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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硬拖着去还是医院直接来人,我父亲就发狂,要咬人,而且力气还挺大,谁都拿他没办法,我们这儿的道路你也看见了,急救车根本就进不来,离这里最近的公路都最少要走15分钟,这片老地方也没个像样的医疗机构,加上父亲本身有些伤人的迹象,所以我们真的没办法了。
梁大姐接着说,我们这是个小地方,附近的街坊都是在一起住了一辈子的人,也大多数都是老人,都认识我父亲,所以家里出了这件事以后,很快就在咱们这里传得人人皆知,大家都说,这老头是中邪了,被鬼给缠上了,要找人来驱邪才行。起初我本来一直不相信,觉得都是老人的迷信,可是就在上个礼拜,中午来给父亲做了饭菜,喂他吃了以后他睡了,我知道不到傍晚他是不会醒来的,于是就赶回公司去上班,提前下班去接了女儿,把女儿送到我一个好姐妹家里让她帮忙帮我看着下女儿,自己又风尘仆仆的赶到父亲家里,本来打算把中午的饭菜给父亲热一热,喂他吃了以后他睡着了自己就能够回家了。但是当我打开门以后,发现父亲从床上摔到了地上,还是在呼呼大睡,但是好像有一个想要朝前爬动的姿势,我把他扛起来以后,才发现他的指甲已经外翻了,地上有好几道他指甲留下的血抓痕。
我赶紧问梁大姐,那个抓痕,现在还能看到吗?梁大姐低头在地上找了找,然后指给我看,我低下身子去一看,发现一共八道抓痕,就好像双手除了大拇指以外,都狠狠在地上抠了一把。一个正常人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十指连心,也更加不可能在如此疼痛以后,还能够安心睡得着觉,否则的话,当年爱国主义教育中说江姐被竹签扎了手指还坚贞不屈,那就一定是在逗我玩儿了。
由于光线很暗,而且害怕把老大爷给吵醒,所以我们说话的声音一直压得很低。我和胡宗仁在此期间都没做什么举动,例如检查之类,我们需要从梁大姐口中得知完整情况后,才能判断自己到底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梁大姐接着说,这还不算什么,当天自己因为担心半夜父亲再摔下来,于是就给姐妹打了电话,说今晚孩子就暂时住在她家里,自己老父亲有点问题,需要照料一晚。自己把一切打点仔细后,就把外头饭厅里的桌子收拾了一下,趴在桌子上打盹就睡着了。
梁大姐抽了口凉气,好像现在回想起来也会害怕一样,她说,到了半夜的时候,她听见了一阵好像鸟儿扑打翅膀的声音,就在自己头顶不远的窗户上,映着灯光还能看见一个鸟的影子,本来也没在意,心想反正都醒了就去看看父亲有没有摔下来,不过当她摸黑走到父亲床边,把台灯拧亮了之后,却转头看见父亲根本就没在自己的床上,她再转过头来,发现父亲正整个人直挺挺站着贴在衣柜的镜子上,双手也是爪状就跟最初他第一次出现的情况一样,区别只在于上次是摔到了,这次却是站着的。鼻子都因为贴的太紧而有点积压,即便是面朝着镜子,父亲的眼睛却瞪得老圆,斜着眼仁看着自己。
第一百九十一章【案二十二】莲花刺青
我试想了一下梁大姐说的那个画面,于是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衣柜上的镜子。我模仿着梁大姐形容的那个姿势,走到镜子跟前,然后问她说,你的意思是这样站着的吗?梁大姐点点头,胡宗仁也咂吧着嘴巴跟我说,那还真是挺怪的。我从镜子跟前退回原位,然后问梁大姐说,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事?
梁大姐说,自己当时开灯后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的确是吓坏了,于是不由得朝反方向退了一步,一下子就跌坐在了父亲的床上,手撑在床单上,却感觉到床单上一阵冰凉,这说明父亲离开被子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也意味着他保持这个姿势在镜子跟前站立已经很久了。但是这还并不是主要的,在梁大姐连连后退的时候,突然从被子堆里看不见的地方,伸出一只手来,死死的抓住了梁大姐的手腕。
梁大姐吓得惊声尖叫起来,但是怎么都挣脱不了,她说她当时只是满心的害怕,并没有去思考过到底是不是鬼这个问题,只是觉得父亲明明就站在床边,但是那只手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而父亲又一直是一个人独居,来不及理清楚这当中的逻辑顺序,梁大姐已经吓得失去理智了,她随手就抄起身边的东西朝着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砸了过去,梁大姐说她自己也具体不记得当时抓到个什么东西,因为父亲的枕头边有一块河边捡来的鹅卵石,用来压住那些报纸杂志,还有一个手电筒,估计自己当时抓住的,就是这两样当中的一样。
梁大姐告诉我们说,就这么猛砸了好几下,却依然不见那只手松开。而这个时候开始,梁大爷原本紧紧贴在镜子上的脑袋开始有节奏的撞击镜面,并不是非常用力的那种,因为毕竟是玻璃如果过于用力的话,就会把镜子给撞碎。而是好像一个喝醉酒的人,开始用脑袋砸玻璃时候的感觉,在深夜里,发出那种哐当哐当的声响,加上老家具,镜子和柜子之间是有一点缝隙的,原本就有些活动,这样的声音在晚上听起来,就格外的让人觉得害怕。即便是自己的父亲,也让梁大姐吓得很惨,她告诉我们说,当时父亲已经开始张开嘴巴了,就差不多和现在的样子一样,又睁开了眼睛,那样子看上去和那些妖怪差不多。越来越害怕以后,她下手砸那只抓住自己手腕的东西就更用力,也不知道这样重复了多少次以后,突然手腕上一松,那种抓住自己的感觉突然消失了,于是来不及多想,梁大姐就挣扎着逃出了门。
梁大姐说,刚打开门以后,她就看到门口的洗衣槽上,站着一只鸟一样的东西,叫声很难听,但是由于天黑的关系自己也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这季节已经是寒冬了,很多鸟都已经飞走去过冬去了,而自己当时吓得魂不守舍的,直朝着大街上跑去。梁大姐说到这里的时候朝着我们刚才吃豆花饭的那条稍微宽敞一点的街指了指,说那里有110的执勤点,到了那儿之后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而且自己先前的这些动静,其实已经把不少周围的邻居给吵到了,许多人听见她呼天抢地的喊,就出来看,大家指指点点,即便自己什么也没说,大家好像也都猜到一点什么似的,于是她在110那儿呆到了天亮,自己还没离开,周围的传闻就开始四起了。
对于传闻我是领教过不少次的,但是我必须说,有时候居民们的传闻,反倒会给我一些相对客观的角度,让我来加以区别辨认,除非是彻底的谣言,那的确应该鄙视。同时我也知道当周围的人都更相信传闻而非事实的时候,那种舆论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
梁大姐接着说,自己从小到大,鬼故事这一类的传说也听到过不少,自己也曾因此而吓得晚上睡不着觉,但那毕竟是暂时的,自己从未亲自经历过,但是之前那天晚上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具体,自己怎么想都不觉得那是一种幻觉。胡宗仁问梁大姐说,你当时是看见那只从被子里伸出来的手了对把?其实我和胡宗仁想的一样,梁大爷再古怪的行为,也许都能够从一些角度找到一种解释,但是那凭空从被子里出现的手,如果确定不是梁大姐的幻觉的话,那么必然就是撞鬼无疑了。至于是一个什么样的鬼,究竟为什么藏身于被子当中,而梁大爷为什么大半夜站起身来贴着镜子,这些我们却一无所知,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从梁大姐的嘴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梁大姐点点头说,她记得很清楚,那只手绝对不是幻觉,而自己也亲自看见了,虽然当时是夜里,父亲床边的台灯也不够明亮,但是人在黑暗的环境里呆上一阵子之后,就会逐渐习惯这种环境,以至于即便灯光微弱,也能够看见周围的情况。她告诉我们,被子当时也是瘪下去的,也就是说基本上不可能有人藏在被子里自己会不察觉。那只手看上去非常瘦,但是无法却分是大人的还是小孩子的,没有衣袖,只有一只手,手臂上有一个刺青,刺青的样子很像是一朵开放的莲花,皮肤有些铁青色,就好像是一个死去很久的人,尸体的皮肤因为氧化而变色一样。
梁大姐接着说,自己当时被那只手抓住以后,曾经奋力挣脱,但是在挣脱的过程中能够感觉到这只手好像是连接着某样自己看不见的东西,并非完全挣脱不动,而是有一定的让性,但是自己的力气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这才着急找东西打的。
梁大姐说完这些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首先我能够理解为什么梁大姐起初挣脱却没办法逃脱,后来开始用东西打的时候却逃走了的原因,这其实是活人和死人之间一种阴阳失衡的关系。通常来说,无论男女,活着的时候都属阳,而死后的人无论男女都该当属阴,阴阳如水火,可以交汇但用不互融,就好像是油和水的关系,无论怎么挣扎,打得再过于惨烈,也始终无法融为一体。人在害怕的时候,阳气会减弱,于是就导致了阴气的旺盛,就好像双方打仗一样,敌人被逼退了一点,我军就能够上前一步。对于阴阳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而同样的道理,如果一个人发狠了,就例如梁大姐这种抄起东西就开打的行为,在很大程度上来说,算是在用行动给自己壮胆,殊死一搏了。这种情况下,人的阳气就会相应的增加,从而逼退了部分阴气,两者之间就好像跷跷板,谁弱了,谁就占了下风。这也是为什么当很多人遇到脏东西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并不是求神拜佛,因为那时候你心里始终是在害怕,最好的办法却是,你一个劲的提醒自己,不要怕,或者骂脏话,骂脏话本身是在壮胆,给自己打气,鬼也怕恶人,这么一来,挣脱也就不是难事了。但是我觉得不对劲的并非这一点,而是在于梁大姐描述的,那只鬼手上的一朵莲花刺青。
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