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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呀,逮我呀……
我已分辨不清
吸引我的是蝴蝶 还是
捕捉本身
因为这种捕捉有着难言的柔软
甚至是恍惚的
它完全不像追捕一头野猪
一直追到一堵墙面前
一直到我看见一根针
穿透蝴蝶的心脏
我才看清它的身体:粉底、黄点……
创作感言:
我喜欢富有根性的诗歌写作,这种根性来源于诗人所构筑起的独特而自足的精神背景,来源于时代在诗人心灵中富有品质感的精神凝结、在打拼形式打拼态度的诗歌环境里,这样的写作拥有语言的智慧但不炫技,真实地遭受精神的创痛、迷惑以及语言的挑战。阅读这种富有根性的诗歌,可以清晰地看见诗人的追寻、成长,以及诗人与时代、经验和心灵之间的关系
山坡之上 雪潇
这是无比真实的:一脚踏上去,绿草,马上就会覆盖你的鞋面
这是山坡。阳光把它金色的思想推倒在此
又把它绿色的头巾,陪葬一样,放在旁边
这样的山坡之上,有很多不同的色块
如同足球场看台的一角,观众们手里扯动的绸缎
正在水一样起伏
夏之队,和秋之队
正在山脚下的空旷之处
争夺着那一颗将落的太阳
大山也有自己的波浪,或者大山有时候也会字上梯田的衣裳
这一最一层的,是夏天的梯子
它的上面是我们高高的谷仓
山坡上,九曲十八弯的山路
阳光在这里理不清自己心里的弯弯拐拐
在风转下过身的地方,雨也昏头昏脑地不知该落在哪里
这样的山坡,微风中有一种呼唤轻轻传来:
来吧;来消失吧,消失在一棵麦子之下,但却永远活着
像泥土,也像尘埃
一条路改变方向拐进了一片树林
鸽子们改变方向从雾霭飞入了蓝天
阳光也改变方向从早晨来到了正午
一个从来不变的人,也会变成另一个人
博尔赫斯说:一座钟可以击碎百步之内的空气
这道山坡就像一座钟,被什么撞击
它在风中,它一定感到自己的身上
有一种颤动
正在徐徐展开
创作感言:
《诗刊·下半月刊》的出现,本身就是世间事物无不一分为二的寓言,当天与地一分为二,天地之间就站起了一个大写的人字:当男人与女人一分为二,世界上就多出了一样东西叫作爱情。现在,上下两本《诗刊》的半月刊一水双流,双峰并峙,一生二,二生三,真正的诗歌就在它们中间光荣行走着,并肩前进着。在日月之间,在风雨之间,在过去和未来之间,在我们伟大的父亲和母亲之间,诗歌,就像一个充满生机的孩子正在茁壮成长,正等待着我们的真诚祝福。
青海湖湿地等
粱积林等
青海湖湿地 粱积林
拄着一根芦苇站立的……风,是战栗的
它老。它在承受着云层里泄露下来的阴凉和暗
这是冬日的青海湖畔
结了薄冰的湿地,喘息的气泡和水窝
鸬鹚,棕鸥,黑颈鹤
啄一下羽毛望一眼天的是一只大天鹅
时间倾斜过两次,那是
浪打斜的。斜着的飞翔,斜着的夕阳
我不是一个有意在心灵上设立祭坛的人——
我只是想把那只斑头雁比喻成是
一盏吹灭的蜡烛,在
收敛内心的光
创作感言:
生在西部,写在西部。谈起西部,少不了戈壁、大漠、草原、雪山、农庄、村舍、古堡、寺院、经卷,羊群、牦牛,而更少不了的是暮晚、夕光和落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在这样的场景下,你看到了落日下一个人在盐碱地里浇水,他的脊背也成了一块盐碱地的情景了吗:你看到了一个背着山一样大的柴捆与夕阳一同下山的沉重了吗……西部,一次次记忆中、现实中的落日,都是我一首首诗歌从生存的母体上剪断了的脐带,让我欣喜,让我疼。
亲爱的燕子 黑 枣
你老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回去
早上一趟,傍晚时再一趟
白天这么长的时间,有明晃晃的太阳光
和灰蒙蒙的尘土……
你都到哪歇脚、喝水,填饱肚子呢?
你多大啦?雌的还是雄的?
有没有知心的朋友,或者伴侣?
偶尔,你们也吵架,对吧?
热恋的时候是不是抱在一起飞翔?
世界这么大,这么嘈杂
你们就在那一条摇来摇去的高压线上
头挨着头,喁喁私语
多么炽热的情话会不会被窃听了?
你老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回去
早上一趟,傍晚时再一趟
难道,你也喜欢我的房子?
有干净的屋檐和窗户
沐浴露的馨香漂洗掉空气中潮湿的气味
我有过短暂的不快和旷日持久的惶恐
爱情及时修正了生活中的恶习……
——亲爱的燕子!我要向你打听
一件事,一棵树和一条通往天堂的道路
早上你来时,我的嘴里还含着一口刚熬的豆浆
傍晚我又忙着往餐桌上端一盘干煎带鱼
白天这么长的时间,有明晃晃的太阳光
和灰蒙蒙的尘土……
我老是忘了你曾经来过,“啾啾”叫着
两只翅膀一剪一剪,真像一个练习游泳的人
创作感言:
永远感谢诗歌,她给了我太多的爱与馈赠。长期以来,我拙于表达,又不善于付出。我只是默默地坚守在她身旁,不管她青春美丽,还是美人迟暮,我始终不离不弃……
晚年写作 鲁西西
年轻的时候我喜欢到处走动,
用蜜蜂挑剔的鼻子寻找时髦花朵的野媚花粉。
从今天起,
我发现自己突然进入了晚年写作。
面前有一棵无语古树,
它因有粗树干,
所以从来没有心慌过。
它有脚,但不想移动。
是叶子自己主动爬上它的肩——开花,
并结果。
总而言之,它就是不想动。
似乎由一位少女,变成了母亲,
经过人类所共有的几个艰难困阻,
终于变成了祖母。
总之,它坐在那里,就是不想动。
创作感言:
寻找汉语言从起初到现在已经失落的那部分,并确立其中仍然延续着的另一部分。
断面:从2006到2005 温 青
泪水,青荷喉咙里喊出的花朵
莲蓬,落日里蹲坐的一只孤鸟
目光忧郁的2006年
黄昏的醉,一个做饭的女人和我
我们手拉手,相同年龄的火把
二十二年后燃烧
积雪和骨头的累,情书和短信的渴
一顿两个人的宴会
吃掉了青春年少
2005年的一次穿越
时光断面,如此狭小
躺不下一支青梅竹马的歌谣
天生大雪,在哪个村庄
一颗外逃的心,足迹落寞
坍塌的茅草屋顶着大红月亮
照亮我的女人
锅台上的旧银器,美丽而崇高
创作感言:
天生大雪,我一定是其中的一片,落地、翻卷、融化……只有诗歌,才能让一个人如同雪花爬上枯草,不断地重生,不断地湮没。
通灵者 寒 烟
荷尔德林,在橡树的询问里
以神的尺寸,你宽宥了
一百年同龄的贫瘠
酒神守信的祭司,雅典娜依偎的恋人
病魔的斑驳使唤你
必然的春天
星宿黯淡,剑兰花一生的挚爱
不能改变尼喀河的冥思
唯有你被选中,荷尔德林
输送雷电的人像被烧焦的树干
只有精神失常才能把你拯救?
只有霍姆堡的藏书才能给你回报?
大理石的翅膀
一阵阵隐痛的包扎坚固你的诗意
死是正直的。为每一个过客
只开启一次信用——
“要在诗歌中长存
就得在尘世间消亡”
尘世,快把尘世这堆纤维
还给华丽的忙碌吧
诗人怎能绊倒?怎能不为开垦留种
而只邮递礼拜天的花篮
在这更加贫瘠的打谷场……
通灵者荷尔德林,你使多少脉搏回归
前世的脐带
从图宾根大学漂洋过海
牵动钟声
为词语的候鸟守灵
创作感言:
写作就是在纸上按下手印、诗歌尤其如此——那极致的部分往往不是靠修辞和技巧推动的,而是靠生命固有的气息。命运中深刻而独特的遭际,即那唯一的,无人可取代的“命定性”。
诗歌是一间我随时随地都可遁入其中寻求安息和庇护的屋子。是我失去一切后仍为我耸立的一切,是不会落空的希望,是永远超出想象的超值补偿……
华庭云顶等
谢 君等
华庭云顶 谢 君
那里大约有一千六百余户人民
抬头就可看见星斗
黄亚洲先生在哪一幢的哪个单元,我已经忘了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与青山为友就行了
2006年夏天的一个傍晚
星月使平野显得更加辽阔、舒展
谷禾、赵兰振和我跟着黄亚洲先生来到云顶
那真是一个很高的地方,高啊
所以风一吹,山中的黄叶就纵情驰骋
所以风一吹,耳边就是果子掉落的声音
反正当时我们每一个人手中不是黄叶就是果子
但那时我们看不见自己
我们只看见星空环绕,这使我们感到渺小