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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羽沉默了片刻,静静地道:“我也想起旧日往事了,何况,在这里我毕竟也待了多年,一段日子没来,总觉得有些想念。”
萧逸才凝视着他,看了一会儿,却是伸出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然后轻声道:“我们去看看他们。”
林惊羽点了点头,道:“师兄请随我来。”
说着,他转身走去,背上的斩龙神剑绿芒轻闪,在这片昏暗的大殿中显得特别醒目,萧逸才跟在他的身后缓慢而低沉,回荡在大殿上,殿外的光透过那些门橱窗扉的细缝,安静地透射进来,迈出的脚步,在光暗交错中不停地走着,就像是穿行在沉默而变幻的光阴中,有一种莫名的伤怀。往事悄然涌上心头,在眼前一幕一幕地掠过。
过了通道,走过黄色帷幕遮挡的大柱,便到了僻静安宁的偏殿。在殿宇的一角,供奉了一些小的香案牺牲,案上香烛铜炉等物皆全,而在香案之后,却是一个比外头大殿要小了许多的灵位,只供奉了两个灵牌。轻烟细细,悄无声息地子牌位前飘起。
萧逸才面上早已是一片肃然,便是林惊羽也是一脸郑重,两人走到这香案前,一眼看去,便只见那牌位上分别写了两个名字:道玄。
万剑一。
萧逸才缓缓向前踏上了一步,目光落在道玄灵牌之上,那一刻,他双眼中忽地掠过一丝激动,哪怕是以他如今的修行定力也差一点忍耐不住激动,以至于连林惊羽都微感诧异地再一旁看了他一眼。
不过萧逸才终究还是很快控制住了自己,道袍一掀,在灵牌之前跪了下去,沉默了片刻后,低声道:“师父,弟子逸才,今天来看您了。”
然后,他慢慢地俯下身子,对着那香案后沉默的牌位,跪拜磕头。当他头颅碰到地面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响,却是之前在大殿上时并没有的。
走出昏暗的祖师祠堂,殿外的光亮落下,又是满目的苍翠之色,一时间倒真的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林惊羽看了一眼站在旁边若有所思的萧逸才,道:“师兄,有一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萧逸才转过头来,微微点头,道:“林师弟,你说吧,此间并无外人,你我大可直言。”
林惊羽沉吟片刻,道:“道玄师伯仙逝之后,以他老人家的丰功伟绩,便是在本门历代祖师之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但师兄为何不将师伯的灵位也移到大殿之上,与本门历代师伯共享香火?”
萧逸才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在林惊羽面上凝视片刻,却只见林惊羽面色坦然,似乎并无他意,萧逸才沉默了片刻,道:“那是因为我知道,师父仙去之时,心中仍有心愿未了。”
林惊羽一怔,道:“什么心愿?”
萧逸才淡淡道:“昔日师父在时,曾带我来到此处,当着历代祖师的灵位,立誓要剿灭魔教,就算他日自己身死道消,也要我继承其志,为天下苍生计,成此大愿。”
林惊羽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萧逸才淡淡一笑,随即默默转身,似那一瞬间又是触动心怀,脸上神情变幻,向着那一座大殿深深凝视了一眼,那道袍之下的双手,却是在无人看到处缓缓紧握。
“逸才不肖,数十年间碌碌无为,一事无成,如今只在青云门中挣扎度日……”低低絮语,似地轻声在自言自语,再往后的,便一点都听不到了。
如此站立许久,萧逸才忽然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来,重展笑颜,道:“我们走吧。”
林惊羽点了点头,便陪着他一路向小径上走去,没走两步,萧逸才便开口说:“林师弟,前些日子你去大竹峰上,可是与张师弟见面之后,提到了昔年万师叔的旧事,所以今日才过来这里看看的?”
林惊羽默默点头,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萧逸才看他的神情,轻叹一声,却是抬头看着周围那些高耸的古木大树,道:“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昔年师父与万师叔二人,都是天下无双的绝世人物,若是他们没有发生那许多事,并肩携手,那我青云一门,又会是怎样的一副辉煌光景?”
林惊羽身姿微微一滞,细想之下,面上不由得也露出向往之色。
那曾经伫立在旧日时光中的两个身影,尽管岁月流逝,却仍是掩盖不了他们的光彩,至今仍令后世子弟,缅怀敬仰,抚今追昔,怅然叹息。
萧逸才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似呆了几分苦涩,转头看向林惊羽,道:“林师弟,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林惊羽道:“师兄请说。”
萧逸才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觉得……张师弟其人如何?对青云一门又如何?”
林惊羽身子一震,猛地抬头,带了几分惊愕之意向萧逸才看去。
林中光亮,落在萧逸才英俊而成熟的脸上,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大竹峰上。
阳光慵懒地照着这个闲适的山头,与青云山脉其他山峰比起来,不知何时开始,大竹峰上的气氛慢慢就变成了这样一种有些古怪而与众不同的味道,慵懒安详中,带了几分特别的清静。
不过这一天,这里的清静显然与过往不同,因为大竹峰上最嘈杂的三个喧嚣来源,一并在今日回来了。
“汪汪汪汪汪……”
“吱吱吱吱吱……”
“啊啊啊……哎哟,死狗!”
小鼎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时,只见大黄背着小灰已经一溜烟跑到远处守静堂外,站在门口边咧嘴,小灰则是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像是在嘲笑着自己。
小鼎顿时恼羞成怒起来,正要再度发力追逐,便只觉得后脑勺被人摸了一下,回头一看,顿时露出笑容,叫道:“爹。”
张小凡微微一笑,俯下身子拍了拍小鼎身上沾染的尘土,笑道:“时候到了,你快叫诸位师伯过来吃饭。”
“哎。”小鼎一点头,看来对此事是颇为熟稔,笑哈哈地转身就跑,那边大黄、小灰也跟着跑了过去,追逐着小鼎一口气跑到了远处旧日大竹峰弟子居住的那一排宅院前,片刻后,整个大竹峰的山头上都响起了小鼎清脆的叫声:“大仁师伯、大义师伯、大礼师伯、大信师伯、还有那谁谁师伯……吃饭啦!”
“哦。”
“哦。”
“哦。”
……
一喋声的回应中,忽然猛地一个身影跳了出来,一把把小鼎抱起,笑骂道:“臭小子,你叫谁谁师伯,是指哪个,可是我杜必书吗?”
小鼎哈哈大笑,一把搂住这人的脖子,笑道:“六师伯,你敢跟我打赌不?”
杜必书顿时一惊,却又情不自禁道:“赌什么?”
小鼎嗤笑一声,道:“六师伯,我这次绝不占你便宜,就用你那骰子法宝,咱们在地上滚。谁滚的点数大,这法宝就归谁。”
杜必书翻了个白眼,道:“我输了法宝给你,你输了给我什么?”
小鼎正色道:“你放心,我输了就去我爹那里偷一件宝贝给你,绝对是好东西。不过你可不许耍赖皮,滚骰子的时候别用道法作弊!”
杜必书顿时双眼放光,一时间心痒难搔的模样,片刻后一瞪眼,道:“臭小子,我可不是为了宝贝,这是要教训教训你!来!。”
……
“哈哈哈哈哈……”
“不会吧……”
小鼎一溜烟又蹿了出去,只见他笑容满面,双手抱一个大得出奇的白色骰子法宝,看着像是牙都要笑掉一般,浑然不管身后垂头丧气的杜必书,一路大呼小叫:“爹,爹,你快过来看啊,六师伯他又把骰子法宝输给我了……”
杜必书身后出现了数条人影,正是以吴大义为首的大竹峰诸人,还有宋大仁也从守静堂里走了过来。转眼间众人都已经听到小鼎的叫声,顿时人人莞尔,看着杜必书不住发笑,何大智摇头笑道:“老六,你这是第几次输给小鼎了?”
宋大仁想了想,笑道:“至少也得有七次了吧,老六,你能再没用点不?小鼎今年才四岁啊。”
杜必书悻悻然道:“这臭小鬼,小小年纪就精的不行,怎么比他爹小时候聪明这么多啊。”
“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厨房中,张小凡缓缓把一张信纸折起,放回撕开的信封中,沉默了片刻后,正好小鼎笑着跑了进来。张小凡微笑转身,手上的信不知何时已不见了,只是看了一眼小鼎得意万分地抱着那骰子法宝,顿时也是失笑摇头,道:“小鼎,你又胡闹了,快去还给六师伯。”
小鼎笑嘻嘻抱着骰子,一屁股坐在厨房里的桌子上,然后得意洋洋地等着,看那双手抱得紧紧的,一点也没放松的样子。
“吱吱吱吱……”几声叫唤,却是猴子小灰跳上了饭桌,咧嘴笑着,抓抓脑袋,跑到小鼎边坐下,伸过手去摸那白色的骰子,看来也有几分好奇。
翌日,青云别院中。
王宗景的气色看起来比昨日要好了些,似乎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心境也正在慢慢平复下来。早起修炼了一会清风诀后,自觉道行又有所精进,心中稍慰,只是修炼过后人还是觉得有些疲惫,便开门走了出去,打算透口气。
院中并没有别人,除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土字房外,木字房那边也是没有人影,那是小鼎昨日回山去了,不过按照惯例,今天早上他也会下山回来了。金字房仍如平日一样,门窗紧闭,自从巴熊死后,仇雕泗隐约有些更加孤僻了。相形之下,反而是水字房的苏文清,这些日子来与王宗景倒是话多了不少。
风拂柳枝,凉爽的天气让王宗景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他伸了个懒腰,在院子中活动了一下身子,正好这是水字房的窗子“吱呀”一声打开了,苏文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到王宗景站在院子中,苏文清露出了一丝笑意,微笑道:“王公子,早。”
王宗景向她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忽然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小鼎背着小布袋,带着大黄、小灰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他们两人,便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叫道:“王大哥,苏姐姐。”
王宗景看见小鼎也是颇为高兴,摸了摸他脑袋,笑道:“回来啦。”
小鼎“嗯”了一声,却拉住了王宗景的手,道:“王大哥,你过来,我跟你说句悄悄话。”
王宗景怔了一下,不禁有些好笑,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却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