶盏,仍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你哥哥去看你额娘了。”
我点了点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每次一见他我总是浑身不自在,想去看额娘和哥哥,又不敢将他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早知道我就直接去额娘房里了。
九阿哥笑了一声,“坐啊,怎么在自己长大的地方都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我听言,挪了几步到离我最近的椅子坐下,开始如坐针毡。
九阿哥似乎很享受我紧张的样子,不是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就是抬头看看我。良久后,他终于开口:“你不想知道十四弟和弘明最近过的怎么样吗?”
我看了九阿哥一眼,又快速地将视线投向一旁,不想作答。
九阿哥见我不答,也不追问,只继续道:“你一走没多久,弘明就生了场大病,十四弟日日守着他,就连德妃娘娘也来了。这病也是来势汹汹,时好时坏,直到半月后才完全好。弘明一好,娘娘就将弘明接近了宫,说宫里有太医嬷嬷,怎么也比在宫外好。其实德妃娘娘接走弘明说来也是十四弟的原因,自你走后,他在家就日日照顾着弘明,也没将他交给府里的其他福晋,尤其是弘明生病的那段时间,耽误了不少事。”
我看了九阿哥一眼,视线相接,看得出他说这话时是少有的严肃。弘明,真的对不起,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我竟没有守到你身边。
九阿哥喝了口茶,继续道:“弘明进宫后,十四弟终于又能到兵部正常的做事了,不过还是一有空就到永和宫看弘明。”
“皇额娘自是会把弘明照顾的极好的,我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九阿哥说了那么多,我也不好一句不答。
“你就这么想?我看现在弘明竟像成了十四弟唯一的念想。”九阿哥微挑起嘴角,似有些嘲讽。
“我看大家都还过得不错。”我也学着他开始假笑。
“还是不肯在我面前说实话?”九阿哥紧盯着我,收了脸上那让人不自在的笑,“到现在还是怕我?”
我立马反问一句:“我什么时候怕过九哥?”你也不想想自己的气场,老是一副蛊惑的笑,却又有着看穿了别人的感觉,我能不怕吗?
“这次连理由都不想找了,还嘴硬?”九阿哥老神在在。
“我怕,我怕,行了吧。”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有了点脾气。
九阿哥却笑了起来,“这才是你的真性情吧!”
我睨了九阿哥一眼,不想再答。
没多久,哥哥到了前厅,我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我小跑到哥哥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哥哥,你怎么才两个月就又来了?”
哥哥点点我的额头,故作严肃道:“难道你嫌我来的勤了?”
我抚了抚额头,谄媚的笑笑,“哪会?哥哥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哥哥摇头失笑,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九阿哥,“这次我是陪九爷来的,我们有些事要做。”
“是政事上的事情吧?”
“不是,是九爷想在江南开一家酒楼,我和他一起考虑了一段时日,最后决定在杭州来开店。”原来是财神爷想把生意做到江南啊。
“我们待会儿要去看看新店,你要不要一同去?”哥哥问我。
在府里呆了很久,我早就想出去逛逛,可心中又挂着额娘,便也无甚心情。正想答好,却见银屏抱着哭闹的采琴疾步进屋。
“小姐,你快来哄哄这小祖宗,一直在哭。”银屏的脸皱成苦瓜状,显然已被采琴弄得没了脾气。
我忙笑着接过采琴,她没一会便停止了哭声。
银屏眉头舒展,叹道:“小姐,只有你才能对付她。”
“这孩子长得还真漂亮。”不知何时,哥哥已走到身边,细看着采琴,“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回道:“是江宁织造曹大人家的。”
九阿哥也起身走了过来,问道:“怎会在这里?”
“曹夫人见我与这孩子有缘,就把孩子放在这里一些时日。”
我刚答完,却发现九阿哥已不知何时走到我面前,细细的看着孩子,眉头微蹙,似在苦恼什么事情。
“九哥。”我见他看着孩子完全失了意识,便出声提醒。
九阿哥一下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平日里邪魅的样子,完全不复刚才疑惑的表情。
哥哥这时开口道:“九爷,我们这就走吧。”又看向了我,“雨霏,和不和我们一同走?”
我见怀里的孩子已经不知何时睡了,便又将她交给了银屏,回道:“我和你们一道去看看吧。”虽然还是怕九阿哥,但能和哥哥一同到府外逛逛,我还是十分开心的。
出了府门,哥哥和九阿哥当先走着,我在他们身后,四处看着,毕竟已是久未出来,也想看看周围的变化。
他两人也不催我,随我走的优哉游哉,不多时我们便走到了杭州最为繁华的羊坝头,这里的街道不宽,两旁却是临立着密密麻麻的店铺。
又走了没多远,九阿哥径直进入了旁边的一个三层楼的建筑,铺面还未完全装潢好,却已可以想象弄好后的华丽。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个子不高,身材有些臃肿,眼睛几乎只有一条线,却是一副精明的样子,“九爷,您来啦?”
九阿哥环顾了一周,看来还比较满意,“张元,弄得还不错,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全部做好?”
张元一直在九阿哥身旁哈着腰,回道:“大概再要一月吧。”
九阿哥点了点头,“三楼上的雅间清理出来了吧?”
“九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