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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慢声地说道:
“希望您不要走这个路子。设法在离开人世而无法自卫的可怜姑娘身上找到什么污点是有失体面的。我也不相信您能从中得到什么线索。”
“您不要以为,我的朋友,”波洛温和地解释说,“我想在没有脏东西的地方企图找到脏东西。可是好心的霍普金斯护士的特点,就是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感。她喜欢玛丽,而我觉得,在这个姑娘的经历中有点儿疑窦,霍普金斯护士知道但却极力隐瞒。霍普金斯护士不认为这与谋杀案有什么关系。可是,我应当知道一切详情。不能排除,玛丽危害了第三者,因此这个第三者会有谋害玛丽的理由。”
“可是,”医生反驳说,“霍普金斯护士一定也明白这一点。”
“霍普金斯护士是个聪明的女人,然而她的智力未必能与我的相媲美。她可能看不到的,可我波洛无疑能看得到。
总之,应当弄清我刚才提到的那个不清楚的环节。今天我还要拜访另一位护士——奥布赖恩。她也许能帮我的忙。”
“未必……奥布赖恩护士在这儿还不过一两个月。”
“这我知道。可是霍普金斯的舌头很长。她在庄子里没讲过玛丽的坏话,因为她伯损伤玛丽。但我不相信,她能板得住而不对别人流露点什么,何况是对同行。不,不,我的朋友,还是有点希望的。”
第十章
波洛与奥布赖恩的谈话一帆风顺:护士喜欢闲聊的劲头儿丝毫不亚于自己的好朋友霍普金斯护士。
“那么,”波洛问道,“你不怀疑是埃莉诺杀害了玛丽?”
“除了她还有谁?那天晚上老韦尔曼太大不是当着我的面吃力地对埃莉诺小姐说了些什么,然后埃莉诺小姐答应一切都照她的愿望办吗?难道我没看见,有一天埃莉诺盯着玛丽的背影时是什么样的脸子?仇恨的脸,杀人的心,您就相信我说的话吧,波洛先生。据说,准备掘坟检验老韦尔曼太大的尸体,说埃莉诺小姐还毒死了她。”
“如果这是事实,她出于什么目的才这样做呢?”
“当然是为了钱财啦。至少二十万英磅,这就是她得到的钱财。算计这些她的脑袋瓜儿够用。”
波洛问道:
“如果韦尔曼太太来得及写遗嘱,那么,据您所见,钱财能归谁所有?”
“啊,这不是我应该说的。”奥布赖恩虽然这样回答,但她整个的神态却明白表示她正准备谈论这件事儿。“我认为,全部财产一分不差地归属玛丽。”
“为什么?”
这个看来十分简单的问题却难住了护土。
波洛这时继续盘问道:
“玛丽是个心眼儿多而又小气的姑娘吗?”
“我不那么认为……她,您知道,不是这种人。有时人们做一些事,谁也猜不到是出于什么原因。”
波洛盯着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您是不是和霍普金斯护土商量好了,有些事不让任何人知道,认为这样做比较好?”
对方警觉起来。
“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噢,是和案件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波洛急忙安抚她说,“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奥布赖思点一点头。
“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呢?韦尔曼太大是个德高望重的人,对她的死大家都感到哀伤。”
波洛点头表示同意。谈话顿时有了转机,但他的脸上却未显露出惊奇,奥布赖恩接下去说道: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本人,您知道,也是罗曼蒂克式的人,所以我同情一个不幸的男人的处境,他的妻子住在精神病院,只有妻子死了才能使他摆脱婚约的约束。”
波洛至此还不明白奥布赖恩谈的是哪桩事,但他仍应酬着说道:
“是呀,您说得对,这是可怕……”
奥布赖恩问道:
“霍普金斯护士对您讲过吗?我们互相写信谈过这件事,而且我们的信又都是同时投寄的。”
“没有,她没讲过这些。”波洛诚实地答道。
“您看,我在另一家有一天看到了那张照片,而霍普金斯护士在同一天从医生的管家那儿也听说了这件事儿!”
“这很有趣儿。”波洛插话说,然后又试探地问道:“玛丽她知道……这个事吗?”
“谁能对她讲呢?当然我不能,霍普金斯也不能。知道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您说得对。”波洛叹息地应和着说道,“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第十一章
埃莉诺……
波洛坐在埃莉诺的对面,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她。如果不算隔着玻璃墙监视着他们的看守,那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波洛看到的是一副皮肤白皙、前额突出的清秀聪颖的脸庞,端正的鼻子和一对儿匀称的耳朵。美丽动人的脸形表现出了高傲、矜持和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激情。
他说:
“我叫波洛,洛德医生派我来的。我想我会对您有所帮助。”
埃莉诺像在回忆什么似地说道:
“洛德……”在她脸上掠过了一丝微笑,马上又消逝了。
她客气而冷淡地点着头说道:“他很热情。可是我想,您同样也会是无济于事的。”
波洛没感到难为情。
“那也请您回答我提出的几个问题好吗?”
埃莉诺终于抬起她那炯炯有神的蓝色眼睛,把直率、求助的目光投向波洛。
“您相信我是无罪的吗?”
波洛反问道:
“您确实无罪吗?”
她讥讽地微笑了。
“这就是您提出问题的一贯方式?这样很容易回答成‘是’或‘不’,是这样吗?”
坐在她对面的波洛突然说道:
“你不耐烦了,是吗?”
她睁大了眼睛回答说:
“是呀……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将是高兴的。”
波洛默默地望了她一会儿,然后说道:
“我见过……为方便起见我将称他为您的表哥……罗迪先生。”
她那高傲白嫩的面孔泛起了红晕,于是波洛明白了,他用不着再询问,就已经得到了对一个问题的答案。
埃莉诺重复地问道:
“您看见……罗迪了吗?”
“看见了。他在为您想尽一切办法。顺便问一下,罗迪先生很有钱吗?”
“他自己的钱不多。”
“他有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对吧?”
姑娘仿佛在想别的事儿,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我们花钱不在乎。我们知道总有一天……”她猛然停住不说了,波洛接下去说道:
“你们指望遗产吗?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然后,他又继续说:
‘‘可能您听到检验您姑妈遗体的结果了吧?她死于吗啡中毒。”
“我没害她。”
“也没帮助姑妈服毒吧?”
“帮助服毒?!……噢,我明白了。没有,没帮她。”
“您过去知道,您姑妈没写遗嘱吗?”
“不,一点儿也不知道。”她心不在焉地机械地回答道。
“那您本人写遗嘱了吗?”
“写了。”
“就是在洛德医生和您谈过这件事儿的那天吗?”
“是的。”
姑娘的脸又红了。
“请问,您的财产想遗留给谁,埃莉诺小姐?”
“罗迪。”
“他知道这个吗?”
“当然不知道了。”
“遗嘱是塞登先生替您写的吗?”
“是的。我给他写过信。”
“是您自己寄出的信吗?”
“不是,这封信是和别的信一起寄出的。”
“那么就是说您写完了信,把它放进信封里,封上了口,贴上邮票,扔进了邮筒,然后邮差从那儿取出来,不是这样吗?您反复思考这封信该如何写吗?您写完信又看过一遍没有?”
埃莉诺惊奇地看着他。
“我取了邮票回来后又看了一遍,检查是否写清楚了。”
“当时屋子里还有别人吗?”
“只有罗迪。”
“他知道您做了什么吗?”
“我对您说过了,他不知道。”
“当您去取邮票的时候,会不会有人看信?具体点说,罗迪能否偷看了这封信?”
埃莉诺说话时声音响亮而且带有一种嘲弄的意味。
“我可以使您相信,波洛先生,我表哥从来不看别人的信。”
“应当这么想。可是您要知道,人们常常做出他们不应当做的事。”
姑娘只是耸耸肩头。波洛好像是随随便便地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您不是就在那一天第一次产生杀害玛丽的念头吗?”
埃莉诺的脸第三次涨红了。
“这是洛德告诉您的吗?”
波洛没觉到有压力,他温和地说:
“就是说这事发生在那一天?也就是您向窗子里张望,看见玛丽写遗嘱的那天?那时您突然想到如果玛丽突然死去,那将是恰当而有趣的事儿。”
埃莉诺气喘吁吁地说道:
“洛德知道了……他瞧我一眼,猜到了。”
“是呀,”波洛同意道,“洛德医生知道很多事。噢,这个满脸雀斑、棕色头发的年轻人不是傻瓜。”
“他请您来帮助,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小姐。”
姑娘叹口气。
“我不理解,不理解他。”
波洛稍带命令口吻说道:
“听我说,埃莉诺小姐,您应当把玛丽死去的那天发生的事儿全告诉我。您上哪儿去过,做些什么,我甚至还想知道,您还想些什么了。”
她默默地看着他,在她的嘴角浮现出古怪的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说道:
“您一定是个不可思议的幼稚的人。难道您不明白,我能轻易地向您说谎?”
波洛满不在乎地回答说:
“这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