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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岔口 作者:周德东-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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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哪儿?”
  “航州。”
  蒋中天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梁三丽对我说过,她就是航州人,你应该试着找一找她的家,刺探一下她到底是什么根底。”
  文馨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即说:“可是,那么大的城市,我到哪里找她家呀?”
  “她说过,她爸是个大夫,她家开了一个牙科诊所——我就知道这些。”
  “好吧,我试试。”
  文馨说完,转身就走了,连再见都没说。
  蒋中天坐在那里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她走出门。
  肆拾柒:寻根在航州市,文馨只要忙完了工作就坐着出租车四处转,专门寻找牙科诊所。
  她走访了十几家牙科诊所,都不对。
  这天晚上,她在一家面馆吃完饭出来,很偶然地看见胡同里有一家牙科诊所。
  那是一个很小的诊所。
  她想试试运气,就走了进去。
  一个老大夫正坐在桌前看医书。他戴着一副花镜,看起来年龄挺大了,但是头发却黑黑的。
  “请问,这里有姓梁的大夫吗?”
  老大夫抬起头,温和地说:“我就是。你是……”
  “我是梁三丽的朋友,从七河台市来。”
  “噢,你是三丽的朋友啊,快请坐。”老大夫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给文馨拉过一把椅子来。
  “这孩子,一直在外面飘荡,常常几个月都不打个电话回来,我和她妈都特别惦念她!”
  这时候,文馨的眼睛定在了老大夫的桌子上——玻璃下压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两个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是梁三丽,另一个男孩她不认识。
  两个人都幸福地笑着……忽然,文馨感到这个男孩有几分面熟,接着她的全身一冷——他正是密密麻麻贴满她家各个角落的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啊!
  肆拾捌:目击保姆是一个读过高中的女孩。
  她睡觉很轻,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醒来。
  她刚刚走进这个雇主家,就觉得有几分不对头——第一天她就敏感地发现,这一对男女并不是一家人。
  那天晚上,洪原喝醉了。临睡前,保姆听到梁三丽在卧室里尖叫了一声,她吓坏了。
  后来,卧室里就没有动静了。
  可是,她一直睡不着,琢磨着这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女人刚才为什么尖叫。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静。
  她刚刚有点迷糊的时候,听到那个卧室里传出说话声。
  她竖起猫一样灵敏的耳朵仔细听了半天,只听到那女人的声音,却一直听不到那男人的声音。
  她突然意识到:那个卧室里并不是两个人在对话,而是那个女人一个人在说话!
  这深更半夜的,她一个人在说什么?
  说梦话?
  不是。
  她的语速很慢很慢,好像在叫魂儿,好像在叨念什么巫术咒语,好像在练什么邪功……中间,她又听到那个男人两声惊怵的叫喊,好像在一个遥远、幽邃的地方呼救。
  保姆害怕极了,紧紧抓住被子,一动不敢动。
  后来,那怪兮兮的低语声终于一点点消失了……女主人过生日的那一天,又出了一件怪事:蛋糕里冒出了一张照片。而那个男人的神态显得极其不正常。
  三天后的半夜,保姆听见有个人蹑手蹑脚地从那个卧室里走出来。
  她趴在门缝往外看,只见那个女主人轻轻抱着小梯子,朝卧室走去。
  她壮着胆把门拉开,小声问:“阿姨,你要干什么?”
  女主人猛地回过头,压低声音,严厉地说:“你睡你的觉。”
  她把门关上,又从窗缝往外看。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那个女主人又把那个小梯子轻轻搬出来。她的脚下没有一点声音,保姆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幻影儿……她躺下来。
  就在她要睡着的时候,又听见他们的卧室里传出了那个女人的恐怖低语声。
  她下了床,轻轻打开她那个房间的门,使劲听,隐约听到女主人好像一个人在慢慢地讲故事,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她在给谁讲故事?
  保姆横下一条心,拉开门,轻轻轻轻走出去,来到了女主人的卧室前,趴在门板上听。
  这回,那声音清晰了一些。
  她果然在讲故事!
  不过,她用的是第二人称——“你”,听起来怪怪的。
  她好像用语言支配着一具具行尸走肉,或者引导着一缕缕阴魂,上演一场恐怖的剧……“窗外又传来了咕咕唧唧的水声,你听见了吗?……是那些鲨鱼,它们摇头摆尾地游来了,游来了,游来了……现在,它们聚集到了你的窗外……窗外特别黑,特别黑,特别黑……”
  保姆的耳朵不知不觉挨在了门板上,那门竟然虚掩着,它裂开了一条缝儿。
  保姆朝里看去,头发一下就竖起来了!
  在明晃晃的月光下,她看见那个女人穿着雪白的睡衣,端端正正地坐在那个男人的头顶,她的头发垂下来,蒙在脸上,像个鬼。
  她的双手插在那个男人茂密的头发里,好像一条条毒虫咬定了荒草中的一堆腐肉,它们以奇特的排列方式死死叮在那上面,无声地吸着血。
  它们纹丝不动,牢不可分……她吓得一步步退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锁死了,然后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躺下来。
  她隐约听到,那个女主人又嘟嘟囔囔说了好长时间,终于停止了。那个卧室像棺材一样死寂……第二天晚上,她又听到他们的卧室传出那个女人的窃窃低语声。
  她又轻轻走出去,趴在那个卧室的门外偷听。
  “那些鲨鱼纷纷往外吐着东西……那是一块块血淋淋的人肉……那是血淋淋的眼珠,鼻子,耳朵,嘴巴,牙齿,舌头,气管……那是血淋淋的头发,骨头,指甲……它们一点点聚拢,聚拢,聚拢,速度很慢,很慢,很慢,终于合成了一个人……她是冯君,那个死去的冯君……她赤身裸体,鲜血淋漓,直挺挺地从窗子飘进来,飘进来,飘进来……”
  保姆的心越跳越狂烈。
  “她站在了你的床前……你看了看她的左胳膊,那上面没有手,乌黑的血滴答滴答往下淌……”
  保姆不敢再听下去,退回房间,在床上抖成了一团。
  她想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这个女主人有梦游症!
  早晨,她爬起来做早餐的时候,那个男人像瞎子一样闭着双眼把她叫过来,让她看看房子里有没有陌生人的照片。
  她感到这一切都十分古怪。
  最后,她走进他们的卧室,竟然看到床头有一摊血!
  白天,女主人出去了,那个男人在沙发上枯坐了一整天,不吃不喝,好像要死了。
  这天夜里,保姆仍然没有睡。
  她静静地聆听那个卧室的动静。
  可是,她一直等到后半夜,那个卧室都死寂无声。
  她悄悄走出去,来到那个卧室的门前,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
  突然有个好奇的声音贴在她的另一个耳朵上,悄悄地问:“圆圆,你在看什么呢?”
  她头皮一炸,猛地转过头来,差点撞到一张阴森的脸上。
  是女主人。
  “我……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女主人直起身,小声说:“睡吧,没什么好看的,真的。”
  保姆赶紧低下头,无声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躺在床上,又难堪又恐惧。摸了摸脑门,一层冷冷的汗。
  次日,她醒来之后,那个男人已经走了。
  房子里只剩下了她和女主人。
  吃早餐时,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女主人的眼睛。
  吃完早餐,她开始收拾房间。女主人一直在沙发上静静地坐着,看着她。
  她还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就不停地干活,擦地板,擦家具,擦玻璃……有几次,她鼓足勇气停下来,想对她说,自己不想做这份工作了,现在就走,回到劳务市场去,哪怕不要这几天的工资了……可是,她一看到女主人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就把话咽了回去。
  她害怕她。
  “阿姨,我想出去买点菜……”她想逃了。
  女主人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不用,还有那么多呢,够吃几天的了。”
  她的心一下就凉了。
  吃完晚饭,天就黑下来。
  那个男人还没有回来。
  也许,他今夜不会回来了……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忐忑不安地想着,假如今夜那个男人真的不回来,她怎么和这个可怕的女人在同一个房子里度过这慢慢长夜……女主人慢慢走了过来。
  她站在了保姆的背后,却不说话。
  保姆正在擦油烟机,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睡吧。”女主人说。
  保姆低声说:“我把它擦完……”
  “太晚了,不用擦了,睡觉。”女主人又说,她的语调已经不容再拒绝。
  保姆只好放下抹布,转过身,低着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了灯,脱了衣服躺下来。
  女主人也慢慢走回了她的房间,轻轻把门关上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非常安静。
  那个男人到底没有回来。
  保姆不敢睡觉,她拼命地瞪着眼睛,捕捉着房间里的任何一个声音。
  那个卧室一直没有动静,就像一只张大的耳朵。
  保姆一直熬到后半夜,实在太困了,就一点点迷糊了。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一下又瞪大了眼。其实,在这么黑的夜里,睁眼和闭眼几乎是一样的。
  她听得出,女主人从她的卧室里走出来了,她肯定没有穿鞋,那是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她走得很慢很慢。
  终于,她走到了保姆的门前,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圆圆……”
  保姆紧紧闭着嘴,不敢说话。
  女主人轻轻拉开门,闪身溜进来。她穿的还是那件软软的雪白睡衣。
  保姆赶紧闭上了眼睛。
  女主人把脸凑近她的脸,一动不动。保姆压抑着狂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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